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西的双眸紧锁,几年前夏太医也曾说过樱若恐怕活不过十五年,现在算来也只剩下四五年的时间了,摩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皱纹下一子聚集了许多,他走到了窗边,愣愣的望着那还在是花骨朵的樱花,脑子里是一片的空白,没有一丝的记忆。
樱若醒来之时已是第五日的晚上了,她看见摩西与婧微都守在床边,二人的脸上是没有边缘的伤,虽然樱若的病情看似这几年是好了许多,但樱若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所以死亡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一种惊恐之事,反而有几分的淡定。
“绿欣呢,她有没有下葬?”
这是樱若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摩西早已猜透了她的心思,拉着她的手,道,“本想等你醒来再安排绿欣入葬的,哪知你竟昏迷了五天,朕当心尸体会发臭,所以便前几天安排下葬了!”
樱若点了点头,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摩西知道她的用意,慌忙拦住道,“你刚刚才醒过来,还是明日再去吧!”
“皇上,您知道臣妾这昏迷的几日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吗,臣妾只有看了一眼才会安心!”
摩西一直都拗不过樱若,所以这次他也一样,婧微轻轻地为樱若穿上了衣服,随即便搀扶着她往殿外走去,摩西一直跟随着,婧微转身道,“皇上,你这五日一眼都没有合,您还是去小眯一会儿吧,放心吧,有臣妾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摩西一愣,随即便又点了点头,外面的夜色已黑了,婧微本想撑着灯的,但却被樱若拦下了,不知何时,樱若已喜欢上了这黑夜,恍如在它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其实自己本就是黑暗的,在阳光的照耀下只会相形见绌。
陵园离樱若殿并不是很远,樱若他们差不多走了半盏茶的时间便到了,刚进陵园她便听到一阵哭泣声,好奇使她压低了脚步声,她看见末易跪在墓地边,背影显得很是无助与沧桑。
末易毕竟与绿欣曾经有过一段情,樱若想想也算是合理,她刚想转身离开,明日再来的时候,她不仅听见了末易的声音,更听到了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在这一瞬间,樱若整个人像是被冰封住了,动弹不得,一边的婧微也是一样,脸上的惊恐之色比这漫天的黑暗还重,正所谓无毒不丈夫,末易的狠毒让樱若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宫炎更加残忍的人。
代谷坠马是末易精心安排的意外,原本背后的黑手并不是越贵妃,而是那个年仅十岁的末易;代谷的死更是他蓄谋的意外,那一夜他故意灌代谷酒,暗中在他的酒杯中下了毒,让人误以为代谷是酒精中毒而死。
樱若的身体早已失去了力量,她愣在一边只听末易继续道,“绿欣,为何你要这样对我,我以为代谷死了,你便解脱了,到时我就可以随意找个理由将你接出宫,哪知你竟对我说,你已经不爱我了,你竟然喜欢上了那个傻瓜,你愿意陪着他一起死,你愿意为他守一辈子的寡!”
樱若愣在原地许久,她不知道是应该走上前去责骂末易,还是装作无事一般的离开,她又看了看末易,见他整个人已躺在了地上,身边横七八十的躺着几个酒壶。
许久樱若蹑手蹑脚的离开了陵园,出了陵园的时候,她又看见了严秦川,严秦川看了看自己,一句话也没有说便从她的身边走开了,突然樱若便又想起了严秦川嘴中的“东郭先生”,想起了越将军,想起了海颐,想起了代谷,想起了那些被末易害死的人自从上次张眉源找过自己后,樱若也有些觉得从目前来看这皇位的最佳继承人便是末易,可是如此狠毒的末易又如何做得了一个明君,一个圣主。
婧微立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樱若转身看了看她,道,“婧微,如果你是我,你会如何做?”
婧微仰头看了看樱若,随即道,“奴婢没有读过多少书,奴婢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善,什么才是恶,但奴婢知道他是太子的骨肉,也是唯一的骨肉!”
婧微虽然没有回答出一个具体的答案,但樱若已知道了她心中的所想,她坐到了长廊上,愣愣的望着这无尽的黑暗,许久道,“舜家与海家也算有些交情,你可知道海运大人近日可好?”
“郡主难道不知道海大人前几日便已辞了官!”
樱若一愣,转向婧微,道,“你可只是为何事?”
婧微轻轻一笑,道,“臣妾也不是很清楚,应该是因为他的结发妻子突然离世吧?”
樱若大惊,海运的结发妻子就是当初樱若在海府看到的那个穿红色长裙的女子,当时那女子虽然是浓妆淡抹,但依旧无法掩盖她内心的那份孤独与无奈。
“他妻子是怎么死的?”
婧微摇了摇头,樱若心中却有千千结,突想起严秦川曾对她说的话,海运的妹妹海颐并不是他的亲生妹妹,二人从小便感情甚好,海运还曾发誓过说长大了会娶海颐的,哪知他的父母为了拉拢权贵,逼他娶了当时知县的女儿,但他与海颐那段情并没有因此而断,二人反而暗结珠胎,海颐怀了海运的孩子,为了不打掉孩子,她便只有与末易上演了那段感情戏,哪知樱若的那句妾让她有些反悔,但末易不允,暗中杀了海颐,想让樱若愧疚一辈子。
樱若没有再说话,她倚在长椅上,突然她看见末易从陵园里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看见樱若的时候,他立即恢复了往日的那段潇洒,温良,道,“母后刚刚醒来,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樱若看了看末易,又仰头看了看婧微,许久道,“你也是,赶紧回去吧!”
末易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突然樱若又看见了严秦川,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却知道他心中的怒气,想必代谷的事他也知道了吧樱若最终还未有勇气将代谷的死因告诉摩西,她并不是不相信摩西,只是不希望摩西的心中被这个阴影所覆盖,毕竟为人父母都更愿意看见自己的子女安稳的离去,而不是在死前经受过痛苦的侵袭。
但是樱若也承认自己的那份私心,她担心摩西会大怒,担心摩西会治末易的罪,所以她不能冒这个险,就恍若婧微所说的那般,不管对与错,是与非,末易毕竟是逸隐的血脉,而且是唯一的血脉。
樱若知道她这就是所谓的妇人之仁,她也知道她便是严秦川口中的东郭先生,本是一个小火苗,本可以一手便将他掐灭,但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他,使他发展为熊熊大火再也无法熄灭,但是樱若没得选择,她已经上了这匹马,骑马已难下了。
自从碧瑶与绿欣相继死后,末易来这宫中的次数越来越少,原先他三天两头的便来宫中走走,顺便看看张眉源,有时也会来与樱若请安,但这几日久久不见他的身影,即使来了皇宫也很少来这樱若殿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