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渐渐从窗棱透了进来,本来模糊的一切慢慢清晰起来,黛玉掀起帐子,唤了声“紫鹃”,只见紫鹃和雪雁两人兴冲冲的进来,一齐跪下给黛玉拜寿,黛玉笑道:“你这两个鬼丫头倒赶早,好了,快起来帮我收拾收拾,别一会儿人多了手忙脚乱的。”
整个早上,潇湘馆内笑语渲然,黛玉和来人一一还礼,众人皆有小礼相送,或是手帕,或是香袋,或是一诗,或是一画,不过应应景罢了。一时,大家又簇拥着黛玉来到贾母房里。
贾母看着打扮的宛如仙女下凡的黛玉,笑着说:“今日是林丫头的好日子,大伙中午一起乐呵乐呵,不过,林丫头身子弱,可不能让她多喝酒。”
凤姐笑道:“老祖宗真疼林妹妹,上次我做生日,老祖宗非叫大伙把我灌醉才作罢,看今儿个,还没开席,倒不让喝酒了。”贾母笑道:“真真你个凤丫头爱喝醋,听听,酸的不行了。”说的众人都笑了。
一时,管事来回,说南安王府派人来给林姑娘拜寿。贾母忙让人请进来。不时,四个打扮的体体面面的嬷嬷走了进来,先给贾母等人行了礼,又独给黛玉行礼,黛玉忙还了礼,口称:“不敢劳烦嬷嬷。”
当中年纪稍大的嬷嬷说:“临来时王妃吩咐了,奴才只是照办,姑娘不用客气。”说完,又把礼物拿了出来,无非是些玉石首饰等物,黛玉让紫鹃接下,嬷嬷又捧出一个一尺来长的锦匣,对黛玉说:“王妃特意吩咐过,这匣子让姑娘回房后再看。”黛玉不禁疑惑,但又不好询问,只得让紫鹃接过,又谢过嬷嬷。
四个嬷嬷又陪着贾母喝了茶,说了一会子话后,便告辞回府。
午后,黛玉因中午被大家劝的喝了点酒,全身发热,粉腮飘红,便早早躺在床上歇着。紫鹃端着杯茶轻轻过来,说:“姑娘,喝口茶吧。”
黛玉掀开蒙着脸的手帕,坐了起来,接过茶喝了一口又放下,说:“放案上吧,我一会儿再喝。”紫鹃放下茶后,对黛玉说:“姑娘,我把众人给的礼物都理好了,还有南安王妃送的那个锦匣我也放在案上了,你要不要看看。”黛玉道:“我一会起来再看吧,你去吧。”
黛玉躺了一会儿,感觉好了点,便起身来到案前,打开南安王妃送来的锦匣,见里面是一幅画卷,黛玉拿起画卷缓缓展开,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枝虬枝纵横的红梅,梅红悠悠,繁花点点,透过点点繁花,是一个正在抚琴的袅娜女子,她一身藕合衣衫,明眸低垂,纤指轻抚,淡淡然然,清清灵灵,衬上这画上的艳艳红梅,说不尽的妩媚,道不完的温婉。
画的旁边写着几行字,黛玉细看,见字迹飘逸,上题着“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帏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绿水之波澜,天高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寄调《长相思》,遥贺芳辰。”
黛玉看着画卷,这画上的女子分明是自己,这画上的字迹不正是北静王爷的笔迹,当时自己还暗赞过他的书法不俗呢,看到这里,黛玉只觉得又羞又有点不安,忍不住粉脸通红,心儿怦怦跳了起来,连紫鹃走到身旁也浑然不觉。
紫鹃奇道:“这不是姑娘吗?画的真像。”黛玉羞道:“别胡说了,快收起来吧。”紫鹃自是不明,说道:“画的真好,想不到南安王妃画的比四姑娘还好。”黛玉敷衍的应了一声,紫鹃见黛玉脸色通红,还以为是因中午的酒,便说:“姑娘,我再去倒杯茶吧。”黛玉点点头,紫鹃走后,黛玉又看了一眼画,便缓缓将画卷收了起来,芳心犹跳个不停。
御书房内,皇上和水溶一起就北方大旱赈灾的事宜谈论了一番,说完之后,皇上看着水溶,笑着说:“北王爷,朕听皇后说,爱卿大婚三年了,王妃一无所出,爱卿也没纳妃收妾,足见你们伉俪情深,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能为夫妻情深而让太妃心急,你看朕,比你大不了几年,却已是皇子成群了。”
水溶道:“臣岂能与皇上相比。”皇上笑道:“可你总得为北静王府开枝散叶,北静王爷少年英俊,文武全才,娶了谁家的郡主乃是他们的福分,你告诉朕,朕让皇后给你指婚。”
水溶道:“谢皇上隆恩,等臣有合意人选一定请皇上指婚。”皇上道:“爱卿处事果敢,忠心廉明,实是朕的左臂右膀,朕也希望你后顾无忧,才能一心为国分忧,为朕分忧。”水溶道:“谢皇上圣眷,臣自当竭心全力,为皇上分忧。”皇上道:“好了,朕也累了,爱卿也回去吧。”水溶跪辞后,自离开御书房。
天近傍晚,潇湘馆里静悄悄的,雪雁进来道:“姑娘,老太太打发人来请姑娘过去。”黛玉道:“知道了,我随后就去。”
黛玉来到贾母房里,见只有贾母一人倚在软塌上,看到黛玉进来,贾母笑着说:“林丫头,过来坐。”
黛玉轻轻的坐在贾母身边,贾母拉着黛玉的手,缓缓的道:“过了生日,眼看你也大了,我的这些孩子里,我最疼的就是你母亲,可惜她却早早离我而去,让我想起来就心疼。”说完,贾母不禁老泪滑落,黛玉更是泪眼婆娑。
过了一会儿,贾母道:“你长得像极了你的母亲,看到你,我也感到安慰,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不能总是陪在我身边,总得嫁人,本以为……唉。”
黛玉哽咽的道:“老祖宗,我不出嫁,就陪着你。”贾母不禁笑了,道:“傻丫头,女儿大了哪有不出嫁的,迎丫头的事虽然瞒着我,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又没老糊涂,哪能看不出端倪呢,苦命的孩子,摊上这么个糊涂的父亲,不过林丫头你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委屈了你,一定给你寻个妥实的婆家,这样我也有面目去见你的母亲。”
贾母看着黛玉楚楚的样子,叹道:“你的身子自小就弱,以后要好好养着,南安太妃是个重情义的人,看在与你母亲往日的情分上,一定会待你很好的,若是以后我这老婆子不在了,你也有个可以倚重的人。”
黛玉听得贾母如此说,忍不住扑到贾母怀里,道:“老祖宗。”贾母拂着黛玉的头道:“林丫头,别伤心了,你既无父母又无兄弟,我老了,也不能护你一世,府里的人各有算计,外祖母是怕以后委屈了你,才想到这步。”祖孙俩又絮叨了一会儿,贾母才让黛玉离开。
窗外月光清凉如水,窗内的黛玉也是久久不能入睡。想起贾母方才的话,不禁又伤心了一会,一时又想起日间的画,聪明如黛玉,怎会看不懂诗画中的寓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起水溶柔情似水的目光,高雅不俗的谈吐,令人叹服的才华,不禁有些芳心可可,但一时又想起那天北静王妃的话,想起王妃说到和王爷伉俪情深,连侍妾都不曾纳过时的满足,自己又如何忍心让北静王妃为难呢,心中自是百转千回,直到三更方才睡去。
南书房里,水溶也是忐忑难眠,望着外面不时拂动的竹影,想到美人如花,不知能否有缘抚琴论诗,饶是平常冷静沉着的北静王爷,也不禁心慌意乱起来。
金銮殿上,北静王水溶上前启奏道:“藩国屡次侵犯我朝边境,这次竟越过界线,攻打边城,让我朝国威受损,百姓受难,请皇上下旨征藩,扬我国威。”随后呈上边关奏折。
皇上看完奏折,道:“众位爱卿有何见解。”忠顺王道:“皇上,边境常常战事不断,不足为怪,北王爷此事有点小题大做,臣以为出兵路途遥远,气候难服,恐未战先败,得不偿失。”
水溶道:“忠顺王爷此言差矣,自古边境无小事,岂是忠顺王爷说的那样轻松,一忍再忍,岂不助长敌军气势,日久天长,终是心腹大患,请皇上三思。”
南安郡王道:“北王爷言之有理,边境战事关系我国国威安定,若在任其侵犯,难保其他有心之敌蠢蠢欲动,恐防到时群而攻之,岂不让我朝陷于被动。”
忠顺王爷笑道:“南王爷危人耸听了,我朝天威浩荡,岂是小小的藩国能撼动的。”水溶怒道:“危言耸听,忠顺王爷不会不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典故吧,一个藩国的确不足一提,可我朝万里边境,有多少个藩国,倘若真像南王爷所说,振臂一呼,群起而动,那时就不是现在这个局面,皇上,臣以为决不能姑息,一定要还以颜色,方显我大国威严。”一时众臣各抒己见,争论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