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可恶的高考，万恶的高考
秦人杰舒大堤秦云虎并排坐在县体育场简易的木制看台上，专注地看着比赛。这是一场全地区的初中组的足球半决赛。
体育场内，观看比赛的人寥寥无几。因为东道主的球队早早地在小组赛就被淘汰了，所以齐一坚决不肯来现场观战。高考还有不到三个月了，齐一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学习异常的刻苦起来，成绩也一直在稳步上升中。
剩下的秦人杰他们三人，还是没能经受不住比赛的诱惑，下午的第二节课进行到一半就偷偷跑出来。比赛已经快接近尾声，场上的比分是市一中代表队一球暂时领先。
秦人杰他们之所以能够跑出来看比赛，是因为华鹏举老师几天前突然去北京了，数学课没有老师带了。虽然临走时，华老师布置了一大堆的习题给同学们做，但是忙里偷点闲的工夫还是有的。
对于华老师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突然跑去北京，一开始秦人杰和舒大堤都很惊讶，也很难理解。秦人杰甚至还错误地以为，华老师这是去为班上的数学奇才梅文华回母校走路子去了。直到秦云虎把话挑明了，他们才恍然大悟。
华老师确实是回母校去了，但是目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匆匆忙忙看他的初恋情人，那个叫孟翊君的北大的教授去了。
秦云虎直接明了地说：你们注意到没有，上次孟教授来我们学校时，就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
秦人杰马上明白这位堂弟要说什么，睁大眼睛问道：这么说，她是旧病复发了？
秦云虎点头，表情肃穆，神秘兮兮道：我想，华老师的初恋情人估计不久就要不在人世了，如果不是病入膏肓，以华老师的一贯的作风，在高考就剩下这么点时间的情况下，他是不会扔下咱们不管的。华老师一定是去见老情人最后一面的。
众人都不吭声了，都认为秦云虎分析得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比赛很快结束了，一比零的比分维持到了终场，夺标热门市一中代表队昂首进入决赛。
看着场上胜利的一方在欢呼雀跃庆祝，舒大堤一脸的不服气，愤愤道：都说市一中这回要十拿九稳夺冠，就今天这十几分钟的情况看，他们也不一定强到哪去。
秦人杰对比赛的结果毫不关心，没有南溪一中的球队，谁夺冠都无所谓，于是说：你就别操那份心了，谁赢谁输，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反正今年代表地区参加全省比赛早就没有咱们县了。
舒大堤低下头，叹了一口气说：本来比赛放在咱们县，就是对咱们东道主寄予了厚望，没想到小组就惨遭淘汰。真是丢尽了脸。想当年咱们在的时候多牛，全省第二，迄今为止是咱们地区最好的战绩。
秦人杰遥望着前方空旷的球场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其实足球比赛充满了不确定性，有时候运气也很重要，这就是足球的魅力。
舒大堤立刻反驳道：运气固然是存在的，但是实力还是第一位的。南溪的足球传统早已荡然不存，足球已然没落。现在，咱们什么都是以升学率为主教学体制，一切给数理化让路。形同虚设的少体校，一群毫无基础的乌合之众，凭什么给你带来比赛的胜果？
秦人杰忍不住笑了，转过脸对舒大堤说：老牛，你又愤青了，又借题发挥，指责咱们的教育，齐一要是在又要堵你的嘴了。
秦云虎马上附和道：哈哈，还好老猫不在，老牛就怕老猫拿臭抹布塞他的嘴巴。
一向刻板较真的舒大堤这时候忽然幽默了一把，假装示弱道：老猫要是在，我就不发这牢骚了。
秦人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笑道：比赛结束了，咱们也打道回府吧，回家吃个饭，晚上还得上学校受苦呢。
舒大堤秦云虎都跟着站了起来，照着秦人杰的样子拍去屁股上的灰，走下看台，准备回家。
走到球场边上，突然飞过来一只足球，正好滚到舒大堤的跟前，只见他轻抬一脚，皮球划过一道弧线，传到来捡球的人脚下。捡球人见状，远远地对舒大堤竖起了大拇指。
秦人杰一旁看了，也夸奖道：行呀，老牛，这么久没踢球，脚法还这么有准头。
舒大堤脸上甚是得意，嘴里却谦虚道：雕虫小技，无足挂齿。
秦云虎看不惯这做派，打击道：瞧把你美的，踢了十年球，这么短距离都踢不到，那不是白练了？
舒大堤已经很习惯齐一秦云虎他们的冷嘲热讽，满不在乎说道：毕竟好几个月没踢了，生疏了。从那次跟省二十九中比赛后，到现在半年多了吧，我们好像再也没有踢过球了吧。
秦人杰点点头，回答道：是呀，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的。时间过的真快呀，那时我们才刚刚进入高三毕业班阶段，这转眼高考就要来了，马上就要毕业了。
秦云虎突然大声叫了起来：你们快别说了，你们这么一说，我又想起了项武。半年前他还生龙活虎，在球场上跟我们争抢比斗，现在他却与我们阴阳两隔，离我们而去了。
秦云虎这么一说，秦人杰舒大堤都愣住了，气氛一下凝固起来。
半晌过去，秦人杰才埋怨道：老虎，伤心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项武的死太突然，太可惜了。
舒大堤也黯然说道：是呀，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是这样走的，居然被雷劈死了。这段时间，一个人静静的时候我常常会想，虽然我跟他有这样那样的过节，但是我还是希望他还活着，活在我们高三八班。我们一起去参加高考，以后我们还能一起踢球比赛，一起斗嘴，甚至再打一架，我也不愿意他就这样独自离去。
舒大堤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
舒大堤一番肺腑之言，让秦人杰秦云虎都大受感动。在外人看来，舒大堤与项武势不两立，水火不容。其实，秦人杰心里很清楚，舒大堤虽然嫉恶如仇，但是不会一直怀恨在心。时过境迁，他很容易就会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现在，项武不在了，他更不会去计较曾经的过节，相反只会记起项武活着时的点点滴滴的好。
看着舒大堤真诚动容的模样，秦人杰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们都希望项武没有离去，还能与我们并肩战斗，迎接我们一生当中最重要的考试。但是，这毕竟已经不是现实了，项武走了，永远离去了。但是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尽管他在我们人生的长河里，停留的时间是那么的短暂。
秦人杰说完，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秦云虎是感情最脆弱的人，一看两位伙伴都陷入悲伤之中，眼泪竟哗哗地从他那圆乎乎的脸颊上滚落下来，幽幽自我埋怨道：都怪我，我不该这个时候提到项武，让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了。
一米八的大个，孩子一样在大众广庭之下痛哭流涕，虽然运动场周围的人不算多，秦人杰舒大堤还是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秦人杰也顾不得再为项武伤心了，赶紧劝解道：你别哭了，大家都看着你呢。
秦云虎抹了抹眼泪，不好意思掉转头去了。
舒大堤也马上岔开话题，指着场地中央说：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去跟他们踢一会儿球再回家吧。
秦人杰顺着舒大堤所指的方向望去，比赛的双方都早已离开了，场地中央已经有一群穿着各色球衣的年轻人在那里踢上球了。
秦人杰看了看手表，时间倒是还充裕的，踢上半小时，小小的活动活动一下筋骨，未尝不可，耽误不了晚上的自习。
秦人杰正想答应，忽听秦云虎回绝道：不行，不能踢了，我这胳膊还没好利索呢，万一再伤着，高考都参加不了。
舒大堤嗤之以鼻，不屑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那胳膊早就没事了，别在这里装蒜了。
秦云虎连忙捂住受过伤的左臂，摇着脑袋，大声争辩道：我怕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是不敢再冒这个险，等高考完了再踢吧。
舒大堤双手捂住脑壳，愤怒地说道：高考，高考，什么都是高考，可恶的高考，万恶的高考，太没意思了。
一看这种情况，秦人杰踢球的兴致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从看台上抓起书包的背带，往肩膀上一甩，沮丧嚷嚷道：我看算了吧，别争了，回家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