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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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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一鸣回到秀水市那天,先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帅真真他已经回到了秀水。他并没有直接去她那里。

下午两点多钟,他走进了报社电脑室,迎面看到了政法部主任张锐。

张锐愣了一下,“这两天也没见到你发什么稿子,忙什么去了?”

“没忙什么。”

“检查写好了吗?”

鲁一鸣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张锐这一提醒,又让他想起了这件事,“哦哦哦,写好了,待一会就传给你。”

“传给我干什么?打印一份送到检查评审部去。”

鲁一鸣刚想离开,张锐一把拉住了他,“那个叫季什么的女孩儿,送过来一面锦旗,是表扬你的。听说社会各界捐了不少钱,她说下一步做移植手术有钱了。”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得送我的检查去。”鲁一鸣一边说一边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张锐拉住了他,“别和我使什么小性子。其实,华副总编对你是满够意思的。那天,你出门之后,他跟我们说了些什么,你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

“他说检查必须写,奖金等着三个月之后再给你补上,他不让把这件事告诉你,也不让对外声张。”张锐小声说道。

鲁一鸣看了看张锐,脸上泛出了笑容,“这么说,这七八千块钱我还能拿到手?”

张锐点了点头。

鲁一鸣的拳头砸在了张锐的身上,“哥们请你喝酒。”

鲁一鸣本来是想来报社看看就走,这样一看,还真得把那份检查写出来交上去。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新闻造假都是不能容许的。这一点,他是明白的。

走出报社大门,鲁一鸣接到了季芳的电话。二十分钟后,他就赶到了医院。

在走廊上,刘怡护士长看到了他。她主动地与鲁一鸣聊了起来:“鲁记者,这些天,来看望于国良的人太多了。有的把钱放到我们护士办公室就走,连名字也没有留下。那天,还有一个老板模样的人一下子就捐出了五万元。我们问他名字时,他还发了脾气,挺让人感动的。”

“让你们帮助管理这部分捐款,增加了你们的负担。”

“没事,反正都是在班上干的,算不了什么。”

鲁一鸣走进了于国良的病房,于国良正在床上看报纸,看上去他的精神好了许多。

鲁一鸣拿出了那张照片,向于国良问起了照片的来历。

于国良慢慢地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

那是几个月前,穆晓飞决定与他们解除合同。穆晓飞以要给他们发工资的名义,让于国政在那张空白信笺上签个字。

那天吃午饭时,穆晓飞去工地上找到了于国政,他拿出了几张信笺,让于国政在其中的一张信笺上写上自己的名字。那是因为他们在此前已经达成了口头协议,因而于国政根本就没有犹豫,拿起笔来,就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当穆晓飞拿着签好字的信笺走出几步时,他才反应过来那是用圆珠笔签的字,便又扭过头来,把几张空白信笺扔在了那里,他告诉于国政等下午找一个人送一支签字笔过来,再另行签一张。

穆晓飞往出走,于国良正好从工地大门外走了进来。于国良与穆晓飞擦肩而过,问起穆晓飞来此干什么,他很快知道了穆晓飞来这里的用意。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笔递给了于国政,那正好是一支签字笔。于国政重新在信笺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而那张签完字的信笺就随便地扔在了那个木案子上。

此时,有人想看一看于国良新从网上买来的那个山寨版的手机。于国良便拿出手机,供大家津津乐道地欣赏着。手机回到了他的手中,他自己也欣赏起来,他打开了手机的照相功能,对着在场的人嘻嘻哈哈地照了一番。他仿佛还没有照够,就又对着木案子上的那张信笺下意识地照了起来,而且接连照了几张。

季芳交给鲁一鸣的那张照片就是其中的一张。

说到这里,于国良又把手机拿了出来,重新翻动到了他所拍摄的那几张照片处。鲁一鸣看到那些照片依然完好地在手机上保存着,他叮嘱于国良要保存好这些东西。

鲁一鸣把目光移到了季芳身上,“季芳,你想找我,不是为了照片的事吧?”

“哦哦哦,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就是为了这件事。”季芳显得有几分紧张。

鲁一鸣没有再问下去。

走出病房,季芳将他送到了楼梯口处,鲁一鸣问道:“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季芳有几分犹豫,“真是不好意思,我觉得实在不应该再麻烦你。”

“什么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是知道的,于国良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做肾移植手术,我想捐一只肾给他。”

“你?你能行吗?”鲁一鸣非常吃惊。

“我想捐一只肾给他。”季芳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

“你能行吗?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

“我了解过,医生说活体移植效果是最好的。我知道手术费已经不成问题。我的肾与他的肾的配型是匹配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偷偷地做过检测。”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供体和受体间血型要符合原则,还有很多具体要求,反正是我们俩基本符合要求。大夫还说在我们俩之间做这种手术,术后的肾存率不是最高,也不是最低的。最高的是同胞之间的肾移植。”季芳津津乐道地说。

“那你想让我帮助你做什么?”鲁一鸣不解地问。

“可是活体移植必须是亲属关系。”

鲁一鸣明白了。

“我想和他结婚,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做这个手术。”

“我还是不明白你想让我帮助做什么?”

“我离不开他,可是他就是不同意我那样做。他根本就不同意与我结婚,他就是不想让我为他捐这只肾。可是医生说,如果不做肾移植的话,他的病是不可能好的。我觉得他很相信你,他能听你的,你帮我劝劝他。”季芳哭了。

“你家里都同意吗?”

季芳并没有回答。

“他们都不知道?”

季芳点了点头。

鲁一鸣被这个女孩儿感动了。他的眼睛有些潮湿,停顿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你再考虑考虑,看看能不能另外寻找寻找肾源。”

“如果没有别的可能,只有结婚,这样我们就是亲属关系了。鲁大哥,你说是不是这样?”她并没有等着鲁一鸣回答,便又接着说道,“于国良说如果病好了,就和我结婚,如果为了捐肾,他根本就不会同意与我结婚。我就是想让你帮助我说服于国良。”

鲁一鸣扭过头去,背对着季芳,说了句:“我走了,我还有别的事。”

鲁一鸣迅速地离开了季芳,他的心里被一种无形的东西搅动着,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他不知道那是因何而起,他不知道那是多长时间不曾经历过的感动。当他坐进车里时,他竟然还沉浸在那种感动之中。

鲁一鸣一边开车一边思考着,高贵者的卑贱,卑贱者的高贵,从来就是并行的,他们从来就不是那样清晰地游离于两个不同的群体之间。眼前的这两个年轻人,是何等困难的群体啊,而在他们身上又表现出了何等令人感动的情怀。精神世界的崇高,是无法用物化了的尺子去衡量的。

时间已经不早,应该去找帅真真了。鲁一鸣还是先拨通了她的电话。

帅真真接到鲁一鸣的电话的那一刻,高兴极了,她告诉他,她已经在自己家里做好了饭,正等着他呢。

二十分钟后,鲁一鸣走进了帅真真的住宅。

帅真真还没有等到鲁一鸣站稳,就一下子抱住了他,她拼命地在他的脸上吻着,不停地吻着。鲁一鸣的双手紧紧搂住了她的腰,前胸紧紧地贴在她的胸前。透过她那薄薄的睡衣,他分明感觉到她前胸的起伏与柔软。他不停地吻着她,瞬间就已经兴奋起来。

她贪婪地吻着,她仿佛想将他内心深处的情感全部吸吮出来;他疯狂地吻着,他仿佛想将她此刻的兴奋全部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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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马舒还真够朋友,帅真真对他从内心里充满感激。她还根本就没有机会向金长永汇报,马舒已经将电话打到了帅真真的手机上。

帅真真回来后的第二天就去电子商城买了一个同型号的充电器,只不过是一个二手货而已。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一定是马舒帮助调查的那件事有了结果。

马舒告诉她,高强与林伟签订合同的那家公司确实叫金州华丽家具公司,确实已经注销,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破产问题。这就说明即使是只有一千五百万元从他的账上走过,账面上也是无懈可击的。不然,并不那么容易就能注销,因为如果注销,必须有各种完税证明。

“这么说,这一千五百万元,完全可能只是象征性地在高强那里走了一趟?”帅真真问道。

“林伟与马来西亚奥芙莱公司签订的合同的告吹,是因为林伟没能如期提供那笔红木家具。而这很可能正好被利用了,他们就趁着这个机会打起了歪主意,将计就计地将公款私吞或者是私分了,之后,又把公司注销了。”

“你这个他们是指谁?也包括林伟?”

“你说呢?不排除这个可能。不然,即便是一千五百万元也是需要拼命追回的,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公司注销或者破产,都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在此之前,林伟干什么去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的胆子可真是够大的。”帅真真感慨道。

“如果真像我所说的这样的话,说明你们公司的管理也太成问题,才让这些人敢如此铤而走险。”

“在我们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监督。说到底,就是一个人说了算。如果能把一个人摆弄明白,那什么事情都好办。”帅真真说道。

“从法律意义上讲,高强是以他公司的注册资金对债务负责,他将公司注销以后,与林伟的所有经济往来,也都应该终止。林伟不可能不知道这一切。而他知道这些,又表现得无动于衷的话,就说明他对这种结果是默许的。说得不好听一点儿,也许是他们早就串通好的。”马舒认真地分析着。

“林伟与他签订的毕竟是八千万元标的额的合同,如果真的还有六千五百万元仍然留在林伟的手里,他当然是可以和高强达成默契的。”帅真真同样分析道,“如果能够将这笔钱一笔核销的话,对林伟来说,那何乐而不为呢?”

帅真真与马舒通过电话之后,越发感觉到问题的严重。

她明白,这些情况即便是与事实还有什么出入的话,也具有相当的参考价值。可是问题是这些情况再严重,自己所掌握的东西,几乎没有一件可以作为证据使用,如果真的要把这件事搞清楚,是必须司法介入的,可是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力左右得了这件事。不论采取什么样的措施,都不能够逾越金长永这道坎儿。

就在这天下午,帅真真又一次走进了金长永的办公室。

金长永看到帅真真走了进来,便主动说道:“帅真真,你来了,我还正想找你呢!”

“我知道你实在太忙,再也没来打扰你。”帅真真回答。

“再忙,有些事情也不能拖下去呀。坐坐坐,坐吧。”他指了指他办公桌外的那把椅子,“我们起诉于国政那个案子,你还得抓紧时间办呀,我听说可能有人正在抓住这件事做文章,如果真让他们的阴谋得逞的话,那是会对我们公司的声誉产生影响的。”

这完全出乎帅真真的预料之外,金长永要找自己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呀。她一肚子的不高兴,可还是平静地说道:“那件事怎么抓紧办?当事人已经自杀了,法律主体已经不存在了,这个案子也就了结了。怎么?那边又有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