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七月初七这日,本来宫里的女子都流行乞巧。但吐蕃王子一行到来打乱了大家的计划,只得跟着太后一起饮宴。
太后似乎颇为重视吐蕃王子一行人,兴致极高,一直与妃嫔诰命们吃酒说笑,到戌末才吩咐众人散了。黛玉托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了清荷苑,沐浴梳洗了一番之后,才问丫鬟们:“大爷那边散了吗?”
“姑娘,还没呢。大爷刚才差人回来说让姑娘先睡,那些吐蕃人都喜喝酒,酒量又好,正与这边的在比拼呢,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雪雁用帕子擦着黛玉湿漉漉的头发,忙回道。
“去拿本书来我瞧。好雪雁,这会子头发还没干,等干了再睡也不迟啊。”黛玉的话才出口,雪雁就不满的嘟起了嘴,黛玉赶紧加了一句。
雪雁无法,只得依了黛玉,找了一本说文解字给她翻阅,又剔亮了烛火。
亥正都过了,墨涵还没有回来,黛玉很有几分困了,终于歇了等他的心思,略带不满的上了床。
第二日醒来,已是卯正。因为担心墨涵,黛玉一整夜没有好睡,脸上有点疲态,眼圈下一层青黑。白卉看了吓一大跳,忙吩咐小丫鬟去取了冰来给黛玉敷,口中嘟囔着:“我的好姑娘,你这是怎么着了。昨儿晚上劝你早些睡,偏是不听,这回你瞧瞧都成什么样子了。”
黛玉精神不好,人显得怏怏的,勉强对着镜子照了照,面色的确不太好,却不肯说话。
雪雁知道她还在为墨涵昨日的事情生气呢,对墨涵添了几分怨气,扶正了黛玉的头给她梳头发,冲白卉说道:“还不是大爷不好,叫姑娘好等,他倒在那逍遥快活。”
“雪雁。”白卉低低一喝,果然黛玉的脸色更加不好看。
雪雁偷偷吐了吐舌头,想说什么弥补一下,想了半日方道:“不过这也怪不得大爷,皇上的命令谁敢不遵。而且听小六子他们说,大爷一直忙到三更过了才回来呢,似乎喝了不少酒,人都醉得不行,还是小六子他们搀扶着回来的呢。”
黛玉越听越焦急,欲要前去看看哥哥,又念着他晚上那么晚才睡,这回定是要好好歇歇的,自己去了不是吵得他睡不好吗。而且自己之前还在生他的气,白卉雪雁她们都知道,若是赶着去瞧,不是叫这两个丫头笑话自己吗?不行,还是等等吧,再晚一点,用早饭时再去。
好不容易安安稳稳坐着任那二人给自己鼓捣了半日,收拾一新,抬脚就要出门。
“姑娘,咱们去大爷那里吗?”碧香不知道方才的事,看黛玉要出门的样子,急走几步问道。
黛玉被她问得一滞,暗道才说了不去怎么能叫人小看了自己,撇撇嘴,昂首向外走,淡淡说道:“不去。这会子池里的荷花开得正好,咱们出去折几支回来插瓶。”
“呃,姑娘打算怎么折呢,要不要叫船娘过来,咱们下水去?”雪雁抚额想了半日,不知要怎生采荷花,纳闷地问道。
本来黛玉只是随口一说,但经雪雁这么一问,似乎不下河都不行了,跺跺脚应道:“那是自然,还不快去。”
因为黛玉的丫鬟时常早上去池中收集露珠,船娘也都知道,闻讯忙赶了过来,一堆丫鬟护着黛玉下了船。
其实黛玉根本没心思采什么荷花,往日争奇斗艳的满池荷花今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在池中转了一圈一共只折了两三支荷花。这回大家都知道主子心情不好了。
瞧着日头越来越大,池中已经不再凉快,还没有看到哥哥跑来寻找自己的身影,黛玉气得胸闷不已,什么好哥哥,全是骗自己的,自己走了这么久都不担心吗?其实这都是黛玉心里太生气了,忘了墨涵或许根本没有醒来,可是就算没有醒也不行啊,分明就是心里没有了自己,不然怎么这时候还睡得这么香?
气急之下,黛玉决定抛下脸面,当面去问问哥哥。
大家簇拥着黛玉上了岸,往回走,拐到了烟波楼的方向。尚未进大门,忽然听到一个女子惊惧的尖叫声从里边传来,黛玉愣怔了好一会,哥哥院子里从来没有女人的,怎么会有女人的叫声呢?丫鬟们也是表情怪异,不知此刻该进还是该退,论理大爷绝不是这种胡闹的人,何况这是在避暑山庄不是自己家里,难道大爷酒后乱性?
顿了顿,黛玉终是决定进去看个清楚明白,她倒是没有想其他,只是觉着怪异,又怕哥哥出事。到了门首,斜刺里钻出一群人来,为首的是义诚亲王妃和她嫂嫂西宁王世子妃,还有其他不少诰命夫人等等。
此时,黛玉也顾不得许多了,与众人匆匆行了礼,就疾步向院子里去。还能听到后边几个女人的叽叽喳喳声。
“刚才咱们在池边都能听到尖叫声,莫非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这不是承恩王爷的住处吗?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黛玉不及多想,领了丫鬟就向屋子里奔去。这群看热闹的女人居然也不避讳,大喇喇的跟着闯进了一个男子的居所。虽然觉得让众人进来有点不太合适,可是眼下黛玉着实没有心情计较这些,她一心都在哥哥身上了。
自刚才传出尖叫声之后,一直没有听到墨涵的声音,只有断断续续传来女子的抽泣呜咽声。黛玉直觉以为哥哥出事了,恨不得立刻看个究竟。
抢进正屋,还没来得及进里间,就忽地看到一个衣衫不整,长发散开的女子捂着脸冲了出来,见到眼前冒出这么多人一时间吓地没了动作。
众人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此情此景,不能不让人遐想联翩啊。
唯有黛玉,定定地立在原地,小手捂着唇,美目瞪得圆圆的,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子。里边桃红色鸳鸯戏水的肚兜带子歪斜,能清楚的看到雪白的胸脯及半露的丰乳,外边只松松垮垮披着一件翡翠色细纱裙,一头青丝垂泄在背后,如银盘的俏脸春情默默,既羞且愧,残泪点点。正是薛宝钗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