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天方露白,他在这个简陋的小帐营内就再也呆不住了,匆匆地套上外袍、穿过营内浓重的雾气,惹了一身的湿气,来到皇帝庄严的御帐营外,守在帐外的守卫见是他,一个常在此处出入的待从,对他也没有多加阻挠。
大夫说了,娘娘随时都会醒过来的,既然都已经过了一个晚上了,娘娘估计已经醒过来了吧?他真的好想去看看她,想跟她说上几句话,不要紧的话也是可以的,他只是想看到娘娘睁着眼睛望着自己的模样,只有见到了才能消除自己内心的担忧。
但想起昨晚皇上恶狠狠地将自己从帐内给赶了出来,他却是不敢冒然闯进内。于是小福子鬼鬼祟祟站在帐营的门外,轻轻地撩起帐门帷幔的一角,探头往御帐里头偷偷地望进去。
这一看,他的心不由得直往下沉,只见那原本躺着的人依旧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榻之上,而她身旁的皇上却疲惫不堪地趴在床沿上睡了过去。
小福子远远地、静静地站在原地紧盯着床榻上的女人,良久也不见她动过一下,不由得失落地将帷幄重新放了下来-----娘娘,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不要再睡了,小福子真的好怕---。
雾气渐渐地散了,天亮透了,小福子不忍看那个男人继续趴在床沿上,于是走上前轻轻低唤着他:“皇上,皇上醒一醒。”
男人被他一这叫,骤然睁开眼前,立即就往床榻望过去,见床榻上的女人依然闭着眼脸,不由得大为失落。
小福子见他那枯槁眼神,双眸内充满了血丝,还有满脸的胡楂,才一日的光景已然令一名意气风发的男子变得如此的憔悴。
小福子不由得对着他劝说道:“皇上,你昨天晚上才进食了几口米饭,不如让奴才在这里守着,您去用早膳再休憩一会吧。”
男人摇摇头道:“朕没胃口。”
“那奴才打盆清水来给皇上洗打脸吧。”
男人依旧摇摇头,轻轻地用手触扶着女人的发角说道:“一会再算吧。”
“是!”小福子应诺了他一声,他知道现在皇上伤心、心烦,于是再也没有出声打扰他,此刻女人默默地睡着,床榻旁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两人静静地守在那她的身边。
小福子见皇上坐着坐着,无意识地又再度趴在床沿上睡了过去,看来是将近两天的疲于奔波将娘娘救出来,精神紧张也消耗了他不少的精力,此刻已经他是精疲力竭了,方会这样也能睡过去。
小福子不敢再叨扰到他,拿起一件轻肩衣轻轻地披在他的肩膀,退了出去。
零星的光线透过帷幄射了进来,在床榻上沉睡已久的人儿的手指微微地动了动,她那紧闭的眼脸轻轻地颤动着;良久---女人迷迷糊糊地挣起了那无比沉重的眼脸,只见迷蒙的眼底映入一张糊涂的脸孔,那脸孔上太过糊涂,但五官似是熟悉又似是陌生,她尚未能看得清那张脸,眼脸又觉得沉重无力,她又再度闭上眼脸昏睡了过去---
“皇上----皇上。”小福子连唤了男人几声,男人方醒过来。
“皇上,晋王爷有要事求见。”
男子睁开双目迷茫地望着小福子。
“皇上,晋王爷说有要事求见,现在正在门外候着呢!”小福再度重述一次。
男子皱眉不语。
“皇上----!”小福又再唤了他一声。
“嗯,知道了!”男人淡淡说道,轻轻地为床榻上的女子掖了掖被角,这对小福子吩咐道:“朕出去见他,你留在这里好生照料着,不得走开。”
“是!奴才遵旨。”
男人匆匆走了出去,小福子望着床榻上始终不肯醒来的女子,不由得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他喃喃地对着床榻上的女人说道:“娘娘啊,你就快点醒过来吧,你还要折磨皇上到何时啊?”
他话音刚落,床榻上的女子的那缠着白布的手腕身躯地抖动了一下,手指也随之轻轻地动了一动,小福子不由得赶紧擦了擦眼睛,再度睁大双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最终---女子在他的注视之下微微地抖动着眼脸。
她茫然地望着眼前明亮的帷幄,意识一阵的清醒又一阵的恍惚,此刻这眼前的明亮就恍如隔世令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好一会儿她的脑海忽然闪过无数张扭曲诡异的脸孔,这记忆令她的身子不由得一抖。
她这一丝一毫的轻微动静都全数纳入一旁的小福子眼内,只见他带着惊喜地唤了她一声:“娘娘---。”
董秀随之茫然地望向他,喃喃地从唇中嘣出几个沙哑的音节:“小福子---!”
小福子怎么会这里?自己现在不应该是在牢中么?她记得那个黑牢既阴森又冰冷,但这里却无比的明亮干洁。
这里的一切似真是假的,都让她一时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她欲撑起身子坐起来,两手的手腕却在压在床褥之时,骤然传来了阵锥心的刺痛---
“啊---!”她不由得惊呼一声。
并迅速地将双手给收了回来,这才感觉到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感觉整个人就在火海内滚过一圈似的,全身火辣辣的。
“娘娘,你没事吧?”小福子见状紧张地冲上前,想要扶她一下,但她一身的伤痕,令他一时竟无从下手,只能无措地伸开双手停在半空,站在她的站前。
“秀儿---!”在帐外接见晋王爷的男人听到帐内传来一声到熟悉的叫声,他不由得大喜,什么也顾不上,就直冲进了帐营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