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炫风:中国明星城市发展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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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蓝色交响(1)

5.两江汇合之城,路很陡、很难

关于重庆,无论你用什么词汇描绘她的特征,上帝早已把她铸成一座与江与水密不可分的山水之城。山是城,城是山。城在水中走,水在城中穿。这就是重庆的地理特性,是全世界无数大都市不可比的“独美”。

“独美”之处,也必有独险之路。

在直辖市成立的欢庆锣鼓声落定之后,沉静下来的重庆人发现,自己的“直辖”之路,其实比山城的“蜀道”还要难--

8.23万平方公里面积,除主城区外,多半是广袤而贫寒的山川。说其广袤,是因为世界上没有哪个特大城市有重庆直辖市那么大的面积。一个城市的区域范围能够延伸至1000公里之外,惟重庆市。说其贫寒,是因为一个城市里竟然还有80%以上的农村人口,而这80%的农业人口中光国家级重点贫困县就有12个,省级贫困县8个,贫困人口达366.42万人,在这些地方,穷到什么程度,国人、世人不可能想象得出:农业方式是刀耕火种的,住的是山洞石窟,吃的是石磨野炊……

重庆直辖市建立初期的农村是这样,主城区的情况好不了多少。

几百万人口基本上都挤在渝中那一块巴掌大的小岛上。与外界相通的路只有刚刚修好的一条“成渝高速”,而整个重庆主城区的交通之堵,堵到令市长蒲海清无法容忍的地步--市政府要开个会,说是九点,参加会的人能九点半到齐就是阿弥陀佛。有一次一个区政府负责人十点半才赶到。市长气得直想骂:都快吃午饭了你还来干啥子?这位区干部哭丧了脸对市长说:我从家走的时候八点不到,可一路堵车,到袁家岗后,就根本走不动了……市长再也没了话。是啊,重庆这个熊样,如果再不迅速改变,我们还对得起谁呢?我们还有啥脸称直辖市?

市委书记张德邻平时一身浩气,都说他仪表堂堂,中气十足,可每回市委召开常委会时,他最受不了的是屋子里冷得浑身直打颤。“我最受不了的是开常委会还要裹着军大衣”。他见了也是刚从黑龙江调到重庆任电力局局长的叶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叫苦。

但重庆直辖市成立之初,最苦的就是没有钱。

这个时候,重庆除了366万多农村的贫困人口没饭吃,还有100多万企业工人的工资没有拿到,还有80%以上的国有企业仍在大幅度地亏损、大亏损……难怪蒲海清第一次见李鹏总理带了那么多国家政府部门的“财神爷”时,连珠炮似的伸手要钱,惹得总理怒斥“你蒲海清不许再说了!”

中央大员不是不了解重庆,但中央也有中央的困难,让你重庆成为直辖市,目的是什么?是让你发挥重庆特大城市的区域优势,成为长江上游的经济中心!经济中心是什么?当然是一个具有强大经济实力,能带动和辐射到周边的经济极。你经济中心只知伸手向中央要钱,要你这个直辖市干吗?

然而张德邻和蒲海清二位主管直辖市的领导,此时不哭穷不行。全市60来个亿的财政,光供各级党政机关和科教文卫等行业的干部职工饭碗都还有缺口,这市长书记不向中央伸手还能向老百姓伸手?

挨完总理的训斥后,蒲海清市长真的转身向百姓伸手了--

重庆直辖市成立,总得有个像样的地方开一次庆祝大会。放在哪里?自然放在最著名的重庆人民大礼堂呗!因为这是重庆最具代表性的官方最高活动地,如北京天坛式的宏伟建筑是当年邓小平、贺龙等当年执政西南局时盖起的一大标志性建筑。可四十多年过去了,它显旧显破了,需要修缮一下。

没有钱怎么办?

“没有钱,我们带头捐款,发动群众捐款!”书记和市长在这一问题上看法完全一致。于是,直辖市成立前后的第一个鼓舞全市人民斗志和信仰的是捐款修建人民广场的实际行动。于是,一个以捐款为具体行动,主题为“认识新重庆、热爱新重庆、建设新重庆”的精神文明建设活动在新直辖市上上下下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那情景我们仍然历历在目,大伙儿热情特别高涨,虽然我们不富裕,可一听是为了建人民广场,建自己的新重庆,我们都愿意尽一份力量,我们全家都捐了款。”一位市民告诉我。他家当时捐了2000元,而他家总共积蓄不到4000元。

捐款的热潮持续了很长时间,全市共收到各界捐款800多万元。如今,在人民广场的一个醒目处竖立着一块大理石碑,上面雕刻着当时捐款者的名字及数目。

在市民们的巨大热情支持和鼓舞下,建设者仅用了两个月时间就建成了占地2.3万平方米,集观光旅游、休闲娱乐、锻炼身体和集会为一体的人民广场。

这仅仅是“新重庆”建设的一个序幕,紧接着的解放碑商业区的建设、朝天门的改建工程,一项项旨在与脏乱差和“小县城式”的旧重庆告别的新重庆建设,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下全面铺开。

新直辖市的路,如同蜀道,又陡又难。

叶明,1997年5月调重庆市电力工业局任局长的东北干部,原在黑龙江省任电力工业局副局长。

重庆电力局现在是重庆最牛的单位之一,你只要看看他们在渝中半岛上的那座高耸云霄的“重庆电业”大厦,便可知他们的实力了。

“可我刚来重庆时的情况完全不是今天这个样。”老叶对当时的重庆记忆太深刻了,“整个重庆市区,电网破旧严重,电力供应处于完全无序的状态。过去是四川省电力部门管着重庆的电,直辖市后重庆自己的电力系统基本没有,而分家时别人又没把这一块切割移交过来,重庆因此成为无电源供应之市。仅有的一个电厂,由于设备陈旧,一动就亏。1997年,全市电力系统亏损额是1.32亿元。电业部门在其他省市都是聚钱的巨富,要不社会上为啥称其为‘电老虎’!可在重庆,电业部门则是亏损大户,说来别人不信。”老叶回忆当年,一副哭笑不得之态。

叶局长新来乍到,不想挨重庆人的骂,可那么可怜的电源供应量--重庆实际电力需求量应为400万千瓦,可当时全市的电力资源只有200多万千瓦。重庆又是个老工业基地,那些老厂效益不怎么样,可用电却像张着血嘴的老虎。再加上重庆又是个有名的“火炉之城”,一到夏天,拉闸停电成为家常便饭。别以为冬天就不停电了,冬天停电在当时的重庆也是常有的事,啥原因?还不是电路老化!

“创业的路,陡啊;创业的经过,难啊,有时真觉得像蜀道一样,难于上青天。”老叶感慨道,“我刚来时重庆只有30万千瓦的机组,主要电源的重庆电厂又是个三天不出事,到了第四天人人都要吓得头发发直的烂企业。电厂一旦出事,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要想有电,就必须先有钱。新直辖市的重庆,偏偏又没钱。怎么办,我凭着自己的老关系,跑到北京向老朋友、老领导面前求情去,国家计委和国家开发银行及电力部给了我们贷款,于是我雄心勃勃地回来做电业,一是改造电网,二是建一个水电站。而那个时候恰逢全国电多了,国家对上马新电站控制很严。可上面哪知道,重庆偏偏缺电。在这种形势下,我要上马江口水电站,建三台10万千瓦的机组。张德邻书记和蒲海清市长他们都坚决支持这个项目,这样我也就胆子大了。在逆境中上水电站这样的敏感项目,是要冒风险的。我不怕,我想重庆建电站是符合重庆实际情况的。可在具体工作中,许多事是难以想象得到的。比如我们原来请了一个权威设计部门,他们搞了个30亿元的工程项目预算。30亿呀,成本太高了,我接受不了,就重新找了个设计院再给水电站预算规划,结果是通过科学、精确的预算和施工,18亿元就能拿下整个项目了……

“江口电站三年建好,正值重庆大发展的时期,全国当时也在大发展,可其他地方缺电严重,而我们重庆由于及时采取建了江口电站和扩建了白鹤电厂,及重点完成了重庆电厂的改造等措施,新直辖市的电力供应一下得到了根本性的改变。有了电,城市和乡村就明亮起来,工业和交通、电讯和教育等等行业都活起来了。人民的生活也变得多彩了,现在重庆人的夜生活全国出名,是因为重庆山城的夜景太美,夜景靠什么?当然要靠我的电喽!”叶局长十分自豪地站起身推开窗户,让我欣赏采访当日的重庆夜景--那真是灯的海洋、灯的世界、灯的美轮美奂……

“1997年时,重庆主城区的拉闸限电是5821次(条),到2000年时已经降至82次(条),2001年为零次(条)。”叶明老局长最后给了我一个可以比较的数字。

与电力产业一样,直辖市成立初期的城市基础设施建设也在突飞猛进。比如通讯投入,直辖头5年的总投资达207亿元,平均年增长40%,大大超出全国同行业增长的速度。

何止是电力与通讯,空中港口和黄金水域码头等基础设施的建设也在短时间内旧貌换新颜。奥体中心、图书馆、大学城和彩电中心广播电视地球站、广播发射台、三峡博物馆和大都会广场及沙坪坝绿色艺术广场等大型公共设施也纷纷建起。至2002年4月的亚洲议会和平协会第三届年会在重庆召开,这是重庆直辖市第一次向世界展示自己风采的盛会。与会39个国家代表们对诞生才几年的中国新直辖市的惊人发展,赞叹不已。

亚洲议会和平会议在重庆的召开,预示着中国新诞生的第四个直辖市开始向世界展现自己独特而充满光芒的风采……

6.舞动的彩虹很美、很壮观

重庆之美,是一种带着山城特有的伟岸之美和雄性之美。你假如伫立在长江和嘉陵江交汇之处的朝天门的底足往上仰视,那巨轮般的渝中半岛上起伏跌荡、直耸云霄的楼群与车水马龙的彩虹般的快速道、轻轨和左右两江码头上鸣笛起航的船轮,你会感觉这是天和地一起在旋动的世界;假如你再回头向渝中半岛的南岸望去,那叠翠尽染的青山绿岸,那多姿多彩的食坊茶阁,那繁星落地的江边灯街,你会仿佛进入了另一个风光旖旎、美轮美奂的诗画仙境之中……

直辖十年,也是最让人感觉重庆最美的十年。正是因为她的美,让重庆每一个人感到自信和自豪。

而我说重庆之美,完全是一种波澜壮阔的、奔腾不息的飞速发展之美--这美,简直不可思议。

1994年,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江泽民来到重庆视察。他将中央拟将重庆建成第四直辖市的战略意图悄悄地告知了重庆领导。当时的重庆领导自然兴奋不已,当他们再向总书记讨教今后的重庆发展方向时,这位操着上海口音的总书记大手一挥,说,你们应该努力把重庆建设成为长江上游的经济中心。

长江上游的经济中心?这是个什么概念?

这就是说,中央希望我们重庆成为西部最重要的城市呗!也就是说要我们迅速发展成为像长江中下游的上海、南京、武汉等大都市一样,担当起国家西部经济发展的龙头呀!

在迎接直辖市建立的兴奋之余,重庆人开始看着自己拥挤不堪、到处都是那些扛着扁担的“棒棒军”和行速如牛的公交车时,不免有些迷茫和失落……

重庆落后了几十年,现在能赶上其他直辖市吗?如果成不了长江上游的第一大城市,又怎能担当起“经济中心”的重任呢?站在干裂的朝天门江滩上,重庆人三三两两地簇拥在一起长叹短吁着。望着破旧的码头和无法与深圳、上海等城市相比拟的几幢参差不齐的大楼,他们甚至怀疑重庆什么时候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直辖市……

新直辖市真的很大,3002多万人口,仅此人数可以称得上世界第一大城市。可这3002万人口中真正有“市民”身份的仅占19.1%,有80.9%的人口是农村人口,而且大多数是山区贫困人口!这些直辖市新市民有的是一辈子连县城都没有去的农民,他们出门还要坐马车,住在甚至是山洞和牛圈式的草棚……

重庆何时能赶上别的直辖市水平,一时成了压在重庆人心头的千斤重担。

1999年6月,从福建调任重庆的新市委书记贺国强来了,他带领新一届市委和市政府提出了“负重自强”的新“兴渝富民”战略决策,开启了直辖市建设的真正“大手笔”时代。时任常务副市长的王鸿举跃跃欲试,大有一番改天换地的雄心壮志。这个时候,一位来自上海的城市经营能手的经济学者型领导干部来到重庆任职,他就是后来任副市长的黄奇帆。

王鸿举市长和黄奇帆常务副市长搭配,加之其他市领导组成的团队,同心合力,从此使重庆城市建设驶入了快车道。

到底是上海来的人说话也不一样。重庆的干部对初来乍到的黄副市长所说的话记忆犹新。黄奇帆大体这么说:重庆城市建设要赶上其他直辖市的水平,每年至少得拿出1000个亿到2000个亿才能有所作为,而我们现在就要朝着这个方向和目标去努力。

上海人真牛,牛皮能吹到天上!对新来的黄奇帆副市长不屑一顾的大有人在,但事过几年后,人们发现这位曾经把浦东建设得漂漂亮亮的上海人所说的一切都变成了重庆的现实:新直辖市真的完全变了样!短短几年,一个全新的重庆让重庆人自己都感到目瞪口呆……

面对如此的巨变,人们立即会联想一个问题:重庆哪来这么多钱建设如此漂亮美丽的城市呀?

当这样的问题被提到市长王鸿举和副市长黄奇帆面前时,他们会笑得很开心也很得意地告诉你说:那是因为我们比较成功地推进了城市建设投资融资体制的改革,并且有了“八朵金花”的真干实干的具体运作措施。

新的投资融资体制?“八朵金花”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