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带刺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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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用放大镜找优点

第二天早上,又刮风又下雨的,天气很坏。龙妮的心情和天气一样坏,宣示着离经叛道的思想情绪的“终极七班”几个字,还烙在她的脑海里,她想今天又不知有多少人要迟到了。走进教室,龙妮发现后面黑板上的几个大字已然擦去,没有其他图案点缀的黑板留下了一片空白。出乎意料的,学生倒比以往到得整齐,他们的活动一如平常,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预备铃响,龙妮正要清点班上未到的学生,踏着铃声,聂文斌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教室门口,他面带胜利的微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没迟到!没迟到!”这个过去迟到了也照样慢悠悠地踱方步的学生,今天居然知道跑步赶时间,龙妮不禁笑了。龙妮转身走上讲台,高兴地表扬了他一通。

龙妮笑了,学生们也笑了,教室里出现了难得一见的轻松气氛。马群说:“龙老师,你看你一笑,大家都很开心。你就该经常笑嘛。”师杰也起哄道:“龙老师,我们几个一贯表现好,我从来都没迟到过,你要多看到我们,经常笑,经常笑哦!”龙妮虽然觉得他们像在逗小孩一样,但心情突然特别好,就笑着说:“你们以为我不想笑,我想骂人啊?我想笑啊,我也想表扬你们啊,但是每天班上总有人出状况,我哪里还笑得出来。告诉你们,我是没有心脏病,有的话早被你们气进医院了。”“哦——”调皮的袁野故意夸张地拖长了声音,然后声明说,“我们又不会天天气你,是你看我们不顺眼,一点点小事都要大发雷霆嘛。”龙妮连连否认自己对他们看不顺眼,强调说只要学生们表现好,自己一定不吝啬表扬。学生们都说自己绝对不想有意犯错,有意气龙妮。于是,在说笑声中,龙妮和学生们约定:同学们要努力改正自己的缺点,不为班集体抹黑;龙妮要尽量多看学生的优点,多表扬学生。

那天和学生约定之后,龙妮暗自寻思:2005级七班,进校第一天起就由自己带,而尽管自己恪尽职守,尽管以往的教学经历证明自己是一个好老师,但是直到今天,她都未能把这个班带成一个好班。“到底我的工作哪儿出了问题啊?”带着痛苦和迷茫,龙妮开始仔细回想她和2005级七班共同走过的足迹。

在一点一滴的回忆中,龙妮突然明白,自己的错源自那次数学公开课风波,自己最大的失败也就从那时开始。一次预演的公开课,出了纰漏其实不能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幸的是,她对学生进行了劈头盖脸的批评,强化了因传闻而夸大的不良影响,把问题严重化、扩大化了。如果那还只能说是和小白老师一样,犯了太幼稚、太情绪化的错误的话,从那以后,她就是一错再错了。她一方面不断地向学生转达别人对班级的负面评价,一方面又极力在学生面前树立一面面光辉的旗帜,不切实际地以高标准严要求去看待他们的一举一动。于是她只看到他们满身的缺点,于是在她苦口婆心的批评教育中,她的学生们一天比一天认识到自己的落后、自己的不如人,终于在她的手中,一个充满羞耻感和自卑感的集体诞生了,“终极七班”几个大字也赫然写在了教室的黑板上。

在这个充满变革的时代,在职业教育蓬勃发展的今天,为了能与时俱进,龙妮和她的同事们一样,通过学校统一组织学习、个人自修等继续教育活动,学习和了解了不少新的教育理念和方法。每学年撰写教育教学论文时,她都能总结出一些新理论、新方法,她的一篇论文发表在公开刊物上,一篇论文还获得了国家级奖项。今天她终于明白,无论是多元智能理论,还是成功心理训练,她过去都是纸上谈兵,遇到实际问题,这些东西全被她丢到爪哇国去了。龙妮内疚地想:今天自己的一个微笑,就换来了全班同学的微笑,自己的肯定就换来了同学们的承诺,孩子内心是多么渴望老师的肯定啊,自己一定要努力把今天的约定变成现实。

学生的成长是缓慢的,犹如瘦子不可能一口吃成大胖子,现在的龙妮不再是以前的龙妮了,为了多表扬学生,她几乎是戴着放大镜去找学生

的优点:一个上课经常说话的同学,话少了,不说了,得到了某科任老师的表扬;一个同学在课堂上积极发言,很好地配合了老师的教学;教室脏了,不是轮值保洁的同学主动去打扫了……凡此种种,现在都常挂在龙妮嘴上,那些轻微的违纪,龙妮会适当地点评,大度地包容。过去,每天的早读时间,听不到学生的朗朗书声,传来的经常是龙妮的训斥声,每周一次的班会课,龙妮用来总结班级情况,批评教育学生都嫌不够。现在,龙妮不再当雄辩家了,班上的事情,可讲可不讲的不讲,能少讲的绝不多讲,能在小范围讲的绝不在全班讲。于是,早晨的书声有了,班会课也开出了新花样。

于是2005级七班,曾经在高压下产生的经常性的压抑情绪消散了。过去,学生见了龙妮就像老鼠见了猫,但是一旦离开她的视线就恣意地调皮捣蛋;现在,学生见了龙妮就像见了朋友,他们会故意和她亲近、开玩笑,他们努力改正自己的缺点,尽量不惹她生气。科任老师说:龙妮,你们班的学生很贴你啊!龙妮笑了:现在他们懂事了不少,我也少了很多烦心事。

那段时间,龙妮在她的工作日记中,不断地剖析和反省着自己:

以前,我总是对学生说愿意做他们的良师益友,但是实际上却注重了“良师”而忽略了“益友”的角色。在管理班级时,我就像一个爱子心切的母亲,总是怕孩子不学好,怕孩子将来走弯路,恨不能把自己的文化知识、生活经验、人生智慧,一切的一切都教给他们,让他们走一条平坦的人生之路,结果孩子要么囫囵吞枣导致消化不良,要么头破血流也拒绝接受。

当批评成为教育者唯一的武器的时候,教育的功能就显然降低了。一个人如果以良师自居,就会自以为比学生高明、比学生有智慧,就会以智者的姿态去引领他们。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在我们有限的人格魅力下,结果只能是好心办不成好事。

我现在要放下“良师”的身段,努力去做学生的“益友”。我要和学生站在平等的地位上,以他们的朋友的身份,在他们成长的路上,不企求做他们的引路人,而用心去做他们的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