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助美国的高等教育机构是我经常思考的一个问题,像哈佛以及哥伦比亚大学这样的高等学府,它们已经足够大了,有5000~10000名在校学生,没有必要再扩大规模。而那些小型的教育机构(特别是一些专科学院),则亟待帮助。我的财富在这里将发挥更大的价值,因此,我决定主要资助中小教育机构。后来,我们发现洛克菲勒①先生的“大众教育委员会”的想法与我们不谋而合,洛克菲勒先生希望我们能够加入其中,我们欣然应许,合作总是比各自为战要好得多。
在向专科学院捐款的过程中,我的许多朋友得到了像查理·泰勒一样的荣誉,例如,迪金森学院的康威大厅就是用蒙丘·D·康威②的名字来命名的。他最近出版了自传,用文学协会的话来说:“这本书在一堆垃圾般的自传中如宝石般闪闪发光。”这是对一些正在往那个垃圾堆里凑的人的启示。
①约翰·戴维森·洛克菲勒,美国实业家、慈善家,标准石油公司创始人,被视为人类近代史上的首富。
②蒙丘·D·康威,19世纪美国废奴主义者、牧师、作家。
康威先生自传的最后一段是这样写的:
“祈求和平吧,我的读者,和平不是像对雷雨云般的膜拜,而是要靠人去努力,不只靠祷告,而是靠人去争取。虽然当今世界纷争不断,但至少你的心是平静纯洁的。”
毫无疑问,战争是人类最深层的耻辱,应为文明国家所抛弃。
俄亥俄州的凯恩斯学院设立了斯坦顿经济学名誉教授一职,其目的是为了纪念埃德温·M·斯坦顿。我曾在匹兹堡给他送过电报,还曾在华盛顿做司各特先生助手时与他相遇,他一直对我很好,非常和蔼可亲。类似的还有布朗大学的约翰·海图书馆、汉密尔顿学院的伊莱休·鲁特①基金等,我很高兴能以这些朋友们的名字来命名这些捐助,来纪念那些我认识、喜爱并尊敬的人们。本来我还想捐赠一座道奇将军图书馆,只可惜他已经从他的母校赢得了这样的殊荣。
我送给汉密尔顿学院的第一份礼物本来想命名为“伊莱休·鲁特基金”,但这位出色的国务卿,罗斯福总统眼中“最明智的人”却未将我的意思转达给学院管理层。事后我责备他时,他说:
“哈哈,我答应你,如果你还向我们学院赠送第二份大礼,我绝不会再欺骗你。”
①伊莱休·鲁特,美国律师、政治家,1912年获得诺贝尔和平奖。
于是在这第二份礼物中,我没有再委托他,而是转交给其他人办理,这样,待到生米煮成熟饭时,他便再也无法干预了。鲁特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在他多彩的一生中,他深刻地诠释了伟大这个词的意义。毫无疑问,他拥有成为一位总统的潜质与能力,当然还有他那坚忍不拔的决心。按罗斯福总统的话讲:如果有希望能获胜,那么鲁特甘愿从白宫爬到国会大厦。当然,他也有弱点,虽然他是律师出身,却并不擅辞令,不是那种能够蛊惑人心的政客;他也太过谦逊、内敛,无法吸引下层民众的目光。所以,他十分惋惜地丧失了总统候选人的提名资格。
我与汉普顿和塔斯基吉学院的联系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黑人的地位,由此结识的布克·华盛顿①也令我钦佩不已。他是奴隶出身,却经过自己的不断努力,最终成为一名教育家,他的心中无时无刻不牵挂着黑人的政治地位的提升,并竭尽所能帮助成千上万的黑人获得了公民地位,对于这样一位伟人,我们都向他致敬。在我捐款60万美元给塔斯基吉学院后,华盛顿先生找到我,给了我这样一个建议:
“您特地在基金中划定出一个特定的数目用于资助我与我妻子的生活,对此我十分感激。但这已远远超过了我们的生活所需,有人会借此造谣说我们不再是穷人,不用再节衣缩食了。所以您能否改变一下具体条款,将具体数目去掉,代之以‘只限合适数目’?我相信我与我夫人并不需要太多。”
①布克·华盛顿,美国政治家、教育家、作家。他是1890~1915年间美国黑人历史上的重要人物之一。
我照办了,而且这一契约至今还维持着,但鲍尔德温先生从我这拿走原件以便修改时,却对华盛顿先生的这一举动提出异议,他认为高尚的灵魂是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本来,这一原件值得永久珍藏,传之后世,但他却代之以修改后的替代品成为有效文件。
这就是这位黑人领袖的真实的一面—一个最真实、最具有自我奉献与牺牲精神的楷模,他让人们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了一种纯洁而高尚的心灵—这一高尚品质的最高形式。他从社会最底层而起,不断奋争,从一个黑奴变成了一个黑人领袖,他的故事完整地演绎了美国梦的精髓。他是摩西与耶和华的复合体,不断指引着他的人民前行。
在与这些机构进行接触的同时,我还结识了他们的一系列负责人员,比如说,霍利斯·B·弗里瑟尔校长、罗伯特·C·奥戈登、乔治·福斯特·皮博迪等人,可惜他们现在大都已经离世。能够与他们结识是我终生的荣幸。包括像库帕联盟、技工与商人协会等,事实上每个协会我都很感兴趣,他们为着自己的同胞奉献着自己,他们始终胸怀他人。
很早,我就开始向教堂捐赠管风琴。父亲当年参加的一个斯威登伯格教会向我提出了一个捐建教堂的申请,但是他们的教众太少,只有一百来人,于是我便向他们捐赠了一个管风琴。谁知此后,要求受赠管风琴的申请就像雪片般纷至沓来。从匹兹堡的天主大教堂到乡间的小教堂,每个教堂似乎都需要一个比现在更好的管风琴,有些为小教堂订购的管风琴抬进去之后,差不多可以撑破房顶;还有的教堂虽然已经购置了新琴,却仍旧要求我们将这些钱给它。最后,我们迫不得已建立了一个较为严格的捐款制度,申请人需要填一张表格,回答许多问题。现在,一切已经正规化了,我们根据教堂的大小确定了不同的捐赠级别。
但这在苏格兰却引起了一些争议,一些人指责我的馈赠破坏了他们的宗教崇拜。在那些有着严格的长老会制度的地方,教徒们还批评我“用一个装满哨子的盒子代替人的嗓音来赞美上帝”。因此我决定每一个获捐圣会都必须为他们的管风琴支付一半的费用,毕竟责任得大家一起承担嘛。但管风琴部门的生意依旧兴隆,提出类似请求的教堂依旧很多。
这看起来仿佛就像无底洞,我让圣会自己支付一半费用,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对自己的行为更加负责。而且,我个人认为,在礼拜的间隔演奏圣乐也是很美妙的一件事。因此,管风琴上的花费是合理的,应该得到坚持。
在我所有的慈善项目中,有一项最具有博爱品格,那就是我的私人抚恤基金。有许多善良的人在年老后,无力过上幸福的生活,他们得为了维持生计而担心不已,其实只要少量的钱就可以让他们衣食无忧,这让我惊讶不已。于是,我从退休前就开始进行这项事业,为老人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这是一份荣誉与爱心交织的事业,在我的受益者名单上,多少老人因此能安享晚年,在此不计其数。这份名单我一直保留着,但并未公开过。
也许这就是那个问题的最好答案—“我做好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名单上那些亲爱的朋友们给予了我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这就够了。我已经得到了太多,多到超出了一个生命应得的那一份。因此,我不再向未知索要任何东西。我们需要的只是默默地谦恭遵守法官的裁决。不必担忧,不必害怕,只是做着我们该做的,不求回报。
事实上,给予比回报更加幸福。如果将我与那些受助者对调一下,他们同样会为我做很多事情。我得到了很多真诚的祝福与感谢,有些人甚至夜夜为我祈祷。其实我真的想说:
“不要祈祷,不要为我要求更多,我得到的其实已经远远超出了我自己应得的那一份。公平的做法是将上帝已经赐予我的眷顾拿走一大半。”这是我真实的感受。
铁路抚恤金也有着类似的性质,宾夕法尼亚铁路公司的许多老工人都受过它的关照。基金是十几年前建立的,它的资助对象主要是我在宾夕法尼亚分部做主任时,手下需要帮助的老工人以及他们的家属。我儿时就记得他们的名字,他们对我都很友善。这个基金资助的很多人我都认识,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尽管我为资助工厂工人而设立的那400万美元的基金(钢铁工人抚恤基金)帮助了好几百个素未谋面的人,但受到关照的那些人里面,有许多我依然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