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着眉,“被迫的?你不愿意在这里,那大门,大门那么大,你出去就是了,怎么就被迫了?”
苏婉无语的看着他,觉得与他似乎无话可说了,原本想要试探他一下,现在看来,他果然是个傻子,哼了一声,她提起裙子往里走去,然而他却在后面突然叫道,“哎呀,树母神在上,你还要进去啊,树母神已经把你赐给了三王子了,你还进去啊!”
她一愣,回过头来,他仍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是她却觉得,他一定不是真是什么都不懂,她马上又回去了,拖着裙子坐到了一边的矮墙上,看着他,“你不是知道我是谁,还说你不知道!”
他却呵呵一笑,边伸手抓着痒,边道,“你是谁我是果然不知道的,我只知道你是三王子的女人,你姓什么,名什么,我不知,这是一不知,即便知道了你叫什么,你到底是来自何处,你是什么人,我不知,这是二不知,这些全都知道了,你心里想什么,你为什么脸上这么忧愁,我都不知道,这是三不知,前面那两个倒是好说,最后这一个若是不知道,便一生不知你的谁!即使是一起照面了一辈子的王上,我都不知道是谁,你我更不知道了!”
她一愣,却见他吹着从身上挠下来的灰,她却忘了他那恶心的样子,只是觉得,别人都说他越是老越是痴了,其实,他却是这园子中的智者,或者,他更是一个看透了世事的隐士。
这么一想,她便笑着问道,“那你看不出我在忧愁什么吗?”
他睥睨着她,半晌,“你在为三王子烦恼?”
她低头叹了声,“是在为他烦恼,可是又不是,更确切的说,烦恼因他而来,却是在为我自己烦恼!”
他做出愿意听的表情,她于是一抬眉,“我根本不属于这里,花匠,你说,原本就不属于这里的花,一定要挪过来,该怎么生存”
他小眼睛眨着想了想,道,“也可以挪,已经仙逝的王后曾经想要江南才有的鲜花,我便硬是挪来了,她看了很高兴,每日来看,我也用心的栽培,精心的呵护,但是她看了多了,也就渐渐淡了,我刚开始每日里想着,天没亮就按它的习性来浇水,清理,它怕风,但这里就是风大,一有风,我就要用自己去挡风,日子久了,我也乏了,最后还是放弃了,它们没了那精心的呵护,一个个的,就枯萎了!”
苏婉听着,明白了他的意思,更觉得他的形象不一样了,他定是一个隐藏在这王宫中的高人,她立即道,“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可是,你们三王子不听啊!”她支起了下巴来,愁眉苦脸的道,“他总是这样将我关在这里有什么用呢,难道他定要等我枯萎了,才愿意放开我吗?”
他笑了笑,道,“你也不一定就非要这么想,他总有精心的时候,花开一次,人也是有一辈子,既然有了那些精心呵护,不管时间长短,也该知足了,你既然在汉人的地方,也是皇后,到这里来,也是王后,不是一样吗?”
她眨着眼,喃喃道,“老先生说的也是,我也知道的,可是,想一想,我在大胤如此的尽心,不择手段的要做上皇后的位子,母仪天下,俯仰天地,那时,心里只是想着,往上爬,爬到别人够不到的高度,让自己永远也不再受到伤害,为了这个目的,我撒过弥天大谎,利用可以利用的任何人,甚至,我还杀过人,但是现在这些都不用了,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拥有这些,可是我为什么总是要拒绝呢?”
她抬起头,发现他正冥神看着她,那双看似空洞的小眼睛里,却神采奕奕,他不说话,她便继续自说自话,“我明白了,我不愿意留在这里,即使他给我再多的宠爱,即使我得到的仍然是母仪天下,但是,这里没有他……”
他看着她,道,“他?”
苏婉点点头,“我曾经害怕他,后来痛恨他,现在却放不下他了,三王子说,这是我的执念而已,我不过是因为没得选择,确然,有时我也觉得,我不知道到底是恨他多些,还是爱他多些,我曾经也对别的人动过心,后来我竟然移情别恋,渐渐的对他有了感情,那时我也痛恨我自己,问我难道果然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至今我仍旧不知道为什么我最终会移情于他,或许,是他几次三番的救我,或许,是因为他是第一个进入我生命的男人,又或者,只是因为他为我挡剑,为我坠落悬崖……”她幽幽说着,眼中已经不知不觉的湿润了,“可是他为什么现在不来救我呢?我一直在等他快点,快点将我救出去啊……”
他看着她,叹息了声,缓缓道,“你若是真如你说,是爱他的,就该相信他,否则,你只会更加伤心,你若是相信他总有一日会来救你,你便有希望,否则,便是一潭死水!”
她听着,渐渐的点点头,“没错,斯南就是因为一直抱有希望,所以,她才能如此安静……”
说着,她笑了笑,看着他,“老先生,真抱歉,不该在你面前发牢骚的!”她想着,偌大的王宫,便只有这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来听她的牢骚,未免有些悲哀,叹了声,她舒了口气,站起身来,“我要走了,不然她们是该真的急了!”
他静静的看了她一下,却突然道,“小心王后!”
苏婉一惊,却马上道,“你是谁?”
癞花匠哈哈笑了起来,苏婉定睛一看,道,“你到底是谁的人?是谁派你来的?”
然而就在这时,却突然听见一个甜腻的声音,“娘,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