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清晨,仪和宫。
主子还未起,宫人们就开始进进出出,忙上忙下。一些人打扫宫殿,一些人备好洗脸水去伺候主子起床。
凤凰都是自己穿戴,宫女们总是端了水在门外等待,等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她起床了,才推门进去。
然后,端了水的把水放下、拿帕子的把帕子放下,一人去开窗、一人去打床帘……
今天,打床帘的宫女一将床帘拉开,猛然一声惊叫,大家吓了一跳,纷纷看着她,她已经吓呆了。
接着,其他人就见一个男子从床上下来,依然是尖叫连连,甚至撞倒了放脸盆的架子,铜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
一大清早,天地间还是万籁俱静,她们这一连番吵闹,仪和宫四处都听见了声音。
正在伺候语瞳起床的水莲听出声音来自凤凰屋里,马上赶了过来,进门时还差点踩着跪在门口的宫女。她心底诧异,凤凰一向不罚人,今天怎么让这么多人跪了?然后便见着语诀站在床前穿衣服,一下子也蒙了。
语诀面无表情地站在床前,床帐是垂下的,遮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见床内景象。
水莲回过神来,知道发生了事,急忙叫跪在地上的宫女:“还不快把地上收拾了,再去打水来?”
“是!”
几人如蒙大赦,马上拾了水盆离开房间。剩着水莲独自站在门口,倒有些尴尬。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一个宫女疾步走到她跟前:“水莲姑姑,皇上身边的魏公公来了——”说着也看见了里面的语诀,有些惊讶。
水莲明白魏公公是来接语诀上朝的,转身向里:“皇上——”
“让麻姑娘多睡一会儿。”语诀已经穿好,跨步走了出来,头也不回地离开。
水莲和那宫女木然地站在门口,直到刚刚那几个宫女又打了水回来,才回过神来。
水莲让她们将水端进去,看着她们将地上的水清理了,便让她们全部退下。
她猜凤凰是醒着的,经刚刚那一吵,不可能还睡得着,便问她:“姑娘可有吩咐?”她曾伺候姚姬和静言,很多时候,茂荀来过了夜,她们早起会要求沐浴。
“姑姑给我备点水吧,我想洗个澡。”凤凰声音有些沙哑,倒也答得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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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诀是半夜三更过来的。他来时,凤凰已经睡着。男欢女爱是食髓知味的,自有了第一次,他便记在骨子里忘不掉,日夜都想念着。知道她一开始身体和心里都不适应,他也不急躁,放她在仪和宫调适了几天。终于忍无可忍,便半夜过来偷香了。
凤凰有些抗拒,一是害羞,二是没名分。而且在这皇宫里,她的身份也太尴尬。若是个宫女还博得个侍寝的说法,她到底算什么呢?他又没说要许她贵妃、皇后头衔啥的。但心底是两情相悦了,最后也就半推半就地接受了。
上次他们在语诀寝宫,无论语诀将下面的人屏退得有多远,那些人不可能真的跑远,总是要保护他的。所以,那时候是有人听见了的。
每个帝王身边偶有一个人专门记载他行房的事宜,语诀也有。
语诀在宫外生活了几年,在宫外他怎样大家不知道,但他回宫后就没有招人侍过寝。下面的人一度担心,心想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哪有没需求的?开始是担心他不喜欢女人,后来发现他对男人也没意思,就更担心了……
所以,自从凤凰来后,语诀身边那些太监对这件事是十分关注的。
直到那一天,那名记录房事的太监终于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终于不用再白拿俸禄了。然后就在空白的册子上记下了第一笔。
今天一早,宣德宫的太监没看到吾皇,直觉往仪和宫来。然后那个太监直接记下了第二笔。他想,盖着棉被纯聊天那种事应该不会发生在吾皇和麻姑娘身上……
语诀这次是夜半偷香来的,后来也发生过许多次这样的情况。再后来,他在就寝的时间堂而皇之的出现,甚至晚膳就过来。
凤凰当着大家的面是什么也不说,众人退下后,她才道:“你能不能不要来了?大家都知道了……”
“那又怎样?”他问,“你上次拿剑追朕,大家就以为我们之间不清白了。”
她气鼓鼓地看着他:“那你也不要来了!我们之间什么也不是,大家会乱说我。”
“那我们成亲吧。”他认真地说。
“不要!”她一口回绝。
他没想到会这样,脱口而出:“都这样了还不成亲?”
“就不成。”她独自背过身去,“你今天别折腾我,小心我和你翻脸。”
他听了,温柔地躺下,伸手去揽她。她甩开他:“叫你别碰!”
“朕就抱抱你。”他忍不住笑。最近他是太纵欲,把她压榨得有些厉害,难怪她要反弹。但这也不能怪他,谁叫她那么让人欲罢不能。
听见他的笑声,她恼羞成怒:“你是不是得着我了就腻味了,想将我气走才甘心?”
“凤凰!”他无奈,握紧她的纤腰,在她耳边道,“做朕的皇后好不好?”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人家还没准备好。”
“准备什么?你说回来就缝嫁衣的,朕以为你那时已经准备好了。”
她一窒,说:“我没想到你会让我做皇后。”皇不皇后的,她无所谓,但她想知道,他心中到底留了多少位置……
他是皇帝,有些事情,总要试探清楚的好。
“那你以为朕会让你做什么?”他说,“你想做什么,朕就让你做什么。”
“那皇后呢?你还有别的人选?”
他停了一会,细语:“没了。你若不做,就空着呗。”
“那可好,空在那里,还不争得头破血流!”她挣开他的手,拉了被子裹住自己。
他突然有些不悦。她想让他说什么?他的凤凰何时这么小家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