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心中一动,她这一双洗衣做活,已然粗糙的手,还能弹出美妙的音乐吗?她心中倍感哀伤,咬了咬嘴唇,她还不想忘却那琴音才能带来的静怡,于是她默默走过去,坐在小凳上,那琴与她宫中的琴相比,真是不能相提并论,可是现在她还奢望什么呢?扬起头来,看着皓月如银,她执手奏出一曲。
室内的欢笑还在继续,却闻院中琴音飘渺,清音一曲,仿佛青鸟轻啼,更如楚人哀怨,众人一愣,却将方才诗词忘却,都静下了音,倾听院中的琴音,更有人走到窗前,推开窗,却见她青衣素颜,眼瞳轻抿,坐在月下,一身银白,仿佛置身世外,只余琴音独唱。
众人听的都痴了。
房中的妈妈更是一惊,见多了市面的她自然知道她得到了什么,眯着眼睛往里看去,眼中贪婪更显。
稍许,她慢捻轻转间,到了余音,一个长调,仿佛是一声哀叹,引的众人纷纷热泪盈眶。
待她转过身来,却见背后站在一脸笑容的醉花楼妈妈,不禁一惊,慌忙站起来,“妈妈……”她轻轻低下了头,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又该是怎样的一顿毒打。
然而妈妈却笑着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细细的一打量,道,“你弹得一手好琴,怎么也不对妈妈讲,看看这些天,一双多珍贵的手,都成了这个样子!”
苏婉一愣,随即低下了头,她是不想像那些烟花女子一样,虽然她们并不一定是要卖身的,但是,却也没有一个敢出来说自己是清白的。
她低声道,“我不会去做姑娘的……”
妈妈一愣,随即在眼中转了一下,道,“我们也不会让你取做姑娘的,我看,醉花楼还缺一个琴师,不如你就来做琴师吧,每日弹上几个时辰,有单独的房间,给你和你的小安生住,比起现在做粗活,不是好多了!”
苏婉略想了一下,道,“既然如此,若是琴师,便只有琴音便可,我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让我在后面弹琴吧!”
妈妈想了一下,“都听了你的意思!”
从此,扬州的漫漫长夜中,便多了一个无名无姓,更不知长相的奇女子,在醉花楼中,弹奏出天下奇音,那名声,竟然高过了醉花楼的小醉仙,被文人言道,此曲只应天上有。
其实在苏婉看来,他们不过是并未听过真正的好曲子,皇司冉的琴艺,更在她之上,只是那些文人雅士的威力,却是让人称奇的,经他们口口相传,竟然不过几日,她便仿佛成了扬州的新宠。
醉花楼的颜妈妈却似乎早已知道,听着她在帘中弹着殷殷妙音,笑道,“没想到她竟然也能成名!”
身后的人也是啧啧称奇,“隐身帘后,却只凭琴音抢了前面所有人的风头,只怕,她会引起什么风波!”
几日后,天下却又传一曲残曲,只听说这残曲名叫《风声》,是醉花楼中的神秘女子所弹奏,传言那琴音如同天外之音一般,白日里弹起,便有飞鸟萦绕不散,蝴蝶翩翩起舞,让人称奇。
但是传出来的却只有一段残曲,因只有到了醉花楼,才能听的全曲。
皇司潼正低头饮酒。瑞莲在一边叹息着,近日来,他都是这样,白日里处理了朝政,晚上也不去各个妃子房中,只在这里独自饮酒听曲,让人看着如此孤独和伤感,瑞莲因知道他又在为皇后担忧,更无力劝解,也许醉了,他会没那么痛苦,也许醉了,他会暂时忘记了那思念,他长叹一声,又饮下一杯,方抬起头来,婉儿啊婉儿,你到底在哪里,为何已经要翻遍了全国,还是寻不见你?
他心下悲痛,刚想再饮,却突然听见乐师的琴音,让他心中一动,坐直了身子,他仔细听来,然而,那乐师弹到一处,却戛然而止,他抬起头来,眼中带着不解和隐隐的激动,“怎么不继续弹了?”他沉声问道。
那乐师低头道,“回皇上,传出来的曲子,就这一段,这是一出残曲!”
皇司潼一愣,低头问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曲子?”
那乐师道,“是宫外传来的,据说是……皇上恕罪,据说是出自扬州青楼女子之手,因曲风独特,刚柔并进
整曲听来,似有两人合奏一般,让人称奇,因此传世,然而只有那女子一人会弹奏,要听全曲,只能去扬州!”皇司潼眼睛一眯,这曲子他听过,他怎么可能忘记,这曲子,曾经在皇司冉被幽禁宫中时,只听了几年,听的他心烦意乱,而他更是在苏婉那里听过这一曲,更让他心中痛恨,这曲子明明是皇司冉作出来的,怎么会成了扬州烟花女子之作?他心中突然一动,难道是苏婉?
他立即站起身来,看向了瑞莲,“这莫非是婉儿留给朕的信号?”
瑞莲冥神想了一下,道,“皇上,不论如何,还是派人去查一下,不论是真是假,确认一下是好!”
皇司潼低头想了一下,坚定的道,“朕亲自去!”
而此时的扬州……
长随焦急的走进了房中,拉过颜妈妈,快速地道,“妈妈可看见了近日城中的布告!”
颜妈妈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了?”
“官府在四处寻找京城动乱中,与皇上失散的皇后娘娘。”
颜妈妈随意的一摆手,“那与我们又有何干!”
那长随却拉过颜妈妈,“你先看看这布告上写的!”
颜妈妈拿过一看,愣了愣,那长随说,“你看那特征,你不觉得,这特征与来醉花楼不久的一个人,有些相似?”
颜妈妈眼睛一动,立即恍然,略想了一下,“时间也能对的上……又都是京城来的……带着个孩子……可是……她怎么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