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齐一的阁楼去不成了,据点没有了。于是,项武很大方的邀请大家去他家继续谋划晚会的事宜。
项武所谓的他家其实是他外婆家,就是秦云虎曾经说过的东街的一栋有院落的小洋房,院子里有棵好几百年的大樟树。
秦人杰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去东街了。东街是南溪的老街,紧邻着南溪河,曾经是南溪的中心地带。随着西边南溪大道的建成,县城的重心已经西移,东街已经不复当年的繁华。
下了晚自习,项武骑上他那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先走了。
杨红兵走出校门时,却反悔了,跟舒大堤说不想去了。东街冷清,路灯昏暗,太晚了回家会害怕。秦人杰马上觉得,杨红兵说的这个理由不能成立,当然是托词,这么多男同学还能不护送她回家?她之所以不想去,会不会是昨晚齐一奶奶逐客的经历,让她有了阴影?
杨红兵就这样走了,没有人说话挽留。
等杨红兵走远了,齐一才批评舒大堤说:杨红兵说不去,你怎么连一声都不吭呢?
舒大堤看看秦人杰,笑着说:我在等老木开口劝她呢,没有到老木不知道在想什么,装作没看见一样。
秦人杰知道舒大堤又在拿自己开涮,反击道:人家是冲着你老牛说话,轮得到我开口吗?
舒大堤狡黠一笑说:她自然是不好意思向你开口说。
秦人杰一本正经说道:你是班长,她自然是对你说了。
齐一冷不丁冒出一句话:其实项武邀请我们去,结果最希望去的人不去了。
秦人杰像捡到了稻草,马上阐明道:老猫说的是,项武目的其实很明显,就是想邀请杨红兵去他家,我们只是顺带的,一群电灯泡。
齐一试探的口气说:那我们干脆也不去算了?
舒大堤马上强烈反对道:为什么不去?那首歌还没有“翻译”完呢,晚会还有好多事项没有落实好呢?
齐一睁着大眼睛问道:你还去呀?昨天在我家,你都要跟人家翻脸了,你还有脸去呀?
舒大堤脸不改色说:那是他要翻脸,我好好的呀。再说我们是去说事情,凭什么我不能去?
齐一反驳道:那就非得要去项武家吗?放了学在教室里谈不可以吗?
舒大堤争辩道:项武不是已经说好的去他家谈吗,改来改去干嘛?
秦人杰看不下去了,问道:奇怪了,你不是很看不惯项武吗,这回怎么这么热心,非得亲入人家的虎穴谈事呀?我怎么感觉到不对头呀。
齐一似乎得到支持,更加来劲说:是呀,项武想见的不去,最最不想见的人却偏偏最想去,项武要哭笑不得了。
舒大堤落了下风,嘟囔道:就你怪话多。还不是你奶奶给闹的,你说你那个阁楼多好,离学校这么近,结果不让去了。
齐一踢了一块路上的小石子,愤愤说道:还不是怪你说话声那么大,跟我吵完了又跟项武吵,连我奶奶那么耳背的人都听到了。
两人好像没有结束的意思,秦人杰赶紧出来制止道:你们俩别吵了,整条街都是你们的声音。
秦人杰说完转向齐一,分析说:以我看,昨天的事是迟早要发生的,我们经常去,其实早已经惊动了你爸你妈,他们不好说什么,只好把你奶奶派来说事。
说话间,三个人走进了项家老宅。黑漆漆的院子里,一棵茂密的大树仿佛要将一座两层楼的房子严严实实包住,房屋里昏暗的灯光只能从大树的枝叶中渗透出来。秦人杰不由地有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没有见到杨红兵,项武失落的表情溢于言表。不过,他很快就变换出一张笑脸,热情地把秦人杰他们直接领到一楼紧邻那棵大树的一间房间里,轻轻地合上了门。
房间有些旧,墙壁上的石灰有些发黄发暗,新贴不少著名足球运动员的照片,最醒目的是一张阿根廷世界杯夺冠的照片,马拉多纳高举着奖杯。
毫无疑问,这就是项武的卧室兼书房了。
四个人马不停蹄马上开始继续“翻译”昨天那首歌。
没过多久,门吱的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太太,默默看着大家不说话。
秦人杰三个人马上条件反射,紧张起来,望着项武,不知如何是好。
项武也不说话,走上前,扶着老人往屋外走。老太太有些不甘心,回了几次头,但还是被年轻人送出了房间。
项武回到房间,冲大家扮了个鬼脸,笑着解释说:我外婆,没事的,我们继续吧。
秦人杰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大家继续手上的活。
没几分钟,门又吱的响了。
秦人杰还没来得及回头,一股淡淡的清香就从身后飘了过来,顿时沁入心田,浑身感到一阵清爽。
秦人杰转过头一看,居然是校花项红近在咫尺站在面前。灯光下,项红脸似挑花一般露出灿烂的笑容,穿着一件淡黄色的紧身毛衣,胸前鼓鼓的,秦人杰不由地耳晕目眩。
虽然上次在县体育场见到一次,但是那一次的注意力都在球场比赛上,根本没有心思去仔细打量。今天再一次见面,不再是那空旷的运动场,不再是人声鼎沸的室外,而是这么安静的房屋里,秦人杰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仿佛之间,秦从林听到项红那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她问项武:表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呀?
项武把班上要举办新年晚会的事一五一十对漂亮的表妹介绍了一下。
项红马上羡慕地说:太好了,这是谁出的主意呀,太好了。
舒大堤听到赞扬声,马上上前一步,自豪地回答道:当然是我了。
项红毫无表情上下打量着舒大堤,然后走到项武身边,挽着表哥的手,朝着舒大堤那边努嘴道:表哥,这个就是上回跟你踢球比赛的那个家伙吧,你们和好了?
项武耸了耸肩,回答道:我们无所谓好不好。
舒大堤愣在原地,一脸的尴尬。
秦人杰这时已经清醒过来,一看项红伶牙俐齿,赶紧为舒大堤解围说:我们跟项武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大家相处都很好的。
项红听了,眼睛眯了起来,微笑地看着秦人杰说:我记起你了,那天踢到一半就受伤下场了,站在我身边说我坏话,是不是你?
秦人杰已经记不清楚那天说她什么了,不过这女孩太傲气了,说话一点不给对方面子,实在令人恼火,刚想回敬几句,项红又开口了:表哥,晚会那天我也去你们那表演一个节目好吗?
项武正在想如何回答,舒大堤喜出望外,抢过话说:好呀,我们正愁节目不够多呢,你想表演什么?
项红没有搭理舒大堤,继续望着项武,等着他的表态。
项武想了半天,没有急着回复,问表妹:你想表演什么呢?
项红不假思索说:我表演一段舞蹈吧。
舒大堤又抢着回答道:太好了,我们就缺一个舞蹈节目,你真是雪中送炭呀。
三个人走出项家大院。
夜深了,街上的行人稀少。
秦人杰深深地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完全清醒了。秦人杰望了望天空闪烁的繁星,感慨道:项武这个表妹是越来越好看了,难怪我们老牛怎么赶他,也赶不走,硬要来项武家。现在才知道,是这么一个目的。
齐一马上揪住舒大堤说道:你老实承认,厚着脸皮去项家,是不是老木说的这个不可告人的原因?
舒大堤大大方方承认道:这怎么是不可告人呢,我就是喜欢项红,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齐一松开手说:我们满意个屁。我劝你别费力了,你看人家对你一副面若冰霜的态度,你就别去做癞蛤蟆了。
舒大堤倒是很有信心地说:你怎么能这么看不起自己呢,我就不信追不上。
昏暗冷清的街上,齐一白了舒大堤一眼,狠狠说道:今天看你的表现,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秦人杰马上问:什么词呀?
齐一答道:无耻。
舒大堤立马回敬道:你才无耻呢。
齐一慢条斯理对着舒大堤说:我说话是有根据的。那天,老木建议项武做主持,你马上反对,说项武是外人。今天,项红说表演节目,你马上就答应了,项红是我们班的人还是外人呢?
舒大堤一时回答不出来。
齐一继续抨击道:今天晚上的表现,你完全丧失了做人的基本原则,对项红是极尽献媚,恶心极了。
秦人杰笑起来,接话说:老猫,别再说了,老牛要找地缝钻了。不过,我能理解老牛,项红确实是太漂亮了,她一进屋我都心颤了一下。
舒大堤大概是误解了秦人杰的意思,着急说:老木,你可不能跟我抢,你有杨红兵。
秦人杰耳朵都听出老茧,回应道:老牛,你可不可以不整天拿杨红兵说事,压根没我啥事。你放心好了,就是没有杨红兵,项红我也不跟你争抢,这个女孩虽然漂亮,但是嘴不饶人,我还是怕怕的。
舒大堤不以为然,说:这正是她吸引人的地方,漂亮的女孩都是骄傲的公主,哪能没有一点毛病呢?嘴巴厉害点,那都不算病。
齐一忍不住骂道:我看你有病,你就是贱人一个。
舒大堤毫不在乎,回答道:不管你今天怎么说我,我就是喜欢项红,一定要把她追上。
秦人杰点头赞许,又有些担忧地提醒道:你勇气可嘉,但是要注意方式方法哦。你跟项武就这么不对付,人家可是你的大舅哥,说话分量很重的,从今往后你得讨好讨好他。
舒大堤毫不客气批评道:你们做事太俗套,现在是自由恋爱时代,父母亲反对都无效,区区一个小表哥说话管用吗?我追的是项红,讨好一个表大舅哥干嘛?你们说,有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