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此时,心头那晕眩之感越是更强,只是他这自尊心理作祟,当下挺起胸膛来说道:“吃个饭还晕,真是大小姐身子,你瞧我,站多直,胸多挺……”
只是话刚说出一半,沈放那身体,却是一沉,直挺挺的便倒在了地上。
萧珑扶着桌子,嘻声笑着,刚想要损上两句,忽的,她的眼前也是一黑,便也摔倒在地。
灵儿这才一惊,急忙站了起来,却觉眼前一片头昏眼花,那身子竟是如同不是自己的一般,双腿一软,便坐回了椅上。一头栽在桌子上,却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隐隐约约之中,却是听到楚嫣一声惊呼:“不好,这饭菜里下了药,我……”
然后,灵儿耳边传来扑通一声,她那意识却是越来越模糊,终于,她已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莫贞的神智不知何时,已是渐渐清醒过来。她用力的甩了甩头,只觉那头如同灌了铅一般的沉重,睁开眼来,却见自己却是处在一间昏幽阴暗的小屋之中。
窗外几声蟋蟀的轻鸣声,告诉莫贞此时正是夜晚,只是莫贞刚刚醒来,那脑子中还是一片空白,一时之间,竟是想不起自己身在哪里。
努力思索了半晌,莫贞才模糊想到,自己不是正在等着沈放的消息么?为何……
猛然之间,莫贞脑海之中却是闪出了段书贤那恭敬的面容,还有他手上那碗茶水。
“不好……”
莫贞惊叫一声,想要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那双腿双手,竟是被绑的结结实实,而自己,却是被扔在这黑屋之中的一处角落,就连动弹一下,都几乎是不可能。
此时,莫贞脑海之中顿时闪出一个念头来,那便是自己这身份,定然是暴露了。
冲云堂与青云堂同在升龙山,那许三德离着这里不远,前日里又遇到那鬼泣来袭,青云堂自然是要向诸堂救援的。如此一来……
莫贞心中悔恨之极,她直骂自己考虑不周,才惹来这个大麻烦,那段书贤如此大费周折的用药迷了她,定然已是知道了他的身份。那她的处境,却是极度凶险。
绑了秘密交回太清宫,或是就地被杀,这些可能,却都是有的。只是莫贞此时却没有念着自己的安危,脑海之中,却是不断念着沈放与三女的名字,只盼着他们四人不要回来。
莫贞心中焦急万分,拚了命一般的将身子向前移着,只是她身体初愈,又没了那大魄之力,直挪了半晌,才挪出了半丈远。
但莫贞却是没有放弃,见到那身子挪不动,又是死命弯下腰去,又将那腿拚命抬起,想用牙将那绳索咬断。只是这绳索,好像是被加持了什么符咒,她那牙都咬得酸痛,却觉那绳索越来越紧,到了最后,那绳索已是紧紧的勒在腿上,一片麻痛之意。
正在此时,却听到门外一阵杂乱脚步之声由远而近,向着这边走来。莫贞却是一惊,刚刚抬起头来,就见那房门被人狠狠撞开,一个青冠道人却是扛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段书贤?”莫贞面容一变,厉声叫道,“你为何要绑我,难道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
段书贤却是冷笑一声,向身后招了招手,那段书贤身后又是鱼贯走入数人,第一人的肩头都是扛着一人,看那打扮,竟都是女子。
莫贞心中一慌,一种不祥之感顿袭心头。
待到那几人被扔在地上时,莫贞这才看清了几人面容。
“沈放!灵儿!小郡主!萧丫头!”
莫贞那心如同猛的一下掉入了万丈深渊一般,脑子里轰的一下竟是炸了开来。
她想要跳起来,怎奈那身子被绑得结实,挣扎了半晌,那绳索却是勒的更紧,一股钻心之痛自那皮肉之上直贯入体,一股冷汗登时冒了出来。
“哈哈哈……”段书贤大笑一声,说道,“这捆仙索连神仙都捆得住,你就不要费心去挣脱了,莫要被这绳子越捆越紧,最后给勒得皮开肉绽那可是不妙。”
莫贞心头一惊,心道这段书贤是如何识得自己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莫贞强压住心头震动,冷声说道。
“莫师姐,你还想骗我不成么?”段书贤邪笑一声,冲着门外喊了一声说道,“许师弟,你怎的不进来会一会咱们的莫师姐?”
一听到这里,莫贞那娇容顿时大变,急抬峨首,向着门前望去。
但见那门外,踱进一个矮胖道人,站到段书贤身后,却是不敢抬头。正是那许三德。
莫贞自知已是无法隐瞒下去,当下冷哼一声,说道:“段书贤,你我都是太清弟子,同门相残,此乃门派大忌,你若敢伤我一根头发,他日若是败露,有何后果不须我再明说了吧。”
段书贤奸笑说道:“在太清宫,谁不知道碧波堂中有你这么一位仙子师姐,平日里乐善好施,积了不少人情。听宫中人所说,当听到你的死讯之时,太清宫不知有多少人半夜里偷偷为你焚香祈祷,盼你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听到这里,莫贞心中不由微微一动。
她在太清宫中,向来便是以助人为先,几十年来,也落得个善人的名头,一想到自己死后,仍能得来这许多人的关心,不由的心头微微一暖。
只是一刹那间,莫贞却是冷声说道:“你这是何意?”
“难道莫师姐还听不出来么?”段书贤嘿嘿笑道,“你如今在太清宫中,已是个死人,纵然再死一次,又有谁知道。”
莫贞心中顿知这段书贤之意,心中却没一丝慌张,冷然说道:“只要你将这几人放走,我要杀要剐谁你处置。”
“莫师姐呀莫师姐,你都已是几十岁的人了,怎的还如此天真。”段书贤阴笑向着沈放瞅了一眼,说道,“沈放可是主角,我还等着将他送到几大长老手中。将他放了,我还怎么向风大长老邀功。”
莫贞目光一凌,瞬间却是笑道:“段师弟,在太清宫中,也不只是几大长老一手遮天,你可要知道,五峰十四堂中,几大长老的势力也不可能完全控制到。秋水峰的沧月师叔,断金峰薛师叔,还有刑堂长老古道师叔,他们的势力,也不可小视,你只拍了几大长老的马屁,可是若是他日里事情败露,被几位师叔抓住把柄,你想那几大长老会最先将谁推出来做替罪羊,是已死的严童和丘公宇,还是那颜长春。”
说到这里,莫贞却是不再言语,但言下之意已是讲的极明。
颜长春乃是玉萝峰长老颜世卿之子,未来最有希望接掌玉萝峰大长老之位之人。相比之下,这替罪之羊,除了段书贤,还会有谁。
段书贤怎不能明白莫贞话中之意,那心中却是微微一荡。
瞧见段书贤神情之中的异样,莫贞又是说道:“段师弟,你若是随我回到太清宫中,将刑长老与颜长春恶行公布与众,那也是大功一件,到时纵然没了天门刑长老的庇护,由几位师叔求情,你也定能返回太清宫。”
莫贞终究是在太清宫中混迹了七十余年的老江湖,话语中连哄带诱,直将段书贤说的心中杂乱。
“段师弟,你也切莫忘记,纵然几位师叔斗不过刑长老,可是在刑长老之上,还有我太清宫丹辰子师尊,他老人家虽已闭关十余年,但终究是有出关的一天。到时刑长老他还能一手遮天么?段师弟,我也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才如此苦口婆心的劝你,千万不要误入其途而断了你的前程。”
“不要再说了!”段书贤忽然一喝,那神情之中,狞笑之意却是更甚,“莫师姐呀莫师姐,当年在太清宫之时,我就早有耳闻,听太清宫中有两大奇女,内门有白秀宁,刚正不阿,冷面无私。外门有莫师姐你,随和待人,却又口舌灵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说到这里,段书贤却是冷声笑道:“其中厉害,我早已是衡量已久,不错,几大长老虽是与几位师叔势力均衡,但是……长老手中,却掌握着太清宫中半数以上的丹药法宝。而你口的那几位师叔,他们有什么,有的不过就是在内门之中的虚名罢了,道修弟子,永远都高出俗修弟子一等,此乃不争的事实。纵然丹辰子师尊出关又如何,他能将太清宫中千年之久的道修传统一手毁掉么?要知道,丹辰子师尊,他可也是道修之人。”
段书贤只是几句,却是将莫贞适才所说的一并反驳了回去。莫贞那笑意却是渐渐消失,一双凌目直射向段书贤,却是想不到用何言语再打动与他。
只见段书贤那眼珠子却是在她身上打量了好一阵,忽的奸笑一声,让手下那些弟子出了门去,等着他们将门关上,这才扭过头来,奸声笑道:“莫师姐,你虽未入内门,未修得无上道法,这容颜,却还是像少女一般的花容月貌,就这样杀了你,确实是有些可惜。”
“段书贤,你想怎样?”莫贞却是有些不安,隐隐之中,却是感觉到段书贤那后半句所含之意,顿时心中一凌,冷目一挑瞪向段书贤。
段书贤却是摸着下巴,嘿嘿笑道:“修道修道,修的是道,灭的却是心。孤灯夜烛,漫漫仙路,只叹莫师姐你在太清宫中独守其身七十余载,却没从未尝过这鱼水之欢。倒不如今日便让师弟为师姐你一开花径,也不枉在这一世白走一遭。”
“段书贤,你敢!”莫贞却是惊声叫道,却是不由自主的挣扎着向后挪去。
莫贞自来到太清宫,却依循太清宫之法,潜心修道,几十年来虽是道法仍然还停留在煅魄境,但这心境,却已如修行百年的化神境高人一般的无欲无求。虽是这借着双修之名纵欲合欢者,在太清宫中已如常态。但莫贞却向来视这种人不耻。是以七十余年来,她却仍还是纯洁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