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这就进屋去量量吧。”水莲说,“然后让她们拿回去改了,过不了多久就要穿呢。”
“这……”凤凰有些犹豫。
“我给你量?”水莲问。熟悉的人,凤凰不那么排斥。
她都这么说了,凤凰自然不好拒绝。
进屋去,水莲很快就给她量完,一边记下尺寸一边说:“我知你觉得麻烦,可能也认为衣服太多浪费。但若没有,大家就认为你不重要,谁都欺负到你头上来;而送来你不要,皇上怕会责怪她们没伺候好你--宫里人多,一人一种心思,没事也生出事来,有时候便免不得委屈自己,只求平安度日罢了。”
凤凰看她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
第二日,尚宫又送来几匹绉纱,是刚刚送进宫来的。因为宫中总共就那么几个主子,所以拿了便送过来,另送了一份到千慈宫给萧太妃。
凤凰看到那些细纱,突然想起一个主意,面露笑容,马上去翻找语诀以前赏她的东西。然后一边炼药,一边做新东西。
语瞳见她拿着刻刀割那上好的象牙箸,心疼地问:“你这是做什么?和皇兄吵架了吗,干嘛弄坏他送你的东西?”
凤凰一笑,道:“我做扇子。”
“做什么扇子?”
她放下刻刀,拿起窗台上一把纨扇在她面前扇了一下:“做这扑蝶儿用的扇子,给你姐姐送去。”
“凤凰姐姐还会做扇子?!”语瞳惊讶,马上挨过去,“你到底有什么不会的?”
她又拿起刻刀磨象牙,缓缓地道:“若说不会的,还真有点多。不会武功、不会绣花、不会做好吃的、不会……”顿了一下,她苦笑,“连最重要的一样都不会呢。”
“什么最重要的?”
“不重要。”她摇摇头。
“怎么又不重要了呢?”
“因为我不在乎。”她说,喃喃道,“若他在乎……就算了吧。”
语瞳疑惑地看着她,挠挠头,没听懂她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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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了一把精美的纨扇,还有一把折扇,都送去给了语眸。天玑她们看了一眼,便喜爱得不得了,没想到她还藏了这么个本事,非吵着她也给她们每人做一把不可,并且还都想学那技艺。
春末夏初,她们日日进宫,和凤凰一起炼药做扇子。
语诀往年是不逛御花园的,总在书房忙碌。今年,他三五不时地出现,东拉西扯几句又走开,怪怪的。
大家总觉得他有事,他不说,大家也不问。
一日,他在旁边晃了许久,突然问语瞳:“你不是想练武吗?怎么从岳阳回来后,就光顾着下棋、炼药、做扇子,独独把剑丢了?”
“你不是说练武危险吗?人家是公主,又不用洗衣做饭,当然要找些喜欢的事来打发时间,要不然多无聊?”
“那你怎么不读书?你多久没看书了!”
“厚!”语瞳不满地吼一声,“谁惹你了?你专门跑来挑我的刺!”
语诀看她一眼,咕哝一声,转身走了。
天璇看得他走远了,问凤凰:“你这扇子,我们的都做了,可做了他的?”这些天都来看她们做扇子,言语间时常酸酸的,不是为这桩是为哪桩?
“做他的做什么?”凤凰反问,“这是女孩子用的,他拿了也不能用。”
“你做把男人用的不就得了?”天枢道,打开手上的折扇,“扇子都长一样,男人用的还简单些,更好做。”她手上拿的便是素面大折扇,还非得给男人用才相衬。
天璇打趣地问:“姐姐,你这是做给姐夫的吧?”
天枢刷地一声收了扇子,正色道:“你一说倒提醒我了,还真得给他做把。否则他怕心里不平衡,说入赘咋们家,日日受气不说,在我这里居然连扇子都没捞到一把!”
“哟,这么说来,你这把居然不是给他的?!”天璇摇摇头,“瞧瞧,有气还不是你给他受的啊!你的人,我们谁还敢么?”
“我这把是给爹的。”
“喝!”天璇大叫,“你要做扇子给爹也不告诉大家一声!要做都做啊,怎么能你一个人做?”
“现在不是告诉你们了吗?”天枢忍不住好笑,“这下可好,爹爹收什么东西都一次七份,这扇子也一次给他七把,他得扇到什么时候去?”
“可千万别教会娘。”小玉衡忧心忡忡,“娘若给爹做了,他用坏了也不会去找换的,我们做的到死也不会去碰。”
“五妹说得对!”天璇拍手,“一人再做把给娘,我看她好意思来学?”
凤凰摇头一笑:“长公主更爱那间书房,大概不会想再学什么新的事物了。”
天枢静言地看着她:“你说得倒是。没想到你不是娘的女儿倒比我们还了解她,她知道了一定高兴。”
云裳爱的不是书房,而是业周的书房。业周是长在书里的,他身上总有书香,闻到书香,便像他在旁边,她便爱上了那间书房。
爱上一个人,实在是很美好的一件事啊!
入夜,凤凰手握折扇,踏月而行,缓缓往宣德宫走去。扇子早就做好了,一直没给他。怕是莽撞了,怕是冲动了。可是,偶尔冲动一回也没什么。很美好的经历不是?
她穿着束腰的藕色长裙,看起来像踏月的仙子。
一路走过去,碰到的宫人侍卫都直愣愣地看着她,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走进宣德宫,却说语诀到花园里赏月去了。她一笑,他们倒心有灵犀,都来赏月了。
太监带她过去,先碰到他随侍的几个宫女太监,她知道他一个人在前面不远处。
“皇上不让奴才们打扰。”总管公公说。
凤凰双手背在背后,握紧手中的折扇:“我过去看看。”
“麻姑娘慢走。”
她走了好一会儿,才见到一个月白的身影坐在湖边。啾啾虫鸣、粼粼波光,衬得他的身影遗世独立、卓绝飘然,像极了采蜜而食、披星而眠的世外仙人。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藕色衣裙,又一次笑了。怎么连穿衣服,都这么相得益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