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哲学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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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思想体系的时代(2)

当他分得一份遗产、不必再为生计奔波时,便给另一位好友谢林写信:

“什么地方能够既有好书看又有好酒喝呀?”

谢林当即明白了,立刻回复:“那你就到耶拿来吧!”

恰巧,黑格尔遇到了歌德。歌德慧眼识才,立即对黑格尔青眼相待。没过几年,经歌德的大力推荐,黑格尔自己向当局递交了一份材料,便顺利地当上教授,第二年拿到了第一笔工资。黑格尔对歌德既崇敬又感激:

“我纵观自己精神发展的整个进程,无处不看到您的踪迹,我可以把自己称做您的一个儿子。我的内在精神从您那里获得了恢复的力量,获得了抵制抽象的营养品,并把您的形象看做是照耀自己道路的灯塔。”

当拿破仑挥师进入耶拿城,黑格尔还在马路边瞻望,那晚,他怀着激动无比的心情写信给朋友:“我见到了皇帝——这位世界精神——骑着马出来在全城巡视。看到这样一个个体,他掌握着世界,主宰着世界,却在眼前集中于一点,高踞马上,令人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但那些趾高气扬的法国兵可不像拿破仑那般和蔼可亲,他们搔扰民宅,也让黑格尔尝到了被伤害的滋味,他便带着第一部杰作《精神现象学》的草稿逃之天天。翌年,他将这部黑格尔哲学的“独立宣言”出版,而成为最后一位体系的建构者。

在黑格尔那里,历史已经终结,他在《精神现象学》的结尾处写道:

“对那些成系列的精神或精神形态,加以保存,就是历史;从它们被概念式地理解了的组织方面来看,就是精神现象的知识的科学。两者汇合在一起,被概念式地理解了的历史,就构成绝对精神的回忆和墓地,也构成它的王位的现实性、真理性和确定性,没有这个王位,绝对精神就会是没有生命的和孤寂的东西;唯有从精神王国的圣餐杯里,他的无限性给他翻涌起泡沫。”

黑格尔认为哲学的任务是“去理解,而不仅仅是狂想”,那么作为科学的体系,就把走出自身去理解个人和文化发展的进程作为它的任务。黑格尔的学生用可理解的术语为我们解读了黑格尔的规划:

“历史的目标,即知识,自身的知识,就是哲学,最终成为智慧。

人类创造历史性的世界,只是为了认识世界是什么,也是为了理解处于世界中的他自己。”

终于,黑格尔时来运转,在一所高中做了校长。他不拿教条和校纪去绑缚学生,而给他们充分的自由,学生们得到校长如此信任竟也不好意思捣乱了,于是一切井然有序。与此同时,41岁的黑格尔完成了终身大事。他心满意足,婚后不久就写信给朋友:

“我尘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有了一个官职和一个亲爱的妻子。”

黑格尔到海德堡大学的第二年,就出版了展示他哲学完整体系的《哲学全书纲要》。这部书将他的名声推传到普鲁士教育大臣的耳朵里,黑格尔立即被邀请到柏林大学主持哲学教席,这个位子自费希特死后一直空缺着。

至此,黑格尔成为无可争议的德国哲学界之王了,他的崇拜者将他的课堂挤得爆满,到处都是虔诚的弟子和追随者。他那渊博的学识和深刻的见解折服了不少听众,每学期的学生人数都成倍增长。

“他坐在那里,面前摆着鼻烟壶,头低垂着,看上去不那么悠然自得。他不断翻动对开的笔记,讲话常常被一阵咳嗽打断;每个句子都是挣扎出来的,语调也不规则:忽而平铺直叙,显得格外笨拙;忽而深奥妙谈,似乎无拘无束,发出一阵自然的雄辩,用富丽堂皇的措词把听众搞得如痴如狂。”

有一次,黑格尔走进课堂时仅一只脚穿了鞋子,另一只脚光着。原来,那只脚上的鞋在半路被泥巴吃掉了,他竟浑然不觉。天才似乎都这样。黑格尔哲学已经不是一个人的思想,而是一个学派的主张了。有哲学家不禁大发感慨:“哲学从来没有吹响过如此高亢的调子,它的殊荣也从来没有那样充分地得到承认和保障,如1830年在柏林。”

就在这一年,黑格尔被授予柏林大学校长职位。第二年,国王腓特烈三世郑重授予他勋章,这对一个哲学家而言几乎是前所未闻的崇高荣誉。岂料,如日中天的黑格尔不幸染上霍乱,第二天便溘然长逝。

意志的悲苦

——叔本华(1788-1860)

叔本华引用伏尔泰的话来赞美康德:“真正的天才,尤其是开辟新途径的天才,他们可以铸成大错而不受责难,这是他们的特权。”

其实,这句话放到叔本华自己身上应该更加合适。

1788年2月22日,叔本华出生于但泽。原本,父亲想让儿子成为英国公民,就计划带妻子到英国后再生下他。可事不凑巧,母亲经不住颠簸,在途中生病了,只得返回家乡,在但泽生下了他;不过,父亲还是给他取名叫“亚瑟”。

叔本华的家庭是当地望族,彼得大帝和皇后出游但泽时曾住在他祖父的家中,弗雷德里克大帝也试图劝说他父亲迁到普鲁士去。

意志坚定、头脑精明的父亲非常热爱自由,而文雅热情的母亲是当时有名的通俗小说家,因此,少年时代的叔本华已跟随父母遍游了世界各地。9岁时,他更被单独留在了勒哈夫,同一个亲戚一起生活了两年,他半点都没接受法国人的浪漫气质,却将法语练得相当娴熟。若干年后,长大了的叔本华不无得意地说:“父亲给了我意志,母亲给了我智慧。”

叔本华17岁那年,父亲的精神开始变得抑郁,不久便在家里货仓旁的运河中溺水而亡,而祖母也在这之前刚刚发疯而死。很快,母亲自己迁居到魏玛,热衷于开办文艺沙龙,如日中天的歌德也成了她那里的常客。

有一天,叔本华作为客人去看望母亲。当大家兴致勃勃地谈天说地、欢声笑语时,他却愁眉苦脸地独坐在客厅的一个角落。一群姑娘众星捧月般地围着歌德,还不时用怪异的目光瞟一眼叔本华,歌德却对她们说:“让那个青年独自呆在那里吧,将来他会超过我们所有人。”

母亲实在无法再忍受了,原本就没获得过母爱的叔本华也愈加对母亲充满了敌意,一场惊天动地的争吵终于爆发,母子两人彻底决裂,再也没有见过面。

就像杜兰特教授谈到的:“一个从未体验过母爱的人,或者更糟,一个曾被母亲痛恨过的人,没有任何理由迷恋这个世界。”

母亲对儿子的态度决定了儿子对世界的态度,后来,叔本华自己也写道:“从我一开始思考问题起,我便觉得自己与世界很难和谐相处。”

离开母亲后,叔本华全心全意投入到他的惊世之作《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中,仿佛那是神授给他的:“在我手里,主要是在我思维里,正构思着一部著作,一种哲学,一种把伦理学和形而上学融为一体的哲学……这部著作在成长,存在慢慢地具体化,就像一个孩子在子宫里成长着一样:我不知道最先形成的是什么,最后又将形成什么……我看到了一个环节、一个容器、一个接着一个的部分……因为我知道,一切来自一个根源,这样就产生了一个有机的整体,而且,只有这样,这个整体才能生存……我,坐在这里的我,朋友们认识的我,并不理解一部作品如何诞生,就像母亲不理解她体内的孩子如何诞生一样。我注视着它,并像母亲一样说:‘我害怕怀孕。”’“我活着就是为了撰写这部著作,也就是说,我活在世上,所企求和所能奉献的90%已经完成了,其余的只是些次要的东西,我的生命和命运也是如此。”

可惜,这部不朽的杰作不仅没有支付稿费,而且在其出版后的16年,绝大部分都被当作废纸卖掉了。难道“贫困、疲惫的世人无法再阅读自身的贫困与疲惫了”吗?叔本华俏皮地自讽道:“一头蠢驴照镜时,你不能期望照出一个天使来”,“当大脑和书相撞发出空洞的声响时,该不会归咎于书吧”。

叔本华既不快乐,也不容易满足,更不值得称赞。正如他自己所说:

“人生是在痛苦和无聊之间像钟摆一样来回摆动着,事实上痛苦和无聊两者也就是人生的两种最后成分。”

痛苦使人追求快乐,快乐预兆着新的痛苦,它们都来自于生命意志;而且,生命意志愈强烈,痛苦也就愈强烈。总而言之一句话:人生即苦。

那如何避苦呢?

叔本华告诉说,其实这很简单,基本原则就是:放弃生命意志。

这里有三条道路:通过哲学达到理性之境驾驭意志,通过艺术让痛苦在美感中升华,通过宗教彻底超脱人生苦海。这里还有三种方法:

发疯、自杀、消灭全人类,不过想来他自己是很难做到的。

据传言,叔本华年轻时长相英俊,衣着考究,说话机智风趣,颇得异性青睐;他一生都保持着活跃的性生活,却从没结过婚。

叔本华不算有亲人,也无朋友,更不相信上帝。“他孑然一身,在一和无之间是无穷大”,而他宁愿“保持疑虑,也不依靠信仰”。

他怕有人趁他睡着后谋害他,每天晚上都将一把上好子弹的手枪放在枕头底下;他怕理发师为他刮脸时割断他的喉咙,就绝对禁止理发师给他理发后刮脸;他怕别人传染病给他,因此不管到哪家咖啡馆都带着一只特制的皮杯子,而他要塞进嘴里的雪茄烟斗就更不准人碰了;他怕有人来偷钱,便将它们放到他认为小偷怎么也想不到的地方;他甚至怕别人知道他有多少钱、怎么花,竞用一般人不懂的古希腊文和拉丁文来记账;他还想了个高招,给房子的一些贵重摆设贴上假标签……

罗素曾对其性格这样描绘:“除对动物的仁慈外,在他一生中很难找到任何美德的痕迹,即使他对动物的仁慈已经达到反对为科学做活体解剖的程度。在其他方面,他完全是自私的。很难相信,一个深信禁欲主义和知命忍从是美德的人,会从来也不打算在实践中体现自己的信念。”

那时,黑格尔正广受欢迎,叔本华出于忌妒希望使其蒙羞;于是,他给自己的讲座起了个颇为诱人的名字,并故意与黑格尔的讲座排在同一时间。可事实恰恰相反,黑格尔的课堂里人满为患,大家只能站着听;叔本华的教室里却从没超过三个人,几次讲座后更是空空如也了,他只好灰溜溜地落荒而逃。叔本华的学院生涯就此终结,他再也没穿那身礼服戴那顶学位帽了。

到他70岁生日时,柏林皇家科学院决定授予他院士称号;他虽然很高兴,却还是拒绝了,并说:“谁要是走了一整天,傍晚走到了,就该满足了。”

叔本华总是到一家叫安格拉特的饭馆吃饭,这里的菜很合他胃口,他也算是个美食家,不仅食不厌精,而且饭量惊人。有个新顾客看到他面前小山一样的食物,很是惊讶,便站在对面看个不停。叔本华回敬了他一眼,异常冷静地说:

“先生,你似乎对我的胃口感到吃惊。确实,我的饭量是你的三倍,但我的智慧也是你的三倍。”

这家饭馆也是英国军事人员常去的地方。每次饭前,叔本华总要把一枚金币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饭后又把金币收回自己的口袋里。

按照一般客人的习惯,侍者以为这枚金币会被当作小费,所以,每次他都格外殷勤地伺候叔本华,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有一天,这位侍者终于忍不住问叔本华他到底在干什么。

叔本华解释说:“我每天都在心里与那些军官打赌,只要他们哪天除了马呀、狗呀、女人呀之外还能谈点别的话题,我就把这枚金币放进教堂的施舍箱里去。”

直到晚年,叔本华终于得到了追求已久的世人瞩目,而他的那条卷毛狗好像比他更有名。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在家时,狗便躺在专门为它准备的那块价格不菲的黑熊皮上,像个老爷,叔本华则成了最忠实的仆人,按时替它准备一日三餐;出门时,它便大模大样地跟在主人后面,也一副高高在上、旁若无人的样子。市民们管这条狗叫“小叔本华”,叔本华自己称它“你这个人”,还有人说它名为“艾特玛”,这是古印度人的话,意指“宇宙精神”。

“宇宙精神”一直陪叔本华到了最后一天,1860年9月21日,他像往常一样独自用过早餐,却没有起身去写作。房东太太感觉很奇怪,便过来看看,才发现这位悲观主义者在幸福中快乐地去世了。死时72岁。

在困顿中热精地批判宗教

——费尔巴哈(1804—1872)

1804年7月28日,费尔巴哈出生在巴伐利亚的朗茨胡特镇一个法学教授家里。他父亲是当时著名的刑法学家,曾用法律观点批判过封建制度的专横。

费尔巴哈在上文科中学时,曾立志做神学家,并于1823年进入古老的海德堡大学神学系。然而,一年的学习生活使他“看透了盲从的、狭隘的、愚昧的天主教教义的空虚”,他很快因信仰和理性发生冲突而对神学失望了。

第二年春天,费尔巴哈来到当时德国思想文化的中心柏林大学,他在哲学系旁听黑格尔的所有课程。黑格尔对逻辑学、形而上学和宗教哲学等课程的讲授深深影响了青年费尔巴哈,让他萌生了转往哲学王国的意向。一年后,费尔巴哈果真正式成为了柏林大学哲学系的学生。接下来的两年里,他主要也都是听黑格尔的讲课。但不久,费尔巴哈又对黑格尔哲学的前提和抽象性质产生了怀疑和不满。

于是,费尔巴哈转学到了爱尔兰根大学,开始学习植物学、解剖学和心理学。两年后,他撰写了论文《论统一的、普遍的和无限的理性》,通过答辩,获得博士学位,并在该校任编外讲师,主要讲授近代哲学史、逻辑学和形而上学。

平静安稳的生活没过上两年,费尔巴哈亲手打碎了这如镜的湖面。

1830年,他匿名发表了《论死与不朽》,借以揭露基督教教义的虚伪,可书中的泛神论思想和否定个人不死的观点却给他带来了终生不幸。

该书立即遭到宗教人士的猛烈攻击,并被当局没收。费尔巴哈的真实作者身份也被查明,他被赶出了学校。从此,费尔巴哈离开了大学讲坛,即使他后来发表的那些论著都证明他有足够能力胜任教授职务,但他求职的努力终成徒劳。费尔巴哈只好在穷乡僻壤,依靠妻室的产业、自己微薄的稿酬和政府的少量津贴,过着俭朴孤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