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宁丹青抬头瞪她一眼,她复又挽起剑花来,动作是有模有样,但不过花拳绣腿而已。
宁丹青笑了笑,低头用披风裹住连起君,将她抱在怀里,并不妨碍她画画。
连起君抬头笑了一下,表示感谢,复又低头画起来。
等她画得差不多了,他道:“成日只知道画画,可想过你相公。”
她放下笔,扭头看着他:“哪里没想过你了?”偷觑了一眼绝煞和宁愿,二人都在认真练武,她仰头吻了他一下。
他眼色一黯,披风下的手紧搂住她,唇舌霸占了她整个呼吸,火热地深吻起来。
宁愿突然见他们抱在一起,踉跄地跌了两步,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们。直到二人头颅分开,她才赶忙转身,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一样继续练。宁丹青却是瞟了她一眼,知道她一直在分心的,而绝煞几乎不受外事影响,
连起君靠在宁丹青肩头,低低地喘着气,宁丹青问她:“要不要下山?我送你?”
她摇头:“就这样。这样靠在你怀里很好。”
“冷吗?”
“你会让我冷吗?”
他一笑,将她抱紧。她闭上眼,安心地享受冰天雪地里他身上独有的温暖。
一会儿后,他也闭上眼。不冷,有她在,永不会冷。他贪恋这静谧,温暖人心的静谧。
宁愿在雪地周围绕来绕去,见二人都闭着眼,就悄悄地绕到连起君右手边,将她的笔、墨、纸都拿走,然后躲到对面干枯的草丛下,开始画起画来。
不知过了多久,绝煞停了下来。宁丹青睁开眼,发现肩头的伞已重得不行,就直接扔掉。啪地一声,上面的积雪落在地上,溅起一阵烟雾。
连起君猛地坐直身子,瞪着他:“你干嘛?”
“收拾收拾,下山了。”他抓住她的手,是暖的。又抓住她的脚,也是暖的。然后就放开了她,往对面走去。
连起君见对面是宁愿,似乎还蹲在地上睡着了,也马上跑过去。
只见地上摆着一张纸,上面画着两个人在雪地里依偎,赫然就是她和宁丹青,有些墨汁已被融化的雪水的浸花了。她一笑:“这丫头画画倒是不错,你别老逼她练武了。”
宁丹青将人抱起来:“不逼她?你摸摸她,冻成什么样了?”
连起君摸了摸,触手的冰凉吓死人:“这孩子!她就仗着你功夫好,才敢乱来。”
“可不是……”他低笑,见绝煞要去收拾桌凳,对她道,“把你东西收好!”
她赶忙跑过去,见绝煞呆呆地看着桌面上的画,笑问:“看什么呢?”
绝煞摇头:“没什么。”
画上的他很不真实,那么重的风雪,那么模糊的身影……脸只是一个侧脸,明明是几笔勾勒,却画出了许多他不知道的东西。他有那么寂寞?有那么压抑?有那么沉重吗?那把刀的分量,都不及他的脸……
连起君小心翼翼地将画卷好,道:“难得你师父宠我,让我画你一幅,怕也只有这一幅了。你可千万别学逍遥,又给抢回去!”
绝煞一笑,没有说话,等她收拾好了就扛着矮桌和板凳,随宁丹青下山。
***
又是一年过完。除夕夜里,绝煞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手绢。这是语眸的,当日故意装傻充愣骗了来,她当时也是有心对他,才与他交换……
去年差点没见到她,今年万不能错过了。过了端午再回去,虽然路上热,能多看她两眼便好。只是,她却不知道他回去了……
他好自私。自己解了相思之苦,却让她在梦里哭。可他能忍着不回去吗?不能!万一她有意外呢?但愿她今年能想着办法离开了……
几日后,宁丹青突然找他:“武功学了个大概了,今年开始,要往下一步计划。”
“下一步?”
“杀人。”宁丹青看着他,“心狠手辣,绝无善心。”
他低低抽口气,杀人?他早有准备的,可是……真正面对的时候会是怎样呢?
“你下午出谷,元宵之前赶到成都,杀梁家庄的庄主。”
“……”
“听见了吗?”
“听见了。”
宁丹青看他一眼:“去吧。”
他转过身,一路沉默地回到房间,回想师父教给自己的东西:出门前的准备、杀人时的注意、杀人后……
吃过午饭,背上刀,出谷!
他已经知道如何出谷入谷,再不用人送。
元宵之夜,大街小巷是前所未有的热闹,赏花灯的姑娘笑靥如花、公子哥儿风流倜傥……
他站在梁家庄的屋顶上,看着下面热闹的景象,疑惑为什么要杀他?
看见庄主离席,他悄然跟去。进了书房,梁庄主惊吓回头:“什么人?!”
他沉默地拔出刀,一下子闪过去,准备一刀解决。
“好汉饶命!”梁庄主大叫一声跪到地上,“好汉饶命……好汉你是不是认错人寻错仇了?我梁某修建寺庙、开仓放粮,是好人啦!我上有老、下有小……”
绝煞想到外面那些老老小小,心中着实犹豫。突听外面有人路过,梁庄主扯起嗓子大吼一声:“来人啦!救命啦——”
他一惊,欲动手,却又想起他之前的话,怕错杀了好人。在他犹豫的时候,梁庄主爬起来就跑,绕过书桌,将一个花瓶打翻。
噼噼啪啪,暗夜中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声音。绝煞还未反应过来,已有许多暗器从四面八方朝他射来。他用刀抵挡,眼看梁庄主冷笑着往外走去,才知自己中了计。不,他没中计,是他学艺不精,在执行任务时动了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