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被村长通知去开会，参加村里的催款小组，催收村民手里下欠的国家和集体的款项。
村长叫李号仁，原来是副村长，五十多岁，一副阿弥陀佛相，办事也和他的长相相同，所以村民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李好人。
李好人是原李支书一个家支的人，所以在上任时，胡支书就极力反对。
胡支书对乡党委刘书记说：你给我配那样一个软皮囊，今后村里的工作拖了全乡的后腿，别怪我哟！
刘书记说：我知道他是一个软皮囊，我也不想用这样的人，可是我又不得不用这个东西！
胡支书就说：我弄不明白了！
刘书记说：有什么弄不明白的？李号仁是李向阳的隔房侄儿，是李向阳推荐上来的。我如果不让李号仁做村长，李向阳就不愿从支书的位置上退下来，李向阳不退下来，你就当不成支书；即使当起了，他那一伙人在背后使绊子、出难题、暗地使坏，你这支书也当不好！
刘书记又说：你别小看了李向阳，人家当了这么多年支书，他那一伙人的势力不小，要是跟你作起对来，你两个胡龙也不是对手！
胡支书这才说：原来是这样！
刘书记就开导胡支书说：你胡龙除了糊弄以外，还知道什么？我跟你说，做领导的，就是要会平衡关系！有时候，明明知道某某人用不得，但是为了把方方面面摆平，你还不得不用，这就叫领导艺术，明白吗？
胡支书立即说：明白了，明白了，刘书记，你说得太精辟了，太精辟了！
刘书记就很伟大的样子，说：明白了就好，我送给你两句话，叫做领导就是摆平，摆平就是领导，记住了吗？
胡支书又立即说：记住了，记住了，刘书记，领导就是摆平，摆平就是领导。
刘书记又说：虽然只有短短两句话，却够你学一辈子的！
胡支书说：那是，那是，书记的话一字值千金，一句顶一万句，我回去一定认真领会，坚决贯彻执行！
胡支书就回来了。
刘书记的话虽然一句顶一万句，但胡支书回来却并没有认真贯彻执行。
因为他打心眼里不喜欢李好人，而李好人因为胡支书和李支书过去的前嫌，对胡支书也有种本能的反感。
所以，胡支书和李好人常常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李好人来对胡支书说：乡政府规定，要在这个月底，把农户手里欠的农业税，和上次一事一议决定的公路建设款，全部收起来。
胡支书说：既然乡政府说了，那就收嘛！
李好人说：这事时间紧，任务重，政策性强。刘书记和陈乡长都反复强调，既要把款收上来，又不能和群众发生冲突，要做深入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
胡支书还是不冷不热地说：那就做深入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嘛！
李好人就说：你看我们村这项工作，该怎么进行？
胡支书说：这是你们行政的工作，你自己决定吧！
又说：上面一再要求党政分开，不能以党代政，眉毛胡子一把抓，所以，行政工作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李好人知道从胡支书那里讨不到什么办法，于是也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李好人就把全村的村民小组长组织了起来，成立了一个收款小组。
李好人在开会时对大家说：刘书记和陈乡长都说了，这次大家下去收款，一定不能像过去那样，动不动就去扒老百姓的房子，扛老百姓的柜子，牵猪牵羊子，这是犯法的！
组长们就说：那还收屁的个款呀！
李好人又说：要做深入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要以理服人，坚持说服教育，说服说服，就是要把老百姓说得心服口服，懂了吗？
组长们知道再怎么说，李好人也不会生气，更不会往心里去，所以，也不怎么把他当回事，就回答说：懂个屁！反正李村长平时也是坚持说服说服的，在这方面很有经验，我们跟你学就是！
李好人就说：好，大家跟着我，出发！
组长们也就跟在李好人后面，起哄地喊道：出发，一、二、一……
李好人回过头说：别吊儿郎当的，严肃点。
组长们也就你对我、我对你地说：好，严肃点，严肃点！
李好人又说：大家可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不能当缩头乌龟，啊！
组长们又互相说：听见没有，别当缩头乌龟，啊！
一行人说说笑笑，像到哪里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