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天尚未透亮,一台软轿从承恩殿出来,静悄悄地被抬进了储秀宫。
储秀宫内宫女们早早就起来打点,一个宫女昨晚睡得不好,拿着扫打依在一个屋门外频频打着磕睡。外头传来急速的脚步声,她一下子扎醒过来。
见昨夜那台软轿回来了,这发现令她的睡意一下子驱散了。
她一把冲进里屋,将那早已睡得昏天黑地的洪采女给摇醒,说道:“小主---小主---那姓萧被送回来了---”
洪采女醒过来,听她如此禀报睡意全无,穿着里衣匆匆走到窗台边望出去,但见就邻的几个窗台处同样有几名采女如自己一般在窗台处探头探脑的---默默地注视着那台软轿缓缓地走过。
软轿停在不远处的屋门外,萧燕跨了出来,她身上重重包着一件厚实的外袍,由头裹到脚,让人看不清其神色。
望着她缓缓走进厢房内的身影,洪采女掩不住的妒意----。
良久---她默默地冲着那名宫女吩咐道:“宝儿---去---将我床铺底下的一个锦盒子给我拿过来。”
宝儿闻言,矮身在床榻上摸索着,半晌就将一个精致的盒子给她送了过去。
洪采女将盒子打了开来,但见里头放置着几枝精致的金钗以及一只透亮的玉镯、几只玉佩,这些难得一见的玉器令宝儿不由得眼前一亮,感叹地说道:“小主,这些手饰真漂亮,怎么平日不见你戴的?”
洪采女却不回答她,但见她细心地从里头挑了个晶莹通透的玉佩,递到宝儿的跟前,吩咐道:“去---将这玉佩给萧采女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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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只有十丈来宽的小院落,望着眼前这所平凡的屋子,这屋子虽然建造得也算厚实,但却不华丽,与宫外一些不官户人家的厢房差不多,虽不是一些普通布衣能住得起的屋,然而这屋子坐落在这金碧辉煌、到处是雕台、琉璃的后宫却显得相当的寒酸。
萧燕望着这屋子的庭前冷落、萧条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毛。
举手推开了这虚掩着的屋门,但见一名女子身穿素衣,扎着一个简单式样的发髻,背向着自己正在那儿一针一线地绣着红女,这女人的思绪不知飘向哪方,却是对屋门被推人开的动静毫不察觉。
萧燕跨进门槛内,沉默地望着这个背影出神---她不由得怀疑:这---还是她的姐姐吗?
萧虹比她大个四岁,要说模样嘛,与她是不相伯中,但她个性向来比她萧燕还要张扬上几分,以前待字闺中之时就喜穿红带花的,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两姐妹相当的投缘,然而---此刻眼前的女子却仅着着简单的素装。
萧燕不由得狐疑地冲着里头唤了一声:“虹姐姐?”
那女人闻言,正拉扯着线的手顿了顿,疑惑地转过头来,她在见到萧燕的那一刻脸部由衷地露着一丝喜色,然而---这喜色仅像雷雨天的闪电,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一丝无力的牵强笑容:“燕儿---你当真进宫了---过来坐吧。”她淡淡地招呼着她。
萧燕冲着她姐姐一笑,款款玉步走过去,并在她身旁落了座,她狐疑地望着她姐姐的脸问道:“怎么了?虹姐姐,你见到我怎么不开心了?”
萧虹长长地叹息一声,说道:“我不是写信回去让你不要参加宫中的选秀,在家乡找个好人家平平淡淡地过么?”
萧燕闻言,不为意地笑了,并说道:“信是收到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萧虹不由得质问她道。
萧燕闻言,心中不由得暗生不快,她直白地说道:“姐姐,你真是会开玩笑,你能来宫中过这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就不准燕儿来分一杯羹么?”
萧虹闻言,不由得长长叹息一声;自己是好意让她选条好走的路的,既然她不肯领自己的情,那也就作罢了。
而且,人都已经进宫了,这宫廷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自己在这事后再说什么都已经是无补于事,既来之则安之---权当以后多一个能说话的人罢了---。
但见她惨然一笑,说道:“燕儿---你以为这后宫是人人都可以呆的地方么?做皇上的女人实在太难了---。”
萧燕对她这说法不甚理解不由得说道:“不就是侍寝么,有什么难的。再说了,当今皇上还是个伟岸的美男子呢!”
萧虹闻言,却是默不作声。
萧燕眯着眸子由上到下地打量着她,她的眼神令萧虹自惭形秽,不由得垂下了双目,但闻得萧燕说道:
“姐姐,你这身上穿的是啥玩意?这么难看,还有,这脸上也不抹点胭脂,头上只插上支这么寒酸、难看的钗子---真是的,姐姐你以前不是很会打扮的么?”
萧虹闻言,眼脸微微一颤动了一下,脸色十分之难看,但见她无力地说道:“女为悦已者容,我天天呆在这个鬼地方,人影也不见多一个,装扮?装扮给谁看?”
“皇上啊---”萧燕不假思索地说道。
萧虹抬眼望着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不由得由衷说道:
“这后宫的女人数之不尽,要得到皇上的圣宠谈何容易?唉,实话告诉你吧,妹妹---我---我进宫三年有余了,除了选秀朝圣的那天,我都不曾见过皇上圣颜一面,就更别提侍寝了,日后---我也只能独守这空闺,默默等候年华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