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翁妈带着微笑说话:“谢谢你这个80后的好意,我已经办好了年货,不知哪个日后会被砍脑壳的,把我家的鸡都偷掉。”
虫宝听了老人家的话,惧怕一语成谶,惧怕老人的慈祥,心中有点儿发怵,试问道:“张家翁妈,偷几只鸡,不会被砍脑壳吧?”
张家翁妈回答他:“反正做坏事,做人不仁慈,就会被砍脑壳。天地之间,冥冥之中,都会有报应,有因就会有果。一个人做的坏事,哪怕保密得再好,天地自有眼睛看得清清楚楚,记录在恶的账本上,到时候一并算上。不要看邪恶的人很幸福,有几个钱,那算不上什么,也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但最可恶的是,邪恶要我们这些善良的人买单,实实在在无奈。”虫宝听了她老人家的气愤之语,知道老人家心中的愤怒还没有平息,明白再说无益,言多必失,就借口离开。
一个贼在村庄里公开叫卖他不光彩的死鸡,他灵机一动,心中想:“何不做个人情?”一想到美妙的主意,他就在心中表扬自己:“我真是太聪明了。”
他就把剩下的10只鸡送到村长家里,村长见到一堆美味,口水就流了出来,感觉很好:“虫宝,作为村里的80后,你还算懂事,给我拜个年。说句明话,你不给我拜年,我随时可以叫派出所抓你。你以为你们在外面干的好事,我不清楚?你们心里要有个谱。告诉你,你还只在上海混,哪怕你到了美国,只要户口还在村里,就在我手心里,我随时可以收拾你们。”
虫宝一听,嘴里说道:“那是,那是。”心中想:“的确要来孝敬村长啊,要不然会吃亏,做人要明智一点儿。我们只能屈服权力。”
4
村长在过年的时候,显得特别兴奋。他为了增加收入,特别策划了一个操作性强的项目——以镇派出所的名义和村里的名义联合执行一个治安卫生费行动。
过年回村里的年轻女性,每个人在一到达村里时,就被立即通知到村委办公室,交纳治安卫生费200元。村长的观点是:村里的年轻女性在外面的世界谋生,都弄脏了身子,一个弄脏了的身子不能一回到村子里,再把村庄弄脏,那就对村庄不负责任。“一个人怎么能弄脏自己的村庄呢?”村长振振有词地说道。
那为什么不叫卫生费呢?朱石代怕自己不够权威,村里的这些年轻女性,在外面开阔了眼界,要用警力才能让她们服气。他于是就跟镇派出所的所长合作,所长叫钱所长而不叫真理所长或正义所长,村长经常打这个钱所长的牌,在村里呼风唤雨。自然必须要把钱放在所长的面前,所长才让他出牌。
在项目实施前,朱石代请所长到村里转了一圈,派出所的三轮摩托警车扬起一阵尘土,把村庄的尘世搅得尘土飞扬,一阵阵刺耳的警笛声把村里吓得鸡飞狗跳,狼奔豕突。
所长把警车停在了村委办公室前,村长早就安排了大鱼大肉和好酒。朱石代摸出一瓶茅台,晃了晃,讨好所长:“有好酒。”
所长有点儿不太满意,心不在焉说道:“酒是好酒,但酒前面加一个美字,才能喝得开心,玩得舒服。你是个村长,也算一条正版地头蛇,在一个地盘上当老大,玩地方风水也玩得溜转,难道不知道什么叫美酒?美酒就等于美人加好酒。现在你光有好酒,连人都没有一个,这像什么话嘛。”
所长当然很不高兴,他又明指出来:“你连人都不安排一个,还要我罩着你,这可能吗?有的事情不是钱就能解决。人,一定要人才能解决,人才第一,难道你不知道人才的重要性吗?”他拍着桌子说,所长有些发火,言为心声,说出自己的阴暗面。
他还赤裸裸地说,毫不遮掩:“我缺钱吗?有了钱,还得开心,这个道理,你比我懂。难道找个人有什么难度?你不把人找来,我告诉你,就不好收拾局面了。”他又拍桌子,所长的话已经很明确了。
接着,说话的口气缓和了一下,商量似的推牌:“我只需要一个人才,一个女人嘛,要求很正常,属于正当需要,你说呢?”
村长听话说到这个份上,只好像一条狗一样,连声答应:“对不起,我马上去找人,坚决执行你的指示。那么你一个人先喝一点儿酒,吃点儿菜,长长力气,用酒壮壮胆,你一个人先把气氛活跃起来。所长,你放心,人,我保证,给你弄来。”
所长得到村长的安抚后,基本缓和了心情:“这还差不多,你首先必须态度要好,态度决定一切。我先吃点儿喝点儿,你及时把人找来。”他就大口吃起肉来,嘴巴张开一个巨大的漏洞,牙齿像可怕的锯条。
村长来到坚伢崽家里,在他家的代销店里,问坚伢崽的娘彭彩云道:“你们家坚伢崽回来了没有?”
彭彩云是个老实人,见到朱石代,就老老实实回答:“他还没有回来,他大概要到腊月二十五六才回来。”
村长就读圣旨一样,宣布自己的意思:“你告诉你的崽,他一旦回来,就要到我那里交纳治安卫生费,交3000元钱。”
彭彩云听了,吓了一跳,不禁说道:“交3000元?太多了吧,你不是说一个人只交200元吧?”
村长不耐烦地交代:“200元,只是村里一般女孩子每个人交的。他是鸡头,交3000元不多。你这个做娘的,也知道,他污染了多少女孩子的身体。他不交费,我随时可以叫派出所抓他,查封你们的代销店。”
村长的话就像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下子笼罩在彭彩云全身。她赶紧起身,从店里拿一条精品白沙烟给村长,求道:“村长,你大人大量,大恩大德,做人很仁慈。坚伢崽不争气,你就帮帮我们的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不要让派出所抓他。我这做娘的,不想他坐牢,你行行好吧。我先给你1800元钱,店里的钱并不多,你也知道,代销店小打小闹,赊账又多,一年赚不了多少钱。”
村长见钞票已经到了自己手中,还是比较满意,但还没有达到自己的要求,并没有让自己全部满意,依旧放出狠话来:“过年之前,一定要补足余款。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就让派出所抓人。现在,我还有要紧的事,去协助派出所所长工作。”
他大步流星,脚步声里有一些着急,不能耽误的时间太久,所长等人等得太久的话,他就会不耐烦,大发雷霆。那么,事情就不好收拾,会恶化。离开彭彩云家的代销店,猛然想到村里的朱菊花已经回了村,燕子改名菊花,他都了如指掌,他对村里的隐私情报很感兴趣。他就直奔菊花家中,还没到菊花家的晒谷坪,就隔着晒谷坪扯起嗓门大叫:“菊花,菊花——”
南方的村庄晒谷坪,以前都用牛屎浆一遍,牛粪散发出青草香气,晒出的稻谷又香又美。晒谷坪的泥土也能晒晒太阳,喝喝雨水。
现在的晒谷坪,胸怀依然宽广,胸怀里依然抱着稻田的答案。它怀里的丰收,好比母亲怀里的孩子。不过新的晒谷坪,已经穿上古代士兵的铠甲一样,穿上了厚厚的水泥,隔着一层水泥,大地才抱着自己的粮食。
一句话从嘴巴里扔出来,就隔着晒谷坪,从屋里面抓出一个人来,原来的小燕子变为漂亮的朱菊花,从屋子里出来,问道:“村长,找我有事吗?”
村长看见美女,就两眼放光,露出老色狼的本相,因为有任务在身上,只好忍耐自己:“你赶快跟我走,到村委去一趟。镇里派出所的所长在这边现场办公,你去见见他,他有事找你。”
村长心中有一本账,他的账本上写得清清楚楚:“菊花在外面混得还不错,何况当年的小燕子,现在已经长成了花朵。家里的楼房都是她赚钱建的。她现在正在恋爱,带了一个很高档的男朋友回家过年。”
菊花心里有点儿不踏实,毕竟自己在广东走了一条曲线人生路,就问:“派出所所长找我什么事?我现在是正当职业,有什么事?”
村长圆滑地骗:“你跟我去,陪所长吃顿饭,喝喝酒,表现好一点儿,就没事。你不去,所长就可以抓你。”
菊花很气愤,就说话顶上去:“凭什么抓我?”
村长歪着脑袋讲歪理:“你原来就在发廊干,你在发廊干的那些丑事,都是你不光彩的历史,派出所所长的档案上都记着。所长一宣布,一抓你,你带回来的男人不就泡汤了吗?”
村长好厉害呀,他把人随便就能打入黑暗,打入十八层地狱。
菊花听了全身发冷,被人抓住弱点,只好恳求道:“村长,你可不能害我呀,求你帮帮忙吧。我找一个好男朋友不容易,我后半生的幸福都在男朋友身上呀。”
人都有弱点,菊花不该向坏人说出自己真实的声音,这等于给坏人控制自己的机会。
朱石代心中有了底,他想:“行啦,对付你这样一个小女孩,还不是小菜一碟。看我怎么收拾你。”
村长就用救世主一样的口气,控制话语权:“你表现好,我们就帮你隐瞒,你和你男朋友依旧搞得成。你表现不好,在这过年的关卡上,你知道后果会怎样。”
菊花被逼得无法不从,只好让步:“那我就去陪所长吃饭。”
村长心中想:“没有我摆不平的事,没有我收拾不了的人。”
不一会儿,菊花随着村长到了村委会。
所长看到菊花,连声称赞:“好,长得真不错。”
菊花说出自己的原则:“对不起,我只是来陪你吃顿饭的。”
所长一身酒气,手指指点点酒菜:“你看,我都已经吃好了,只有轻松工作还没有做呢,我和你就做这个。”
所长见朱石代还站在一边,很不高兴,挥挥手:“你走开,剩下的事,由我自己来搞定。”
村长只好识相地连声顺水推舟:“好,好,好。我给你带来一个,剩下的,你自己去摆平。”村长转身出了屋子。
村长在外面把门上了锁。所长又把门里面的锁关上。所长已经酒壮色胆,兽性大发,用手指着菊花,丑陋地说道:“脱衣服。一切行动听指挥。”
菊花倒退一步,去开门,边质问:“村长只叫我过来陪吃一顿饭,你这是干什么?”
所长蛮不讲理,丑话出口:“陪饭以后,还不是要陪睡觉,一个样。”
菊花打不开门,所长上前一把抱住菊花,菊花喊道:“来人啊——救命——救——命——”
所长很冷静,怂恿道:“你喊呀,你一喊,我就把你带走,带到镇派出所,随时都可以查出你的问题。我告诉你,一个人有没有问题,由我说了算。”
菊花无奈,只得流着眼泪,委曲求全。
所长完事,对菊花进行丧尽天良的评点,说衣冠禽兽之语:“你还算非常配合工作,我保你没事。”
村长在外听动静,知道里面的情形差不多,就从外面打开了门。
菊花穿好衣服,擦干泪水,出了门。这时,朱翅道带着村里的几名疯子,正在对所长的三轮摩托警车动手动脚,他们玩摩托车就像外星人玩地球一样,玩得耐人寻味。
村长见他们玩摩托车,也没有联想到更多的,只当他们在捣乱,破口骂道:“你们在搞什么鬼?到别处去。你们这帮人渣子,快滚。”
村长的话并没有赶跑他们。所长一出来,就对村长谈感受:“你安排的货,还是令我满意的。这次收治安卫生费,你想打什么牌就打什么牌吧,其实不就是为钱嘛。把钞票当牌打,把牌打成钞票。你在村子里玩刀,要依赖我的后台。”
村长在金子面前就成了狗:“所长真是看问题看得准,谢谢所长支持。”
所长满口的酒气,走向摩托车。
村长假惺惺地去问:“所长,你没事吧,能开车吧?”
所长一拍胸脯道:“我经常喝多了酒,开摩托,比平时开得更猛、更快。酒就能让车辆提速,它提速比汽油提速更厉害。”
村长心中暗想:“祝福你,开得翻车。让翻车收拾你。”
所长把摩托车启动,警报拉响。
这时,朱翅道等几个精神病,猛纷纷扔来石头、砖头、农药瓶子、酒瓶子,全都准确命中所长。
受到意外攻击,所长恼羞成怒,从摩托车上下来,扑向疯子们。疯子们并没有一哄而散,反而向所长冲过来,包围了他。朱翅道庄严地宣布:“放下武器,你被包围了。”他的手像模像样地模仿手枪的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
手可以化掌为刀,也可以化手为枪。其实枪和刀,都有源头,发源于心。手,只不过执行而已。手枪,刀手,只不过称谓不同,实质皆为暴力。在面对没有爱、没有光、堕落的暴力时,只能以暴治暴。连一个疯子置身于一个时代,都在反抗暴力。
所长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阵式和情形,赶忙掏出枪,紧张地喊话:“你们不要过来,过来,我就代表派出所开枪。”
疯子们哪里听他的语言恐吓,把他的话扔在一边,也根本不把他的枪放在眼里。他们真正做到了横眉冷对,无所畏惧。
朱翅道突然扑过去,像个特警的身手,远远超越了一个派出所所长的身手。所长防不胜防,被这个曾经的杀猪猛男扑倒,朱翅道把他的枪抢到了手,并用枪指着所长,所长一下子吓得面无人色,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别——别——别——开枪——不要杀生——”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村长,本来觉得能看一场好戏,能很过瘾地当一回潇洒的局外人,享受坐山观虎斗的滋味。可是眼前的情景把他吓坏了,喊道:“朱——翅——道,求你——别——开——枪——”
要真是开了枪,后果就无法收拾,但也许精神病人连枪都不会使用呢。
朱翅道的枪口被村长的话吸引过来,他把枪立即掉过头来,对准朱石代,又把村长吓个半死。村长被吓得倒在地下……枪一直哑巴,并没有响。
这个时候,朱翅道把枪扔给村长,一阵哈哈大笑,手一招,众疯子跟着他,扬长而去。疯子毕竟不是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