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东平王府内堂,东平王妃看着有些消瘦的北静王妃,不禁心疼的劝道:“丽阳,王爷三妻四妾乃是天经地义,更何况北静王爷位尊权重,少年英俊,你别太固执,看开些,再说你成亲已两年多了,身无所出,北静王爷如今才纳妃,对你已经是不错的了,你也别闷着,憋坏了身子可得不偿失。”
北静王妃狠狠的对东平王妃道:“母妃,我只是看不惯那个玉妃娇媚的样子,哄得王爷整天神魂颠倒的,连太妃也明着暗着护着。”
东平王妃道:“男人大多喜新厌旧,等过了这一阵王爷也许就回心转意了。”
北静王妃不由叹口气,心里暗自悲叹,母妃又岂能明白内中缘由,如果没有她,或许王爷终有一日会原谅自己,但如果她嫁入了王府,别说回心转意,恐怕连看都懒得看了,自己今生也许再无一丝希望与王爷和解了,想到以后孤枕难眠的无数长夜,王妃心里的怨恨禁不住又增了一份。
东平王妃对着幽怨的女儿,心里也无法可施,自小骄傲任性的女儿,又岂能容忍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王爷,熟知女儿秉性的东平王妃也不禁替她担忧,看北静王爷素日情形,绝不是个容易妥协忍让的人,两人针锋相对,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女儿。
东平王妃忍不住担心,劝道:“丽阳,你以后不要太任性了,好好侍候太妃和王爷,毕竟你才是北静王爷正儿八经的王妃。不管王爷多宠她,那只是暂时的,你若能先给王府添得世子,她就永远也越不过你。母妃也只能劝你这些了,以后的日子还得靠你自己。”
北静王妃低声道:“累母妃担心,是孩儿的不孝。”随后又站起来,望着幽黑的窗外,自言自语的说:“我就不相信,那个病怏怏的玉妃能得意猖狂到几时。”
睁开双目,黛玉见身旁的水溶已去早朝,想起水溶离去时,自己还曾迷迷糊糊的说过话,黛玉不觉苦笑,向来浅眠的自己自成亲后,常常一睡不觉天亮,看着外面已然亮亮的天,不由轻唤紫鹃过来服侍。
紫鹃悄悄过来道:“王爷临走时吩咐过了,让玉妃多睡一会,太妃那里不用那么早去请安。”黛玉轻声道:“虽说如此,但如果去晚了,让太妃嫌怨岂不更不好了,还是服侍我早早起来吧。”
洗漱完毕,黛玉带着紫鹃来到北静太妃房里,见北静太妃正和水沐的母亲吴太姨娘说话,请过安后,太妃看着纤瘦依然的黛玉道:“玉妃,我看你每餐吃得不多,这怎么能行,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黛玉回道:“我每顿都吃得很好,让太妃挂心了。”北静太妃道:“我是心急,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黛玉羞得满脸绯红,低下了头。吴太姨娘笑道:“玉妃,你也要想想太妃的心情,王爷至今无后,太妃心里着急呢。”
黛玉低声道:“儿妃明白。”坐下和太妃说了几句,丫鬟回道:“二公子来了。”随后,水沐走了进来。
见过太妃和母亲后,水沐又给黛玉行了礼。北静太妃道:“王妃这几天不在,府里的事情,沐儿你就多照应着些。”
水沐谦声道:“孩儿明白。”太妃转过头对太姨娘笑道:“沐儿这孩子自小懂事听话,也是你教导有方。”
吴太姨娘道:“还应该感谢太妃才是,多亏太妃调教得好,沐儿才有出息,我这做娘的也放心了。”
停了一下,吴太姨娘笑着对太妃道:“太妃,沐儿眼看也大了,房里也该有个人了,月香服侍我多年,我看着也是个稳妥的孩子,就想……”
北静太妃笑道:“这敢情好,如果你不说,我也要说的,有了房里人,沐儿就更像个大人了,你看着办吧,等王妃回府后,一家人聚聚,摆桌子酒席,算过了明路,以后也好有个名分。”
吴太姨娘欣喜的道:“沐儿,还不谢谢太妃。”水沐犹豫了一下,上前低声道:“谢太妃成全。”北静太妃道:“好孩子,这都是做母亲的心意。唉,如若溶儿能如你这样,我也不用到现在都揪心了。”
听太妃这样说,一旁的黛玉不禁低下头。北静太妃想了想,对黛玉道:“玉妃,南书房里,除了小春子,平常都是谁在伺候王儿?”
黛玉低声道:“成亲后王爷让月荷呆在玉苑,说书房里有小春子一人就够了。”太妃道:“小春子一个人怎能服侍好。这样吧,月如,看你平日里也是个不错的孩子,伶俐聪明,难的是也能识文断字,你以后就到南书房里伺候王爷,记住,要尽心尽力,不得有丝毫差错。”
俏然娇媚的月如轻声上前应道:“太妃放心吧,奴婢一定好好侍候。”摆了摆手,北静太妃道:“你回去收拾收拾吧。”
看着月如轻巧的离去,水沐也向太妃请辞离开了,临走时,眼神复杂的望了黛玉一眼。随后,吴太姨娘也离开了。
吴太姨娘离开后,北静太妃看着黛玉道:“玉妃,你嫁到府里也近一月了,府里的事情也明白了不少。王儿和王妃的事你也清楚,我是无能为力了,偏偏溶儿这孩子性子执拗,抗着不肯纳妾收房,令的北府至今无后,是我心头的一块大事。难得的是他终于肯急着把你娶回了府,让我也放下了一半心。”
黛玉没有做声,太妃继续道:“玉妃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自是明白为人妻的道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应该尽快的为北府开枝散叶,何况我北府历来人丁不是太旺,有些事你也要劝劝王儿,不要再任他一意孤行,自来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理,何况他是王爷,长房无后,让我这做母亲的着急啊。”
黛玉忽的有些明白了太妃的心意,低声道:“太妃放心,儿妃明白。”
走出太妃房,外面飘着细细的雨丝,紫鹃撑起伞,扶着黛玉慢慢向玉苑走去。路上,黛玉一声不吭,紫鹃也不敢问,只得小心的服侍着。
回到玉苑,黛玉坐在房里想了一会儿,便让紫鹃将月荷唤了过来。看着精巧的月荷,黛玉轻声道:“月荷,这一月来,你在玉苑里服侍的尽心尽力,我嘴里虽不说,心里是很清楚的。”月荷忙道:“这都是奴婢应该的。王爷也吩咐过了,一定要照顾好玉妃的。”
黛玉道:“你来府里几年了?”月荷回道:“奴婢在王府已经六年了。”黛玉道:“自嫁进王府也有些日子了,我对王府也大致了解了不少,只是有些事情还不是很清楚,你一直服侍王爷吗?”
月荷道:“奴婢先是在太妃房里,月芙去后,奴婢才在南书房侍候。”黛玉点点头,问道:“南书房里,小春子不是一直随在王爷身边,那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呢?”
月荷抬头看了黛玉一眼,低声道:“王爷日常起居都是小春子一手侍候,奴婢平日里只是打扫整理书房,倒茶送水,也没有要紧的事。”
黛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淡淡的问道:“太妃房里平时有几个大丫头侍候?太妃最器重的又是哪一个?”
月荷道:“原来有四个的,自月芙去后,就只有月杏、月如、月兰,最讨太妃欢心的月如,她不但心灵手巧,更难的是识字断文,听说是落魄书生家的女儿。”
黛玉回想起南安王妃告诉自己月芙的事,又想起太妃的话,心里终于确定了太妃的安排,忍不住叹了口气,对月荷道:“我明白了,你先歇着去吧。”摆摆手让月荷离开,一滴清泪却倏地的流了下来。
散朝后,水溶正和南安郡王离开,却见忠顺王爷走了过来,有些幸灾乐祸的道:“北王爷,听说昨日有人擅闯兵部大堂?”
水溶淡淡一笑道:“有劳王爷关心,不过是一个疯汉的无意之举,当值侍卫已将其擒获,光天化日之下,谁敢私闯兵部,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忠顺王爷意味深长的道:“北王爷掌管兵部,谁敢放肆,本王真是多虑了。”水溶铮铮的道:“王爷放心,水溶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看着忠顺王离去的背影,水溶的英眉不禁皱了起来。
灯下,水溶坐在案前,温润的看着黛玉,见她神色有些黯然,不禁微笑着问:“玉儿,白天在府里不开心吗?”
黛玉看了水溶一眼,低下头,道:“臣妾正在想要不要给王爷道喜。”水溶见黛玉如此称呼,不禁有些发愣,随后道:“玉儿此话何意,为夫喜从何来。”
黛玉缓缓的道:“太妃吩咐今日让沐弟把月香收房了,说等王妃回来,还要再过明路。”
水溶脸色松了下来,笑道:“我以为有什么事呢,这是好事。不过应该道喜的是沐弟,和我有什么关系。”黛玉道:“太妃还说了……”水溶见黛玉欲言又止,道:“太妃还说什么了,有事不要瞒着我,我是你的夫君,你不告诉我又告诉谁去。”
黛玉道:“太妃还说……”便把太妃安排月如去南书房服侍,劝告自己的话缓缓的说了出来,说完,黛玉望着水溶,酸酸的道:“王爷,你说是不是该给你道喜。”
听完水溶只是淡淡一笑,随后对黛玉道:“你别往心里去,母妃只是说说,再说南书房里本来有月荷服侍,太妃是怕小春子粗心,有顾不到的地方,才这样安排,你又多心了。”
黛玉有些凄然的道:“太妃特意留下对我说的,难道你还不明白太妃的心意。如果你再这样一意孤行,太妃岂不要都怪罪到我的头上,是我没有妇德,不大度,没劝着你。”
看着黛玉的样子,水溶忍不住低声道:“如果为了太妃的话,你真不介意,希望我纳妾收房。”
黛玉抬起双眸,正碰到水溶明如秋水的眸子深深的看着自己,垂下眼睑,黛玉道:“你是王爷,我又怎能做得了你的主。”
水溶道:“你是我的王妃,我就想知道王妃是怎样想的。”见黛玉不做声,水溶轻笑道:“那么玉儿是想做一个大度的王妃了,看着我妻妾成群,环拥燕绕,你在太妃面前落个贤惠大度的名声。”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黛玉,嘴角犹有一抹轻笑。
黛玉一整天就这件事早已在心里辗转了千百回,这时见水溶嬉笑颜颜,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不由有些酸苦,负气的站起来转身要离开,水溶一把拉住道:“玉儿,你还没告诉我呢。”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还不如死了干净,眼不见心不烦,你继续做你妻妾成群的北静王爷去吧。”说完背过身去,两滴不争气的清泪却一前一后掉了下来。
水溶上前揽住黛玉,低声嗔道:“别胡说,我是和你说笑的,我的心难道你还不明白。”看着黛玉,水溶道:“玉儿,别多想了,有个王妃就已经让我很内疚了,你放心吧,一切我有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