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地回到玉苑,月荷见自己的母亲正在等着自己,看着月荷,赖婆子笑着说:“王爷出门了,你就好好歇歇,别出去乱跑。”月荷道:“我知道了。”
赖婆子喜滋滋的对月荷道:“前几天,王妃吩咐月眉来问我,让我连东院的花圃一起管理,每月再加六两银子,我一寻思,就答应了,等到了年底,就可以给你哥哥娶亲了。”
月荷道:“东院的花草名贵娇嫩,你能管好吗。再说若有点差错,我们能赔得起吗。”赖婆子道:“我每日里小心伺候就是了,花草大都是一样的属性,细心照看着一定没事的,何况还有每月的六两银子。”
月荷见母亲兴致这么高,况且已经答应,也没再说什么,心里却不觉有些不安,又闲聊了几句,赖婆子才离开。
一个阴雨蒙蒙的早晨,水溶换了便装,乘轿陪黛玉一起去了林府。拐过几条街道,走了近一个时辰,来到一座绿树掩映的宅子前,虽然外面收拾的整洁干净,但依然掩不住宅子的陈旧荒凉。
紫鹃和雪雁扶着黛玉下了轿子,水雾不由得蒙上黛玉的双眸,水溶过来扶住黛玉,两人一起来到门前,雪雁拍着门叫道:“王嬷嬷,姑娘回来了。”
少顷,一个三十左右的人开了门,不解的看着门外的一干人,雪雁瞅了一阵,道:“你不是王嬷嬷的儿子林源吗?”
林源望着雪雁道:“我是林源,姑娘是谁?”雪雁道:“我是雪雁,那次你去贾府看望嬷嬷,我还见过你呢。快告诉王嬷嬷,姑娘回来了。”说完,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林源这才明白过来,忙向黛玉行礼,心里不由疑惑起来,姑娘不是嫁到藩国了吗,但还是把水溶和黛玉迎了进去。
进的园子,黛玉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一草一木,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黛玉不由的向父母住的屋子走去,但见里面桌椅书柜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只是人却早已不在,想起儿时承欢膝下的日子,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水溶走过来劝道:“玉儿,别太伤心了,带我去看看你儿时住的屋子吧。”水溶随着黛玉直接从后门出去,来到一间收拾的整齐素雅的屋子,黛玉不禁一一拂过桌椅炕凳,书棋字画,幼时的情景不时涌上心头,想着想着,清泪不由又蒙上双眸。水溶默默陪黛玉站了一会儿,两人才一起走出去。
出来见雪雁、紫鹃正和王嬷嬷说话,见黛玉出来,忙过来行礼,道:“真是太好了,姑娘没去和亲,竟嫁到了北静王府。”
水溶和黛玉不由会意的相视,水溶微笑着说:“本王听玉妃说上次玉妃逢难,多亏嬷嬷出力。”王嬷嬷忙道:“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还是姑娘命好,也得多谢王爷,王爷和姑娘真是有缘分,若是老爷和夫人还在的话,看到姑娘如此,不知有多高兴。”说完,不由得去拭眼角的老泪。
黛玉听王嬷嬷的话,刚停的眼泪又流了下来,紫鹃和雪雁忙在旁劝着黛玉和嬷嬷。一时黛玉问道:“嬷嬷身子还好吧。”王嬷嬷道:“托姑娘的福,一切都好。”黛玉又和王嬷嬷说了几句,王嬷嬷忽的像想起什么似地,对黛玉道:“姑娘,老奴还有样东西要交给姑娘。”说完,便匆匆回房。
一时,王嬷嬷拿着一个陈旧的木匣子过来道:“前些日子收拾老爷和夫人的屋子,无意中在夫人的梳妆盒里发现这个匣子,我见夫人保存的很是郑重,怕是什么贵重东西,所以收拾了起来,碰巧姑娘今日回来,就请姑娘收着吧。”
黛玉接过匣子,道:“嬷嬷费心了。”随后又让紫鹃留下一包银子,叫上林源带路,一起去了林家的祖坟。
望着青草萋萋的祖坟,想着和父母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期,黛玉禁不住泪水长流,一旁的水溶郑重的跪下,拜了三拜道:“小婿水溶拜见岳父岳母,二老在天之灵放心,我这一生一定会好好照顾玉儿的。”
黛玉见水溶不惜以王爷之尊,亲自给父母跪拜,早已感动,又听水溶如此说,心内真是柔肠千转,眼泪更是止也止不住。
过了好一会儿,水溶才劝住黛玉,两人一起上了轿子,转过后山,黛玉让轿夫停下轿子,水溶道:“玉儿,你有什么事吗?”
黛玉拉着水溶的手,轻声说:“静之,你陪我到那边去看看。”走出不远,见前面是一块平坡,黛玉望着四周的古树青草,努力的思索着,对水溶道:“静之,我记得儿时父亲带我来过这里,当时父亲曾说过附近有一种土,乃是筑堤建堰的绝佳,你前几天不是烦闷,说治水正缺这些吗。”
水溶感动的看着黛玉,道:“玉儿,我知道了,明日我让人来附近寻找,你已经累了一天了,我们先回去吧。”
见水溶这样说,黛玉也确实无法辨认当时的位置,只得说:“看到你那样劳累,我有心无力,昨夜里忽的想起这件事,所以才下来看看,也不知会不会有用。明天你让人来看看吧,我只记得就在附近,应该不会太远。”
水溶道:“放心吧,我会让人来找的。你不要担心我,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正经。”
晚上,紫鹃将王嬷嬷交来的匣子擦拭干净后,递给了黛玉,水溶帮着撬开了铜锁,见里面并无贵重之物,只有一张昏黄的素笺,整齐的放在那里。
黛玉不由有些疑惑,轻轻拿起素笺,打开看来,上面只有一句诗:“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其余再无一字。
黛玉轻唤水溶来看,水溶一看,不禁颤声道:“这是父王的字。”两人相视一望,心里都有些了然。
水溶道:“看到你的玉环时,我就疑惑,记得父王临终时曾说过,他把另一枚玉环给了别人,却没有说是谁,当你说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时候,我就想过你母亲会不会是那个‘别人’,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黛玉没有做声,默默地想着印象中的母亲,如诗的容颜,如烟的清愁……水溶过来揽住黛玉道:“玉儿,别想那么多了,他们都已经去了,所有的是是非非已是过眼云烟了。”
黛玉哽咽道:“静之,我也不知为什么,心里只觉得有些酸,我现在好想哭一场。”水溶轻拍黛玉的玉背道:“哭吧,哭过把一切都忘了吧。”
伏在水溶怀里,黛玉的清泪流了满面,想起早逝的母亲,临终苍老的父亲,黛玉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觉。
水溶劝慰道:“玉儿,世上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我们比他们幸运,或许上天就是因为可怜,才让我娶了你的,我要好好疼你一生一世。”
难得的一个晴天,黛玉和晚月坐在小亭里,身边是潺潺的流水,嬉闹的彩蝶。黛玉看了一眼柔美的晚月,不禁问道:“姑娘府里还有姐妹吗?”
晚月道:“小女上面还有两个兄长,并无姐妹。”黛玉点点头,道:“我有一个故人,与姑娘有些相仿,才不觉问起来。”
晚月道:“世上相似之人颇多。”黛玉道:“是呀,巧的是她也是姑苏人氏,自小带发修行,在京城里常一起谈禅论经,所以我才有一问,看来是我贸然了。”
晚月道:“王妃说那里话,让小女不安,小女确实无姐妹,就是表亲也已出嫁。”黛玉道:“姑娘别多心,我只是随口问问。看姑娘谈吐不凡,想是读过不少书吧。”
晚月道:“闲时也翻过几本,不过和王妃比起来,就冲那日王妃出口成章的解点,小女子是心服口服。”
黛玉淡淡一笑,道:“晚月姑娘心思灵巧,知书达理,我们年纪也相仿,闲时多过来聊聊。”
长史府里,李夫人看着晚月静静的做着针线,不禁问道:“午后和王妃都聊了些什么?”晚月道:“随便谈了些书上的典故,真有意思,王妃说她有一个带发修行的故人,祖籍也是苏州,长得和我有些像,王妃还问我有没有姐妹呢。”
李夫人端茶的杯子忽的晃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慌乱,随后平静了下来,道:“你怎么回答的。”
晚月道:“我告诉王妃,我只有两个兄长,没有姐妹,就是表亲也都已出嫁。”李夫人松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的道:“是呀,我们哪知道她是谁。”
姑苏难得的月夜,柔湿的清风飘来阵阵的幽香,石凳旁,水溶道:“玉儿,谢谢你的提醒,他们已经找到那片黏土,正是筑坝的用材,连当地的掌管都暗叹,住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也不知有这些。”
黛玉道:“我只是听父亲说过有这么一片土,夜里睡不着时,忽的想起来,不想还真能帮了你。”
水溶握着黛玉的素手道:“玉儿,这次苏州治水能如期这样,我第一个应该谢的是你。”黛玉道:“静之,你不辞劳累,使我的万千乡民免遭灾患,故居安然无恙,其实应该道谢的是我才对。”
水溶笑着说:“出来这一趟,玉儿,我怎么发觉你越来越伶俐了。”黛玉娇嗔道:“难道我以前很笨吗。”
水溶温润的笑道:“谁说我的玉儿笨了,只是觉得你更俏皮了,和在府里像变了个人似的。”黛玉轻叹了一声,没有作声,想起府里的王妃,水溶也不觉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