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正对着楼梯,看到有人影晃动,星野熏抬眸,清冷无痕的黑眸猛地滑过一丝光芒,似久别重逢的欣喜,似苦涩,似各种复杂难明的情愫。而在看到她身侧紧紧挨着的杜辰逸时,光华尽退,转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邃。
杜辰逸搂着乔语柔的腰,一步一步慢慢走下来,来到众人面前,冷漠的目光在星野熏身上一扫而过,而后冲母亲说,“出了什么事生这么大的气。”
苍夫人见乔语柔出来,脸上怒色稍退,而后眼带怨愤地瞪向星野熏,“他要搬进杜家来住!”
杜辰逸眉宇一皱,望向星野熏,“什么意思?”
星野熏漠然道,“没什么意思,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当初不愿回来,如今想搬回来就回来了。”
说完将视线投向乔语柔,几个月没见到这个女人了?好像比上一次胖了一点儿,也白了,脸红扑扑的,看起来过得很好。
很好就好,他就是想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快不快乐。所以才推掉日本的一切,来到这个并不欢迎的家,留下来,在自己为数不多的时间里,多看她几眼。
“你的家?”杜辰逸慢条斯理地重复,表情一点点冷下来。他不喜欢他看小柔的眼神,让他有种自己的所有物在被人窥视的感觉。“谁告诉你这里是你的家?”
乔语柔暗中推了推杜辰逸,不赞同地看他一眼,干吗用这种口气?他好歹是你弟弟。这个细微不引人注意的小动作却让对面的星野熏看到,心里暖了暖,嘴角一抹极浅的笑稍纵即逝。而后抬起桀骜的下颚,黑眸星辉闪亮地说,“是不是我的家不是你说了算,父亲呢?”
闻听此话除了乔语柔,所有人都是一怔,这个自从七年前被从这个家赶出去的少年,至此从未再开口叫过杜剑锋一次父亲,今天竟然……
短暂的惊愕过后,苍夫人气急败坏地冲上前,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啪!”清脆的响声响彻整个大厅,显得清晰又刺耳,引得周围佣人们一阵吸气。
“混账东西!谁是你的父亲!我再说一遍,现在立刻跟我滚出杜家的大门!否则我马上报警,说我们家来了个杀人越货的黑社会恐怖分子!”
乔语柔惊得要上前,被杜辰逸搂住肩膀,制止住。紧张地看向他,却见杜辰逸眼底黯沉似海,冰冷敌视地冷眼旁观着。
乔语柔也知道以自己的立场出面劝架,不但帮不了星野熏的忙,反容易适得其反,惹出更多的麻烦,一时急切失措,担心地望着星野熏。
星野熏不躲不避,硬生生接了这一巴掌,脸被巨大的冲力扇向一侧,白皙的脸颊立即红肿起来,显出五指红印。几秒后,他慢慢转回头,抬起手不在乎地擦去嘴角渗出的隐隐血丝。幽瞳闪烁着利刃般凛冽的寒芒,却没有动作,只是目光如炬地盯着呼呼喘着气,恨不得杀了他一般瞪着他的苍夫人,“如果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杜剑锋有个私生子,还是个杀人越货的黑社会,那就去报警吧。”
“你!”苍夫人眼里充血,恨极地又冲上来要厮打,被杜辰羽拦住,“妈!冷静一点!”
星野熏一动未动,再次冷冷重申,“我要见父亲。”
“你这个贱货生的野种!我要杀了你!”
正在吵闹喧哗之时,有人如释重负地喊,“先生回来了!”
周末约好友清晨出去钓鱼的杜剑锋走进来,摘下帽子不明所以地投目一看,原本舒展慈祥的眉眼登时一凝。看着这个意外出现的少年,竟来不及细想,疑问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从乔语柔的角度,正好看到星野熏望着杜剑锋的侧脸,那红肿的脸颊下的肌肤骤然抽紧了一下,牙关紧咬,垂在身侧的手指缩了一缩,看在乔语柔眼里,心仿佛也跟着紧了一紧。
星野熏却只是声调平静无波地说,“父亲,我要搬回来住,从今天起。”
杜剑锋也是一愣,苍夫人尖锐地叫嚷着,“你要是敢让他进这个门,我就立刻搬出这个家!这里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杜剑锋表情尴尬,当着所有子女的面,出现这个局面,让他这个一家之长实在有失颜面。望着这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提出这样要求的儿子,杜剑锋老迈却精明睿智的眼似乎也一瞬间苍老了几分,带着无奈,歉疚和挣扎,一时没有表态。
星野熏却主动开口,“我只要在这个家里住,不论住哪里都可以。我不用这个家的任何一样东西,我也可以不上桌吃饭,我只想在这里住,父亲大人,这点要求您都不能满足吗?”
杜剑锋身子猛地一颤,眼眶顷刻间湿润,多年来对这个最小儿子的忽视的愧疚被无限地激发,不顾妻子儿子在场,走过来拉住他的手,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眼中的慈爱无所遁形。“好,好,想住就住下来,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
“杜剑锋!”苍夫人恨得扑过来揪着他的衣服撕扯推挣,“你什么意思!啊?你让这个野种搬进来想干什么!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男人!还说心里没有他们!他不走我走!”
绕是平时教养极佳,端庄高贵的苍夫人遇到这种事也像疯了一般,不顾形象地哭闹不休,杜剑锋却似被压抑了多年的愧疚激到,铁了心将她扯开,命令保姆立即把原本就为他准备的多年来一直空着的房间收拾干净,保姆们不敢多事,马上去准备。
杜剑锋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两眼这个几年来从未唤过他一声父亲的儿子,包含着诸多沉甸甸的感情地拍拍他的肩头。“你也累了,先去房里休息吧。”
而后自己拉着挣扎哭闹不休的苍夫人回到自己房里。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杜氏兄弟和乔语柔星野熏四人,乔语柔此时立即走过来,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又惊又喜又因为刚刚的气氛而尴尬着,“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