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这一席话,却是让她心中酸楚无比,呆呆的那心思也不知飘到了哪里。直到沈放这一问话,她才慌乱的回过神来。
“你……你说。”
沈放那神情之中,却是少了平日里的嘻笑痞意,多了几分真诚的笑容。
“不知日后师弟我……可否改口叫您姐姐?”
白秀宁心中顿时一慌,失声说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可否叫你姐姐。”沈放面容之上,满是平静之色,“在这世界之上,我沈放没有爹娘,没有兄弟姐妹,我只盼有一个姐姐来关心爱护我,让我也能享受到亲人带来的温暖。从此以后,我便多了一个亲人,在这世界里,我沈放便不在孤单。”
以往沈放与白秀宁在一起之时,沈放也曾开过这样的玩笑,但是……却与今日完全不同。
以往的玩笑,白秀宁听在耳中,也不过就是娇嗔眉挑,不去在乎,但是今日,在这气氛之下。沈放说话之时,低沉却又真诚,又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那短短一句话,却是将白秀宁积压多年的情感全部激发而出。那美眸之中,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两行热泪,瞬间涌出。
沈放吓了一跳,急声说道:“我……我不过是随意一说,我不过是随意一说,你若不愿意,就当师弟我放了一个屁,你闻了便闻了,千万别去当真。”
白秀宁强压着心头那浓浓伤意,只是越是想忍,那清泪越是滚滚而出。
“沈……沈放,你且在这里好好做事,我有机会便来瞧你。”
说罢,白秀宁已是转头奔了出去,只留下了沈放呆呆的看着白秀宁的背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月如勾,星若明灯,一缕轻风抚过,清凉无比,却如山外那萧瑟寒冷之意。
沈放趴在窗前,失神的望着窗外那轮圆如银盘一般的明月,却是没有动弹半分。
这轮圆月,却是让他想起,这个时候,大约已是中秋节了。
中秋节,对于前世的他来讲,不过就是一个没有概念的节日而已,对待这种节日,他通常会约上一帮狐朋狗友,泡妞寻春逛夜店,一醉到天亮。
可是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却是饱尝了没有亲人在身边的那种孤独感,在栖凤山的十七年中,每到这个时日,他总是会想起前世的亲人。
不知在这个时刻,二老会不会想着我这个从来没有敬过孝心的不孝子。
心中正在失魂,却听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声音:“沈放,你何时也变得这般的多愁善感了。”
几乎不用转头,沈放也知这声音的主人是哪位。他吸了吸有些酸意的鼻子,说道:“你是灵妖,天生便是无父无母,自然不会感受到我此刻的心境。”
“我是灵妖,但我和你一样,也是有思想的。”玉璃却是没有调侃与他,那娇媚身影在沈放身边缓缓显出,学着沈放的样子趴在窗前,低声说道,“你心中还念着你在那个世界的亲人么?”
“管你什么事……”沈放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忽的周身一颤,立刻自窗前跳了起来,惊诧的看着玉璃,惊声说道,“你……你说什么?”
玉璃却是没有动,那玲珑娇躯,轻倚在窗前,却是微微一笑,说道:“你莫不是忘了不成?我与你心境相通,你心中的回忆,便如同我的心中的回忆。纵然你想守住这个秘密,又怎能瞒得住我。”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玉璃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的一笑,说道,“当你第一次见之时,我便探过你的记忆,只是那太过奇怪的记忆,着实让我大吃一惊,那四个轮子的铁盒子,那高耸入云的楼阁,还有那些穿的花枝招展,露着大腿的美女,这些景物,在这个世界上是无法见到的。我还在诧异,莫非这便是修道之人苦修一生想要到达的天神仙境不成。”
“不过与你相处的时间长了,你的那些记忆,我却是渐渐明白了,原来你……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与这修真世界完全不同的国度。”
“那你为何不对我说!”沈放不由得有了一种被戏弄的感觉,怒声叫道。
“说了又如何,这个修真世界,和你那个叫做地球的世界,除过生活方式的不同,其它又有何分别。我们都是在这尘世之中麻木的蝼蚁,都会有喜怒哀乐,都会有七情六欲。”
玉璃轻声说着,那神情之中,却是显出一丝淡淡的忧伤。与她平日的妩媚妖娆却是完全不同。似乎在她勾魂夺魄的双眸之中,也有着不知人知的感情。
沈放脑海之中,顿时闪出在升龙山之时,那身临其境的梦境,想到了那个与玉璃长得一般模样的魔门妖女。
她们之间,到底有何联系,玉璃这一个灵妖,到底是自行修成,还是带有前人的记忆。
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神秘。
沈放不由得有些同情起玉璃来。
最起码,无论是痛苦,还是欢乐,最起码,沈放还有自己的记忆,他还能记得那些伤心的事,快乐的事。而玉璃呢。自她有了记忆之时,便孤独的生活在栖凤山中。她没有童年,没有成长,没有任何值得她怀念的过去。
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本身就是一件让人很痛苦的事。
虽然沈放无法探知玉璃的内心,但他却是能猜得出来,自升龙山那次的幻境之后,她便时常会发呆,那个长得与她一模一样的妖女,却是勾起她对自己身世的怀疑。
自己为何有了意识,为何会在栖凤山上,又为何会进入那幻境之中,更为何那幻境中的妖女,与自己一般模样。
种种疑问,纵然是沈放,也是想得头痛无比,更不要提玉璃。
沈放想要安慰几句,谁料还未开口,便听到玉璃那娇花一般的嫣然一笑,说道:“你无须安慰与我,在栖凤山千年之久,我早已习惯了这自己与自己说话。”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玉璃,你也无须太过烦恼,若有机会,我定会帮你找回你的记忆。”
“找回?”玉璃摇头一笑,说道,“我本就没有记忆,又何来找回二字。”
沈放一时无语,轻叹一声,仰头又是望着窗外明月,这二人,便再没有多说一句话,这屋子里,却又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夜空之中,那一轮苍月,似乎更显明亮。
此后的日子里,沈放便呆在了这宝膳峰中。每日除了挑水担柴,便再无他事。这日子倒是过的清闲无比。
那王福祥,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处置这沈放,道修俗修,在太清宫中势均力敌。王福祥只是一个小小的伙房头子,他又怎敢把这两派势力全都招惹了。
思来想去,王福祥只能想出一个对策。
这宝膳峰掌管太清宫三千余名弟子的本是有井水,生火烧饭都是用此井之水,但世俗中还分酒舍饭阁之分,更何况是在太清宫中。太乃是取自宝膳峰东南秋水峰山脚下那一汪碧春仙潭中,而那柴火,却是非要去西北的玉萝峰所辖百草谷中的精木。这两地离着宝膳峰却是东西相望,一东一西,各有百里之遥。每日须二十名身强力壮的弟子,各自前往两处取水砍柴。
而自沈放来了之后,这二十名弟子,便被王福祥缩减成了十人,全部前往百草谷砍柴,至于这取水,便全部交与了沈放。
这一来两地之间相隔百里,一来一回,纵然是腿脚好的弟子,也要花上整整半日时间,这全部交与沈放,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惩罚,如此那刑长老那里便也交待过去了。
这二来,沈放是白秀宁的人,让沈放每日去秋水峰取水,也算是讨好了白秀宁。而且,只要沈放将每日所用清水全部交回,其它时间,任由他安排。王福祥便不在过问。这样一来,不去约束沈放,自然也算不上处罚。最多也便是活重了一点罢了。
如此一安排,自己对这两边都算了个交待。
果然过了半月,道修俗道两派,都不曾有人来找他晦气,他那颗提在半空的心,这才稍稍落下了一些。
如此一来,沈放倒是落了个清闲,他天生神力,提着两担仙水,一个上午,便可在两峰之间一气跑上十多趟。足有二三十桶仙水,化于清水之中,足可以抵得上往日几十倍的分量。
这也怪不得半月来,内门千余弟子,都是觉得这饭菜比起往日来更显美味,而且更是觉得这灵元也是大大提高不少。齐齐夸奖王堂主治理有方,这厨艺,是大大的进步了。
又是半月过去,沈放仍然是如此的清闲,每日上午挑水之时,还能在秋水峰遇到几位年轻貌美的秋水峰女弟子。顺路调侃几句,这日子倒是不觉无聊。
到了下午,沈放却是跑到离着宝膳堂十里之外的一处小山谷中静修。
这山谷乃是一条深约十多丈的浅沟,在太清宫那无数奇山峻峰之中,倒是显出毫不起眼。
这山谷之中一无灵草,二无灵兽,只是荒草遍地,野树丛生。常人修道,大多会找灵气充沛的山峰奇谷,对于这极是普通的山谷,却是没多大兴趣,再加上此处并非来往要道,所以这里平日里极少有人前往。
在此练功,虽吸收不到精纯灵气,但对于不受打扰的自身修行,这山谷却是一处极佳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