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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帅真真冷冷地扔出了一句,“还有别的事吗?”

穆晓飞仿佛被帅真真身上说不出的那种浑然不怕的精神所震慑,他起身向外走去。

帅真真喊住了他,“你必须在法律规定的期限内,把钱如数交给人家,最好不要再找什么麻烦。”

穆晓飞走出去之后,帅真真仿佛是出了一口气。她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又加上此刻那糟糕的情绪使然,才对穆晓飞如此蛮横的。她就是想通过她强有力的震慑,把穆晓飞又一次萌生的幻想扼死腹中。

几分钟后,她看了一下自己手机上的一条短信,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她起身走出了办公大楼,开车朝机场奔去。

帅真真与鲁一鸣在这一点上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他们都愿意一边开车一边听着音乐。尤其是在雨天,雨不停地下着,车窗上的雨刷不停地有节奏地在车窗上迈动着矫健的步伐,那种从容与淡定,往往会提醒她在更加复杂的环境中,保持着一份清新与自然,保持着一份泰然与冷静。此刻,她把音响打开,悠扬的音乐声,暂时让她忘却了眼前的烦恼,她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吕晓歆,吕晓歆一定会告诉自己一些自己最想知道的东西。尽管那些东西即便是知道,也已经无及于事了,可在她的下意识里,还是充满了期盼。

帅真真早就意识到,那只是她留给自己的一份爱情遗产。不管自己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都是超现实主义的一种永恒,而珍藏着这份永恒,已经是当今社会最为豪华的收藏。

这种英雄主义的爱情梦想,离传统太近,离现实已经太远。她是明明知道这一点的,可她还是常常无法现实起来。

他对于她来说,永远都是一种诱惑,一种永恒的诱惑,一种无法抵挡的诱惑。

在她看来,爱,一定是极度的快乐与极度的绝望之中的极度的期望与寻找,因而它一定是生命中的极度的幸福或痛苦。而那种在异乎寻常的平庸中的极度的射精与极度平庸的接纳,只是对人类情爱的极度的亵渎——那只是如同动物般平庸的交媾而已。

这些天来,她不断地在思考着这样的一个问题:她与鲁一鸣之间,究竟算是那种极度的幸福或者是极度的痛苦?还是一种平庸?

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总是缠绕着她。

吴大鹏是深刻的,鲁一鸣难道不深刻吗?

吴大鹏是正直的,鲁一鸣难道不正直吗?

吴大鹏是爱自己的,鲁一鸣难道不爱自己吗?

……

鲁一鸣也曾经给过她醉生梦死般的感觉,可每当那一刻来临的时候,她总会想到他,想到已经不在人世的吴大鹏。每当想到他的时候,都会让她激情勇退。

她不是特意想这样,更不是想这样愚弄鲁一鸣对他的爱,可她每当遇到这种时候,心中常常会不自觉地泛起对往事的回忆,往事常常会像精灵一样,爬进她的心里,诱发她灵魂深处的忧伤……

哪怕是鲁一鸣对她有一丝冷淡,都会让她更加徘徊。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防止自己做出过激的行为。那天,当鲁一鸣离开她住宅的时候,她后悔了,她后悔她那样对待他。她几次拿起电话想打给他,想和他说一声对不起,可她还是放下了电话。她担心她这样过激的情绪,会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狂奔不羁。

她知道,那是李时珍和孙思邈都无法帮她医治的心理疾病……

想到这里,帅真真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把音响关掉了。

再轰轰烈烈的死,也是会有遗憾的,吴大鹏遗憾地死去了。在澳大利亚的那些日子里,他是否会时常地想起自己?想起过曾经与自己在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这是留给帅真真的问号。

几分钟后,帅真真到了机场。她朝着机场进港大厅走去,正在这时,她突然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当她想到回避时,那个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那一刻,他也是想回避她的,可是当他看到她的时候,也同样来不及了。

两个人只好面对面地站了下来。

“哦,你怎么会来这里?”还是帅真真先开口问道。

“怎么?我就不可以来这里吗?你以为这地方也是你说了算?”林伟不客气地回答。

帅真真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挑衅,“林大经理说哪儿去了?秀水市还有我说了算的地方?那你们往哪里摆呀?”

“看来你终于明白了?明白了就好。”林伟的态度是轻蔑的。

“人永远都是活不明白的,等到活明白的那一天,怕是已经来不及了。”帅真真有些云山雾罩。

这让林伟有些紧张,他不理解帅真真的真实用意,可他并不示弱,“看来你是活明白了。你这是去哪?不是想一走了之吧?”

帅真真有些被激怒了,“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叫做一走了之?你是指我要出国?为什么?就为了那莫须有的十万元钱?”她把脸转过去,看了一眼进出港的显示屏,又把头转回来,像是有些漫不经心,“嘿嘿嘿,你太小看我了。我告诉你,在我的问题上,请你不要过于用心。我知道‘计提坏账’已经通过。祝贺你,祝贺你的成功。不过,千万别太得意了,什么事还是悠着点儿好。有时间的话,还是多少读一点儿书,读一点儿《老子》,不是‘老子天下第一’的‘老子’,懂得一点儿他所说的中庸,应该知道怎样做才叫做适度。不要忘了,自然界是不会让大树长得捅破了天的。”

林伟站在那里,半天也没有想起来应该如何对答。帅真真轻松地说了一声“再见”,随后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离开林伟之后,帅真真并没有直接去旅客出口处,而是去了卫生间。她尽管应对得十分自如,而且给林伟一个不小的震动,可是,她的内心并不像外在表现得那样轻松自如,她感觉到了林伟态度的变化,她意识到了他的嚣张,她预见到了自己将会面临着更加艰难的处境……

她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不能让林伟的出现,扭曲了自己的心理,哪怕是自己的外在形象。

从北京飞来的航班上的旅客已经陆续出港,她站在离出口几米远的地方,搜寻着她要迎接的客人。过了几分钟,那个人走了出来,她的手里拉着一个大大的手提箱,肩上背着一个背包。

帅真真迅速走上前去,“吕晓歆,你总算是回来了,让我好想啊!”

帅真真伸开双臂抱住了她,两个人抱在了一起。她们并没多说什么,十多分钟后,吕晓歆就坐进了帅真真的车里,她们很快离开了机场。

“几个月前就说要回来,怎么才回来?”帅真真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孩子太小,我老公自己根本就照顾不了她。我妈的病情不是像我弟弟在电话中说的那样,很可能是医院误诊,不是什么癌症。不过,我还是不太放心,总想回来看一看。”

“你妈妈还是和你弟弟、弟媳生活在一起?”

“没有别的办法,我的哥哥在美国,他曾经几次让妈妈去美国,可她说那里是地狱。我哥哥说那里也是天堂,她说是天堂,她也不去。”

“老太太还挺逗。你回来能待几天?”

“最多待一个星期就走。孩子临时交给我老公,又临时找了一个保姆,还是不太放心。”

车已经进入市区,就在这时,帅真真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一边开车一边接通了电话,电话是马舒打来的。帅真真有些吃惊,她马上意识到一定是有什么事,不然,怎么可能刚回去这么几天就来电话呢?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马舒,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高强出事了。”马舒低声说道。

“怎么出事了?”帅真真着急地问道。

“死了,已经死了,尸体是在火州市发现的。”

“什么时候的事?”

“几天前的事,是他的妻子王丽华打电话找的我。她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金州市,家里又没有一个能主事的人,她就想到了我。”

“你现在在哪?”

“我已经到了火州市,还没有住下呢,但我帮不了她什么。”

“好好好,我正在开车。过一会儿,我会给你打过去。”

帅真真转过头去,对吕晓歆说道:“对不起,我有点儿急事,今天还真的不能陪着你了。改日我和你联系。”

吕晓歆并没有多问什么。当车行驶到她弟弟家门口时,便下了车。下车前,帅真真把预订的房间号告诉了她。

当帅真真再次把电话打给马舒时,他与王丽华已经住进了火州市的一家叫做旅人之家的旅馆。

帅真真当即决定赶往火州,当天晚上就走。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帅真真与他们见面了。帅真真与王丽华并没有见过面。马舒做了介绍。几句话还没有说完,王丽华就哭了起来。

帅真真并没有和王丽华多说什么。马舒把王丽华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后,马舒又向帅真真介绍了一些情况。

原来是火州市公安局刑警队接到报案,在一处小旅馆里发现了一具男尸。刑警队赶到现场时,在尸体的身边发现了他的身份证,就这样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家属。

第二天上午,帅真真与马舒一起陪着王丽华去看了一下高强的尸体。尸体尽管有些变化,帅真真与马舒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个人确实就是高强,根本就不用做什么DNA鉴定,也是绝不会搞错的。王丽华一下子扑了过去,哭成了泪人。几分钟后,他们离开了那里,去了市刑警队。

刑警队的两个刑警接待了他们,根据尸体检验的结果,基本断定高强是自杀,他生前服用了一种叫氨基吡林咖啡因片的药。警察在他住过的房间内发现了那个药瓶。

帅真真问道:“有现场勘察笔录或者录像可以给我们看一看吗?”

警察先是拿出了勘察笔录,帅真真与马舒分别都简单地看了看。接下来,他们又为帅真真等人放了一下录像,现场确实是遗留下了那个氨基吡林咖啡因的空瓶子。按照勘察笔录记载,他们还在现场发现了散落在地上和床上的药片一共有三十七片,根据瓶盖开启的情况分析,那是整整一瓶一百片装的药瓶。而法医鉴定时,并没有在高强的胃里发现完整的尚未融化的药片,但在他的胃里检测出了氨基吡林咖啡因片的成分,同时还发现了酒精的成分。

经过专家分析判断,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死者系服用了大量氨基吡林咖啡因片而导致死亡。

听到这个结论,王丽华号啕大哭,她一边哭一边含混不清地说:“他不可能自杀,他为什么要自杀呢?他前几天还和我通过电话,说得好好的,说马上就会回家,他怎么可能就自杀了呢?”

刑警当即将王丽华反映的情况做了笔录。从王丽华的口中,警察知道高强之所以去秀水是找一个叫林伟的人,为的是要谈一谈生意上的事。王丽华提供了林伟所在单位的名称。

不管高强的死与林伟有没有关系,林伟毕竟浮出了水面,这是帅真真所希望的。整个过程,帅真真始终都是以死者家属的身份出现的,这让她从容地隐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离开马舒和王丽华后,帅真真便来到了大街上。她走进了一家大药房,直接找到了坐堂医生,向他询问起氨基吡林咖啡因片的作用。

那是一个岁数很大的男医生,他非常认真向她介绍了这种药的药理和疗效,他告诉她:“这种药其实就是一种常用的止痛药,一般用于上呼吸道感染和缓解感冒症状等,长期服用会产生依赖性,那是因为其中的咖啡因在起作用。”

“那么一次性误服过量,会不会一下子导致药物中毒?”帅真真问道。

“过量了,当然会中毒,不然的话,所有的药都不用规定服用剂量了。问题是你说的那种中毒,是指到了什么程度?什么程度算中毒?”

“如果因为服药过量而导致死亡,那需要一次性服多少?”帅真真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才好。

老医生摘下眼镜看了看帅真真,“你这么年轻,长得又这么漂亮,不会是因为有什么事想不开吧?”

帅真真有些茫然,她勉强笑了笑。

“姑娘啊,人生就是由许多意外构成的,一个人无论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与挫折,都要从容地去面对,绝不可以做出对不起生命来的事情啊。”老医生语重心长。

为了不引起更多的误会,帅真真离开了那里。其实,她并没有什么理由对公安局的调查结论产生什么怀疑。只是因为她知道此前太多的背景,在她的下意识中,她也同样认为高强根本就不会自杀。

当天下午,帅真真就回到了秀水市。第二天,她走到办公大楼门前还没有下车,正好看到两个警察将林伟带上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