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一愣,心里立即明白出了什么事,“太后病了,我要赶过去看看!”她说着,脸上方才的犹豫和伤感已经瞬间消失,一抹精明的神色闪过,她撇起嘴角不经意的笑,被他捕捉到。
她却并没有感觉,看了他一眼,便赶紧挑起裙角向那边赶去。
只见太后房中一片混乱,苏婉走过去,素洁在太后身边定定的看着,宽大的床上,太后闭着眼睛,脸色如常。
苏婉道,“怎么回事?”
素洁低头道,“回娘娘,太后娘娘突然病倒了,怎么叫也叫不起来!”说着颇有意味的看了眼床上的太后。
苏婉点了点头,低下头去,用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道,“怎么是突然,几日前娘娘就是在宴会上病倒送回来的,那时你们就该都注意点的,这下倒好,现在突然有事了,你们是怎么照顾的?”
殿中所有人都马上跪了下来,叩头道,“娘娘恕罪……”
苏婉叹了声,道,“别跪了,现在跪有什么用,快去叫太医来!”
那天晚上苏婉一个人在太后房中逗留,一直照顾了一夜。
第二日皇司潼才从宫外赶回来,苏婉那时正倒床边熟睡,他悄然走进去,止住了太监的轻喝,看着她疲惫的脸,叹了声,母后那样对她,她仍旧能如此为母后。
床上太后依旧一脸平静,宛如熟睡中,他皱了皱眉,向外走去。
“究竟太后缘何突然病倒?”他冷着脸问太医。
太医摇摇头,“并无病因,怕是因为……怕是因为年岁大了……”
皇司潼心下一沉,虽然太后平日里总是爱耍心机,对他亦是阻碍甚多,却仍旧是他的亲娘,他自然知道太后已经五十有八,年近花甲,该是时日不多了,却不想病来如山倒,竟是这样的快……
“无法可施了吗?”他沉声问。
太医叹了声,“只能顺应天命了……”
皇司潼再次走进去时,苏婉已经醒来了,其实,她站在门边听了一会儿,看见他一脸愁容的走进来,忧伤的道,“皇上……”
他勉强笑了下,“无事,人总有一死,顺应天命吧!”
苏婉低头啜泣起来,皇司潼静静的环住了她,“昨夜辛苦你了!”
苏婉轻声道,“皇上怎么这么说呢,我本就与太后是一家人,若是在平常人家,媳妇是该躬亲伺候的!”
皇司潼淡淡的一笑,没有再说话。
几日来苏婉都亲自在那里侍奉着,未曾离开半步,期间婉容大公主来过,但因为她是已经嫁出去的公主,不能住在宫中,所以只是在太后床前垂泪到时间,便只能离开,临走时看着苏婉,道,“倒是多谢皇后娘娘照看,哎,皇家规矩多,皇后娘娘辛苦了!”
苏婉也拭着眼泪,“本就是应该的!”
之后便又只有苏婉一人,看着曾经叱咤风云的太后,如今亦苍老的无人理会,支着头,静静的看着。
这时,素洁送来点心,“娘娘,垫一下吧,夜里凉,吃点东西好点!”
苏婉笑了笑,接过来,咬了一口。
素洁站在一边看着,叹了声,“娘娘其实不必这样每日熬夜的!”
苏婉摇摇头,“并不是我想表现给谁看,不过,我心中愧疚,若是能安心伺候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平静的离开,也算是我的一种补偿吧!”
素洁看着太后轻声道,“太后娘娘一辈子争强好胜的,其实,老了该多享儿孙之乐的,太后娘娘心中却不甘!”
苏婉道,“或许正是因为争强好胜了一辈子,越是老了,才越是害怕,不能站在最顶端了,会不会就会被遗忘,宫中不就是这样,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外面静悄悄的,天空中一丝月牙都没有,烛光摇曳在床边,苏婉一脸平静的看着太后愈加憔悴的睡颜,正在昏昏欲睡间,太后却突然咳了一声。
她一惊,马上坐了起来,然而她还未动,外面值夜的小六子便奔了进来,“奴才听见太后娘娘的声音了,太后娘娘醒了?”
苏婉回头凌厉的看着他,“吵什么?小心吓到了太后娘娘!”
小六子还想辩驳,其实他心里是并不信任皇后,伺候了太后这么些年,他看尽了宫中尔虞我诈,自然对谁都小心,尤其是太后素来的敌人,苏婉儿,他不相信她会有这样的好心,谁劝她回去休息她都不愿意。
这时太后又咳了一声,小六子立即想上前来,苏婉却给了他身后的太监一个眼神,那些人齐齐动手将小六子拉了起来,“狗奴才,本宫的话也敢不听,来人,给本宫将此奴才扔出去!”
小六子一脸悲愤,却无可奈何,苏婉瞪了他一眼,又沉声道,“去通知皇上,说太后醒了!”
然后只见太后动了动,眼睛缓缓睁开了,看见苏婉,却立即激动的一脸狰狞,仿佛要张嘴将她啃噬一般,苏婉静静一笑,“太后娘娘圣安,婉儿在此等娘娘多时了!”
太后是能听的到的,然而却说不出话来,她脸上先是怒气冲冲,接着却是满脸惊惧,然后便一眼定在苏婉身上,一副恨之入骨的样子。
苏婉淡淡一笑,让人将药拿上来,用勺子舀了一点,放在嘴边轻轻一吹,然后送到了太后嘴边,“太医嘱咐了,娘娘醒来定要喝药才是!”
太后一惊,看着那药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嘴里依依呀呀的叫着不要喝,可是她既说不出话来,也动不了了。
苏婉摇了摇头,亲自喂到了她嘴里,她想要吐出来,然而张着的嘴中,连舌头都不好用了,苏婉轻轻拿娟子将她嘴角流下的药擦掉,那样子温柔又懂事,她转身挥挥手,“去等皇上来吧,本宫要跟娘娘说几句体己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