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狮语者
9373000000006

第6章 偷车少年(2)

“凯文,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姐姐。我只是让戴夫看看引擎。”

迷你库珀是我偷车时的最佳选择,不过如果迷你库珀不方便偷,我也会偷奶奶死后留下的那辆丰田花冠1979,或者爸爸的1980年产的淡蓝色马自达323,但我们讨厌被人看到我们开的是马自达。我什么样的车都偷。当时我有一个叫坎迪丝的姐姐在护士学校念书。一个晚上,她把她的菲亚特131丢在路上,就跟男朋友私奔了。

当迪诺来我家找我的时候,我们像往常那样,在夜晚偷偷地溜出家门,开始喝我们喜欢的“鬼魂和柴油”鸡尾酒。为了追求那种放松、自信和精神愉悦的感觉,我们大口大口地喝酒。我指着那辆四四方方的红色轿车说:“来吧,让我们开这辆。”

那天晚上正下着雨,路面很滑,不适合开车,但我从没有开过菲亚特,特别想知道开着它是什么感觉。跟平常一样,我们先把车推上车道,推上马路,等车在马路上滑得够远之后才发动引擎。在离家约8 000米远处,我把排挡推到最大,准备去山多利根。

迪诺坐在我旁边,不停地催促我再开快点。我看着车速表一路飙升,70,80,90,最后达到每小时100千米。变速箱是自动的,我讨厌自动挡,喜欢手动挡。不过,自动挡能让我在传动装置运转时,听到引擎的尖叫。我对车的关心,甚至超过了我对姐姐或妈妈的关心。那个时候,我利用了我家人的不知情和好意。如今,我并不为那段经历而骄傲,只是那个时候我就是那样子罢了。

“再快点!”

我摇下排挡,把油门加到最大,我开着车冲下一段坡道,在车速表上的指针越过每小时170千米的标志时,我兴奋得大叫。我们飞起来了,时速超过100千米,在这郊区的大路上,在这雨水里,菲亚特薄薄的圆形小车轮发出类似眼镜蛇的咝咝声。

山底是一片洼地,如果当时我有时间踩刹车,后来的事就都不会发生了。车冲进那片洼地时,底盘被抛了起来,车子完全失去了控制。由于我们开得太快,加上路面很滑,这突然遇到的阻力把车子甩得转了几个圈。我们坐在车里,只见外面的街道以极快的速度在我们眼前旋转,车被甩到了人行道上,可还是在转。

我想是我运气好,或许我的守护天使在照顾我,因为离我们几英尺外就有一根灯杆,我们竟然没有撞上。如果撞上了,我们就都得死。车终于在人行道上停了下来,我在椅背上靠了好一会儿,惊魂未定。迪诺从我的腿上爬过去,爬出窗外。迪诺很强壮,这辆车很小,所以虽然我还坐在车里,但车子还是被迪诺推了回去,重新装到轮子上面。我晃晃脑袋,向上看,他砰的一声把被掀开的发动机罩合上。

他用力敲着车顶说:“凯文,走,我们走。”

“兄弟,这车已经坏了。”我回答,“它已经报废了。这下我们行迹败露了。”

迪诺爬进车里,毫不理会我的反对。“我们走!”为了不被别人看出我们开车时喝得有多醉,迪诺提议我们把车撞坏的地方洗干净。于是我们找了一个垃圾场,垃圾场的主人同意让我们在半夜的时候洗菲亚特。我们两个喝醉了的少年就在那里,试图把车外面的划痕洗掉。没过一会儿我们的酒醒了。

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车推回家,我鼓足勇气打算把发生的事告诉妈妈。我敲了敲她卧室的门,然后把门打开。

“妈妈,我把坎迪丝的车撞坏了。”

妈妈还没完全清醒,嘟囔着:“快回去睡觉,凯文,你在做梦。”

“不是,妈妈,你没明白,我偷偷开了坎迪丝的车,现在把它撞坏了。”

妈妈从床上跳起来:“凯文,我要杀了你!”

即使在那个让我和迪诺羞愧难当的时刻,我还是使了一个阴招儿。我们决定先发制人,在妈妈出手打我之前嗷嗷大哭。妈妈让我们滚出去,我开始不停地挤眼泪,跟她说我知道错了,我们不是有意把车撞坏的。一向与我要好的姐姐科琳也在旁边为我求情,尽管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接下来,我们就只能用课余时间打工赚钱付修车费。迪诺被揍了一顿,他老爸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我。天晓得,我活该挨打。

可以想见,在那几年叛逆期里,我的功课一落千丈,一周有三四个晚上在纵酒狂欢,早上又宿醉未醒。那些年,我对我养的那些动物不闻不问。虽然,我养的很多动物都死了,不过它们是自然老死,不是由于缺乏照顾。还有一些动物被我放生了,是因为妈妈要控制家里的收支平衡,我们也按比例,把狗减少到两条,鸟剩下一只或两只。

有时,我会试着当一个乖小孩。有一年妈妈过生日的时候,我给她买了一个泰迪熊做生日礼物,但那天晚上,在把小熊送给妈妈之前,我喝得大醉,还吐到了小熊身上。我在洗手间一边撒尿一边想把小熊身上的脏东西弄掉。不用说,它那副样子根本不能拿出来送人。

后来我叔叔叫我坐下,跟我讲道理。他跟我说,打从我哥哥离开家去兽医学校念书之后,我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了,还有其他这一类的话。我知道他其实是想揍我一顿,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他总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我想可能挨一顿抽会让我更好受些,但他根本没动我一根手指头,他和妈妈都以为,我永远不会醒悟。

我不是逃课,就是跟其他孩子打架。学校纪律只是一个笑话,即使我们会遭到一顿毒打,被藤条鞭子抽一顿屁股,或是被关禁闭,这些惩罚也只被我们当做一个笑话。以前,我总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上了高中后,我非但没有学好,反而只想考试及格了事。

我们喜欢在学校玩英式橄榄球,虽然这个游戏本身不够刺激。我们会在比赛开始前,互相鼓励造势,商量好怎样扣杀对手。由于没有父亲来管束我,我继续像匹脱缰的野马。当然,我的其他朋友都有父亲,他们经常被教训,所以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真的是我把他们带坏了。

我释放愤怒的唯一一个积极的出口,就是骑自行车。我会在下午的时候骑自行车出门,一天骑上四五十公里。我常骑着自行车到城那边去找女孩子们玩,周末的时候我会和朋友们来一场100公里的自行车赛。我喜欢做骑得最快的那个,我也一直是骑得最快的那个。妈妈规定我必须在天一黑就回家。有一次,我跟住在拉米赛马场附近的一个女孩子约会,约会之后,我为了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家,拼命踩着自行车。这时,路边的一个警察跑出来,挥着手把我拦下。

“你车速是每小时80公里。这条路限速60公里。”这名警察对我说,“你知道自己在超速驾驶吗?”

“没有,警察先生,我没有超速驾驶。不管怎么说,我骑的是一辆自行车,所以你想怎么办?”

他无奈地耸耸肩,我继续骑车飞奔。

我和朋友们长大后,我们会在周末的时候偶尔离开奥兰治格罗夫。有一次,迪诺一家到比勒陀利亚东边50公里的布隆赫斯水坝度假,我跟着他们家一起去。在路上,我们看到一只苍鹭,被钓鱼线缠住了。这是那些晚上到水坝来钓鱼的人留下的钓鱼线。他们把鱼竿就那么插在岸边,鱼钩上挂着玉米面做的饵,然后跑到一边去喝酒。要是一晚上还没鱼上钩,他们就回家去睡觉。当时正值冬天,我把手指伸进水里,感到河水冷得刺骨。我们看到那只苍鹭还没有死,但只是还没有死而已。我断定迪诺是下水去解救那只苍鹭的最佳人选。

“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对鸟类很了解。待会儿我要给它急救,我需要在岸上准备着,等你把它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好赶紧接过来。”毕竟,我是奥兰治格罗夫的“鸟人”。

“好吧。”

迪诺潜进冰冷的水里去解救那只苍鹭,它被困在冰冷的水里一整夜,差点被冻死。迪诺出来的时候,冷得牙齿打战,全身发抖。看到迪诺这个样子,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主意就是去浴室泡个热水澡。我们冲进浴室,迅速把自己扒光,两个人、一只鸟一起挤进那个小小的浴缸。我一手去拧热水水龙头,一手和迪诺一起牢牢抓住那只苍鹭。我不确定这是不是正确的急救方法,我只是猜想,这样的极端疗法可能会让苍鹭死而复生。

苍鹭这种鸟体形很大,站起来足有一米高。它张开翅膀的样子,看起来大得可怕。然后它开始用它长长的喙来袭击我们。我和迪诺赶紧往浴室敞开的门口跑,以免被它啄到。苍鹭跟在我们后面,在更衣室追着我们,不停地拍着翅膀,疯狂地呜呜叫。我们想把它引到外面,可是这只苍鹭正准备把我们杀死,我猜这就是它感激我们的方式吧。最后,我们终于把它赶到一个角落,我们也学着它的样子,挥舞着双臂,呜呜叫着,它被吓得夺门而出。有时我会想,南非会不会有人讲这样一个故事:他们野营的时候,看到一只苍鹭,被后面两个没穿衣服的小男孩追着,从浴室里跑出来。

不过,一群没穿衣服的小男孩在南非的野外让人眼前一亮,可不止这一次。我们三个曾到马格雷斯堡的里太夫斯柯洛野营。那是一个周末,我们就在那里扎营睡觉,这差点变成一次自杀行为。以前从没有人像我们这样,在没有政府允许的情况下到这种国家公园去扎营过夜的,可能是因为其他去公园扎营的人,都是一早就去,玩一会儿就回家了,不会过夜。

我们扎好营后,决定脱个精光,跳进一个天然形成的小池塘玩耍。当时阳光正烈,池塘里的水却很凉。四下无人,我们光着屁股跳进水里——我们从池塘上面的岩石滑下,“咚”“咚”“咚”一声接一声地落到水里。我们在水里玩得兴致正高时,突然看到一群狒狒正趴在我们头顶的岩石上。

“哇——呜——”其中一只狒狒向其他同伴发出警告的叫声。

“哇——呜——”我们学着它的声音,嘲笑它们。

我们觉得这样模仿它们很好玩,但狒狒可不这么认为。突然,我旁边溅起了水花。

“怎么回事?”

“见鬼,一只狒狒在朝我们扔石头。”一个男孩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