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道首先找了个住的地方,马上就开始了落实就读学校的行动。初到美国的李政道,确实产生了不少困惑。首先是语言障碍。
李政道的英语水平在中国国内还是相当可以的,但一到美国,听不懂美国人讲的话,他讲的英语人家也听不懂。信息难以沟通,意思很难表达,他常常感到手足无措。更使李政道感到苦恼的是,20多天过去了,连一个就读的学校都没找到。第一次出门在外的李政道还不到20岁,尤其是在中国只读到大学二年级,连本科三年级的门槛还没有迈进,却要到美国攻读博士研究生学位,这在学制严格的美国是非常困难的。尽管李政道横下心来,不怕碰钉子,想多跑几所学校,或许有一所学校肯接受自己就读。但是,10天过去了,20天过去了,凡是自己找过的学校没有一所答应接受他就读。
李政道所找过的学校还认为,中国政府选派这样一个本科只读了两年的年轻人来美国研究物理学,是中国政府给美国政府难堪,因而李政道所找过的学校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拒绝了李政道的申请要求。面对美国的“不友好”,李政道感到茫然了。
这时,他想起了居里夫人的座右铭:“我从来不曾有过幸运,将来也永远不指望幸运,我的最高原则是:不论对任何困难都决不屈服!”
常言道:立志是事业的大门,信心是事业的立足点。
李政道相信自己的能力,他非常热爱自己所选择的物理学。没有拿到大学毕业文凭,只说明自己少读了两年书,并不能证明自己能力差、水平低。他自信和那些大学毕业生比较,自己并不逊色。
李政道知道,他现在所能拥有的就是自信,还有吴大猷先生留下的一封推荐信。由于工作忙,时间紧迫,吴先生在华盛顿只和李政道见过一次面,他给李政道留下一封推荐信,就到英国参加伦敦皇家学会举办的庆祝物理学家牛顿诞辰300周年纪念大会去了。
李政道展开推荐信,信中写道:李政道虽然在中国的大学只读了两年的书,但他是一位聪明能干的好青年。他思想有条理,思维敏捷,逻辑严密,勤奋好学,工作认真,他的学业比大学毕业生并不逊色,我相信,他如果能得到适当的科学指导一定会成为一位优秀的物理学家。
3.风雨飘摇,小树与蛛网的启示
吴大猷先生到英国去了,这使李政道顿失依靠。当人们处于困难环境的时候,总会想起从前,总会想起家乡,总会想起老师、父母和朋友。在国内,不管他有多么困难,都有依靠,可是现在一个人在遥远而陌生的美国。房间里很冷清寂寞,李政道实在待不下去了,他穿好衣服,想到外边走走,心想这样或许能多少排遣一下他的苦闷与孤独。华盛顿的环境是宜人的,夜景更令人心旷神怡。在大街上,摩天大楼闪烁着耀眼的灯光,大街上人来人往,匆匆忙忙。
李政道一个人信步往前走,无意中走进一个咖啡馆。他刚进去坐下,旁边的人就已意识到他是一个中国人,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
李政道立刻站起来走出门去,回到了他所住的冰冷的屋子里。第二天上午,他接连跑了两个学校,结果和从前的情况一样,这两所学校都拒绝了他的申请,这种情况更增加了李政道的苦恼和孤独。这一天,天气不好,风很大,李政道穿上风衣,漫步在大街上。街上仍然是车水马龙,各种汽车络绎不绝。他信步往前走,不知走了多长时间,走了多远的距离。他看见前边有一棵小树在迎风摇曳着。也可能是他走累了,他走过来倚在这棵小树上苦苦思索。他感到自己就像这棵小树,虽然人们来来往往,但从没有人过问,没有人欣赏。看着行人,想着小树,李政道不住地叹息。
李政道突然拉住消极的思绪,努力往积极处想:如果这棵小树长成一棵参天大树,那么行人就一定会注目这棵树,赞美这棵大树的雄伟和挺拔,赞美这棵大树对人类的贡献,或许对这棵树,有人著文吟诗、写生、拍照。
李政道明白,人们只会注意成功的形象,不会关注或关心走向成功的艰辛过程。
李政道明白,他自己也像这棵小树,不可能一下子长成参天大树,不可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成功。小树要经过无数的风雨洗礼,才能长成参天大树。
李政道想想自己,想想这棵小树,感到这棵小树和自己有某种感情上的默契。此时,李政道认为这棵小树很有灵感,小树很理解自己,他喜欢上了这棵小树,因而他下意识地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这棵小树。想着想着,李政道转过身来,走远几步,他再仔细地看看这棵小树。这一看,他又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事情,他惊奇地发现小树的一个枝杈上有一只蜘蛛正在上边努力地结网。
李政道走近两步,站在那里,仔细地端详着在努力结网的蜘蛛。他看到这只蜘蛛不厌其烦地爬过来又爬过去,在不停地扯着细丝。当蜘蛛就要把自己所织的网结成时,忽然来了一阵大风。大风吹得小树左右摇摆,树上的蛛网被吹破了。
李政道看到这里,心都凉透了,刚才一番成才的想法迅速变成灰色消失了。
正当他悲观失望想心事的时候,他又惊奇地发现,风一停,这只蜘蛛又开始了它结网的工作。他看到,这只蜘蛛依然从头开始结网,左右、上下忙个不停。蜘蛛不灰心、不怕失败的行为深深地感动了李政道。他想,难道人还不如一只蜘蛛,遇到一点困难就灰心丧气吗?这个时候,又来了一阵大风,又把蜘蛛刚开始结的网给吹破了。
李政道心想,这只蜘蛛会怎么办呢?他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大风过后,李政道又惊奇地发现,这只蜘蛛没有服输,又开始了它的结网工作,并且从头做起。小蜘蛛的锲而不舍的精神,使李政道的大脑像大海扬波一样:我是一个人,我是一名炎黄子孙,我不仅要有蜘蛛的顽强精神,不怕失败、努力奋斗,而且还应该总结失败的教训,以避免不应该的失误。想到这里,李政道大踏步地走回他的住处。此时,他觉得房间暖和了许多。
4.决心已定,奔向芝加哥
李政道回到住处,心情好了许多。他先洗洗脸,让自己清醒一下,再把自己的想法理出头绪来。最重要的是,他要弄清楚自己的兴趣和特长,即弄清楚选择物理研究是否对自己合适。
李政道自小喜欢读书,在读书的过程中,他发现自己特别喜欢数学和物理。在物理方面,他读了不少专业书,成绩一直很优秀,显示出了物理理论方面的特长。为此,在江西联合中学读书时,被校方邀请充当“小老师”,教低年级的数学和物理两门课。从江西联合中学毕业后,他以优异成绩考入浙江大学物理系,并受到束星北等名师的亲自指点和鼓励。转学西南联大以后,他得到吴大猷先生的亲切关怀,从而在物理方面的兴趣更加浓厚,那时他已下定决心,要献身物理方面的研究。吴大猷先生对他寄予厚望,并排除众议,推荐他这位只上了两年本科的学生来美国留学,攻读物理学。
李政道想到,如果自己半途而废,那就对不起自己,对不起老师。自己的选择也得到父母的大力支持,如果灰心丧气,一事无成,那也对不起父母。
李政道从小对母亲望子成龙的心情感受最深,早已下定决心,要干出一番成绩来报答母亲。
李政道坐在桌前,经过仔细地考虑,很快理清了头绪,认为自己选择攻读物理这个决心不能改变,自己的兴趣和特长确实在物理方面。经过深入的分析,李政道认为选择一所一般的学校就读,对自己事业的帮助也不大,他决定要选择一所名牌大学,尤其是要选择在物理方面有雄厚实力的学校。
李政道觉得,选择一所理想的学校是当务之急,而不是在华盛顿碰运气。
李政道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继续思索着。突然,他停住了脚步,在他脑海里出现了杨振宁的形象,而且非常清晰。
李政道是在吴大猷先生家里结识杨振宁的,这时杨振宁已在美国留学,在芝加哥大学物理系就读。芝加哥大学物理系实力雄厚,有当时物理学界的泰斗——费米。想到这里,他立刻决定,到芝加哥大学找杨振宁,投师费米。已经决定,赶忙行动,他立刻去结算店钱。手续办好后,他又麻利地收拾好了行李。他最后向房间扫视一下,扛着行李就向车站奔去。这时,他一分钟都不想在华盛顿停留,他希望早一点见到杨振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