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票员见行势不对,赶紧叫司机加速:“快点,快点,人家赶上来了!”
车上的人都纷纷往后看,果然那个骑自行车的人玩了命似的在后头追,边追边喊:“停车!你给我停车!”
小巴和自行车就这么在乡级公路上飙上了,有几个好事的小青年把头伸到窗外去:“哥们,加油啊!我很看好你和你的车哦!”
那个骑自行车的人估计也是一个牛脾气,紧追着小巴车不放,好几次还赶了上来,冲着售票员喊:“你给我下来!”
售票员急了,开始埋汰司机:“你这四个轮子还跑不过人家两个轮子,丢人啊!”
司机火了,干脆一踩刹车,把车停了下来,出了驾驶室,自己猫到路边抽烟去了。骑自行车的人开始砸门:“你给我下来!下来!”
售票员也不是个息事宁人的主,把门一开,捋着袖子就下了车:“下来就下来,你想干嘛?”
“你吐了口唾沫在我脸上,你得赔!”
“赔?赔什么赔?谁看见了?你倒是说说谁看见了?”
骑自行车的指着车子里这帮看热闹的人:“他们都看见了!”
售票员把腰一叉回头看着大家:“你们看见我吐唾沫了吗?”
她这么一问,大家都纷纷往后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着,谁也不吭声,但眼睛却依然往那边瞅,不肯放弃这个看热闹的机会。
售票员这下子得意了,冲着骑自行车的人说:“我看是你妈见你不孝顺吐了你一脸唾沫,你就赖到老娘的头上来了。”
骑自行车的人听了这话,把自行车往旁边一扔,扬起手就要打架,这时车上的人忽然又开始当起和事佬来,几个小伙子跳下车去拦住他:“有事好好说,别动手!”
“她吐我唾沫!”骑自行车的人气得只会反复说这句话。
而售票员也跟复读机似的重复着另一句同样的话:“谁看见了?”
那两只大白鹅因为闹沸沸的人声受到了惊扰,伸长了脖子:“昂——昂——昂——”地号叫着,车上面有个睡着的婴儿被吵醒,开始哇哇大哭,婴儿的母亲皱着眉头抱怨:“到底还开不开车啊?吵什么吵?有什么好吵的?”
婴儿的父亲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跟他老婆说:“那你去做个证,说那口唾沫是那个女人吐的,让他们早点把这事了了,这车子就可以早点开。”
婴儿的母亲:“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凭什么要我去做证?呆会他们把我们赶下车怎么办?”
花颜颜憋在车厢后面,呼吸着混浊的空气,倾听着嘈杂的声音,脑子里嗡嗡直响,胸口又闷又胀,郭子晗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最后,他们实在忍不住了,同时大喊一声:“我看到了!”
霎时,整个车厢里都安静下来,连同那两只躁动的鹅和哭泣的婴儿,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这两个外地人。郭子晗和花颜颜站出来做证:“我们看到这位女士不小心把一口痰吐到这位先生身上了。”
十分钟之后,事情解决了,骑自行车的男人得到了二十块钱的赔偿,跟郭子晗和花颜颜说了一堆的道谢话,然后骑着他的自行车走了。
而正当这对小情人想要重新上车的时候,车门却“忽——”地关上了,小巴车的屁股后面冒起一缕黑烟,把他们扔在路边,扬长而去。
花颜颜看了看四周,基本上这属于上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段,心里也没了主意,回头问郭子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郭子晗突然扑哧一笑:“我觉得我们两个真的很像在私奔!”
这种从县里开往X镇的小巴车,平均每两小时发趟车,这意味着我们的花大美人和郭大主持人这对苦命的“野鸳鸯”要呆在路边受两个小时的风吹日晒。
话说回来,这个地方周遭的风景还是不错的,风是暖风,日是秋日,公路两边都是成片的苞米地,黄灿灿的一片,延伸到远方,花颜颜跳进庄稼地,兴奋得忍不住伸手去摸那一个个暴露在外面的玉米棒子:“我还是头一回看到真正的玉米地,真是太漂亮了!”
郭子晗比了比,这苞米长得有一人多高,结出来的玉米又大又饱满,应该属于优良品种。
两个人跟刘姥姥似的在苞米地里转了一圈,欣赏够了,这才从里面钻了出来,重新在爬上公路边上坐着等小巴车,一台农用拖拉机突突地开过,车上堆满了粮食,一个全身皮肤黝黑得发亮的农民坐在后头大声地叹着气:“现在的年青人啊,真是太不像话了,这还是大白天呢,就钻上苞米地了!”
开拖拉机的司机哈哈大笑:“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屋内娃,个个皆辛苦?”
我们的这对“野鸳鸯”顿时欲哭无泪。在群众“雪亮”的眼光下,他们不但“私奔”了,还“洞房”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车,赶到X镇,又马不停蹄地转车赶往X村,在当地百姓的指点下,花颜颜他俩终于找到了朵朵的家。几间大瓦房,很大的一个坪院,院子里晒满了一种从地里面收回来的、黑黑的茎块,一个女孩子拿着一个小耙子把这些茎块耙开,让它们能够晒到更多的阳光。正是朵朵。
花颜颜两眼一红,立即扑了过去,劈头一顿乱揍:“臭丫头,一点都不想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朵朵抱头鼠窜,满院子逃命:“哎,你打错人了吧?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哎哟,哪里来的疯女人?你谁啊?你……颜颜!啊啊啊啊啊……”朵朵有点承受不住这样的惊喜,开始发疯。
“还有我!”郭子晗拎着两个袋子走进了院子。
朵朵彻底颠狂:“啊啊啊啊啊……”
花颜颜一脚踹在朵朵的小腿上,朵朵吃痛,果然不叫了,却抱住花颜颜狂亲,口水沾了她一脸,自己又哭又笑,语无伦次:“我不是在做梦,我真的不是在做梦!颜颜,你知不知道,我都梦到好几回了,梦到你来看我,眼睛一睁——你又不见了!颜颜,你这坏丫头,居然不见……呜呜呜……颜颜,你太好了,跑这么远来看我……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