“谁说我不饿了,我还真有几分饿。”墨涵的呼吸抚在黛玉脸上,热热的暖暖的。
黛玉扭捏不过,故作正色:“不是哥哥说不想用饭吗?”
“谁让你说一用了饭就要赶我走,那样我还不如挨饿呆在这里呢。”墨涵心中好笑不已,这个小丫头,脸皮还是这么薄,得赶明年把婚事办了才好。
“哥哥。”黛玉登时羞红了脸,伏在墨涵怀里不肯把头露出来,心里却是欢喜得紧。
“好,好,我不闹你了,咱们先吃饭,吃晚饭我还有事与妹妹说呢。”墨涵不忍再逗她,抱了她起来大步流星走到最西边的小花厅,丫鬟们已经摆下了碗筷。
黛玉想到满屋子丫鬟看着,又羞又急,在墨涵肩头捏了几把,却只能算按摩。两人说笑着用过了晚饭。墨涵依旧如先一般抱了黛玉就回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瞒着别人,他就是要大家知道他与黛玉不是兄妹,他就是想像情侣一般待她。
为了不让自己想歪了,黛玉赶忙问道:“哥哥,这里安全不?没有人会发现吧?”
“没事,九江知府是自己人,而这外边人都道是王家别院,没有人敢来擅闯。到处都守着咱们的人,外人轻易不能靠近。”墨涵浑然不似平日的淡漠,语气温柔似水,彷佛要把黛玉融化了一般。
“那就好。你说京城那个假的哥哥能骗过太后的眼睛吗?”黛玉心中如有小鹿狂跳,强自按耐着,声音却是越发低了下去。
墨涵揽了黛玉一起躺下,把她的头转过来正对着自己,眉眼间缠绕着绵绵的情意:“不是特别熟悉的人不会发现的。妹妹,我的手好酸,你给我揉揉吧?”
黛玉知他是在向自己撒娇,半点不恼,果然在他胳膊上不停按揉着。墨涵一路上精神绷着,今儿又没歇过,居然在黛玉的轻揉慢捻中慢慢睡了。黛玉又好气又心疼,不舍得把他叫醒,好在屋子里本就暖和,炕上铺了厚厚的毡毯,一点都不硬,小声命丫头取了杏红色的被子给他盖着。自己重新梳洗了一番才回到床上去睡。
第二日醒来之时,墨涵已经不再了。黛玉用了早饭,坐着和白卉一起做针线。
春纤笑吟吟的掀了帘子,福了福身:“姑娘,芙蓉院的叶姑娘来给姑娘请安,在外头等着,要不要请她进来。”
黛玉恍然想起昨儿被哥哥闹着就忘了问叶姑娘之事,不由懊恼,只是哥哥都说要好生招待她,自己自然不能摆架子,忙命快请,自己搁下手中针线,白卉收到一旁。
门帘轻动,进来一个十七八年纪的大姑娘,体态丰盈,曲线玲珑,明眸皓齿,肌肤白皙,脸上带着温婉的浅笑,眉尖却锁着一缕清愁。倒也难怪她,父兄没有消息,母亲不辱于人而死,只她一个孤零零的,还是个被卖之身。昨日她先去谢了这里新来的主人,却是好一个俊俏少年。
她并不知这里住的究竟是谁,只听人提过这里是王家别院,想来是王家小一辈的主子了。瞧这气派,奴仆成群,井然有序的样子就知是真正的大家出身。便是她父亲盛时,家中也断然没有这样的气象,可怜他们叶家不容于太后,闹得家破人亡。
她昨日就想来见女主子的,可是下人告诉她累了,所以不敢冒昧过来,这回瞧着时候差不多才来了。她低着头,不敢正视黛玉,端庄的行礼:“叶氏文秀见过姑娘,多谢姑娘活命之恩。”她听人说了,里边的是主子的妹妹,尚是未出阁的姑娘家。
“快别这样,我都是昨儿才听说的,要谢还是谢林管事的好。叶姑娘请坐。”黛玉一见她的做派就知过去也是个大家子千金,金奴银婢供着的。想起那时太后要抄了林家,如不是哥哥怕是自己的下场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不由生了怜悯之心。
“谢姑娘赐座。”她究竟做不惯下人的样子,不过面上倒是颇为恭敬。
黛玉挑了一颗腌过的青梅吃了半个,神态亲和,含笑劝道:“你若这么客气我就要恼了,尝尝这个梅子。在这里,缺什么要什么只管与我说,丫鬟下人不听话该管教的你随意管教,莫要受了闲气方好。”
黛玉的声音原就有一股子珠圆玉润之美,轻声细语中自有吴语的软糯,听的人心里熨帖,叶文秀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悄悄打量黛玉,霎时惊艳。昨日的爷已经是少见的美男子了,没想到这位姑娘小小年纪不但生得倾城倾国,而且有一种久居上位的雍容气度,却并不颐指气使,叫人看了心下好生钦佩。
她不由呆了一呆,随即很快敛了心思,由衷谢道:“那文秀就僭越了。”
黛玉细细问起她的出身家人,看她谈吐雅致,很有几分喜欢,又细观她衣饰还算鲜艳,想来林管事也不会亏待了她,心下稍安。两人说了小半个时辰,闻听墨涵回来,叶文秀忙起身告退。昨日拜见那是叩谢救命之恩,等闲还是要避着些的。
黛玉先不与墨涵说话,只是吩咐白卉:“我们的东西虽没有全带来,但这里应该备了不少,你回头去库房看看。挑几样好些的衣料给叶姑娘送去,再封二百两银子给她。她住在这里,吃穿不缺,但总有个用钱的地方,让下人别怠慢了她。还有,快到年节了,你瞧着外边有没有备下赏给下人的东西,就比往年厚一倍吧。”
白卉笑着去了。
墨涵猛吃了一盏茶,把黛玉吃剩下的半颗梅子放到嘴里细细嚼了,听她忙完,才拉了她坐近些,笑问道:“你见过叶姑娘了?”
“是呀,倒是生得好个相貌,可怜家中遭逢巨变,不然也是金尊玉贵的姑娘家。”黛玉有点皮笑肉不笑,眼角余光轻轻掠过墨涵的脸。
墨涵不觉,兀自说着:“是吗?我怎么没发现?她父亲当年也是个清官,颇得先皇信任,却遭嫉于忠顺王,所以被陷害了。叶大人还是父亲同科的进士,小林来信告知我,我觉得既是如此,自该帮一把。彼时叶大人及其子都死在流放途中,叶夫人自尽,只余叶姑娘一个,就把她安置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