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走到她身边,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再比了两个手势。
她见了,会心一笑:“是啊……我们还有皇上……”而且,太后若再敢这么狠,她绝对不会只守不攻!
明心扶她坐下,水莲马上叫人来将地上的碎瓷收拾了,再重新泡了茶来。
刚安静下来,又有人来禀报:“娘娘送去乐坊修的琴,尚宫亲自给送过来了。”
静言放下茶杯:“宣。”
乐坊尚宫抱着修好的琴走进来,见了静言就跪下:“娘娘恕罪!”
静言看了看那琴弦,都好了,便道:“琴给我看看。”
水莲去将琴接过来,摆在她身边。
尚宫道:“禀皇后娘娘,这琴还有些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静言说着,伸手拨了两下,果然问题大。音色都不对了,一把上好的古琴,换了根琴弦就成街头货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问。
尚宫磕头道:“回娘娘,补回的琴弦虽然材质与原来的想同,但原来的琴弦有特别处理过,乐坊的工匠参不透其精髓,琴音就怎么也调不到原来的样子。”
静言又快速拨了几下,失了真的琴音一点没美感,她气怒地将琴推开:“你们干什么吃的?这点事情也办不好?”
“奴婢该死……”
“滚下去!乐坊的人全部罚俸半年!”
尚宫愣了一下才磕头:“是,谢娘娘……奴婢告退!”
静言叹口气,看着这琴,动手开始摆弄起来。或许是哪里琴弦没有弄好,好好调一下,应该能让声音恢复得跟此前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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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宫里,茂荀刚将圣旨发出去,太后就到了。
一听太后驾到,他眸光乍冷,胸口溢满怒气,好一会儿才收拾起情绪,走出书房。
大殿内,太后坐在椅中,一群宫女太监站在她身后,林香手里提着一个刺眼的食盒。
茂荀走到她跟前,微微鞠躬:“母后。”
他好久没这么有礼了,太后暂时也不敢细想是为何:“哀家刚刚在皇后那里,遇到福公公来,听说你把选秀的圣旨发出去了?”
“嗯。”茂荀点头,在她身边坐下。
“上午不是还坚决反对吗?怎么突然又行了?”
茂荀看他一眼,有些内疚地道:“离了千慈宫后,母后的话一直在朕脑子里打转。朕总觉哪里有问题没想通,思索良久,猛然惊醒,终于明白母后一番苦心。
母后说得对,朕还有几十年,到朕百年,语诀也已经几十岁了。就算他这一路没遭遇什么意外,活得好好的,但他岁数一大,左等右等等不到登基,只怕会强行夺权……为了皇位,子弑父的人伦惨剧历史上比比皆是。而在那种时候,妻子都是站在儿子身边……”
太后听他如此说,知道他真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不禁感动地点点头。
茂荀继续道:“若不选秀,朕的子嗣总是皇后生的,大皇子不行,还有二皇子,她一人独大,在后宫根本没有牵制,做起事来肆无忌惮,若想谋事也是轻而易举——母后有这么远大的见解和顾虑,全是为了江山稳固。而朕居然这么久才想明白,实在是不应该。”
太后点点头,握住他的手:“你明白就好……母后不要你学汉武帝,立弗陵、杀钩弋,那太冷血无情!这样就好,能牵制住她就好……”
茂荀垂着眸,被她握住的手动也不动,看不出他的心思。好一会儿,他抬起头,看到林香手上的食盒,笑道:“母后给朕带了吃的来?”
“呃……”太后一愣,“已经冷了。你要想吃,哀家叫人做了新的给你送来。”
“那多麻烦,热的冷的不是一样?”茂荀伸手想要林香把食盒交出来。
太后急忙按住他的手:“冷的容易吃出毛病,你龙体为重,不可胡来!”
“……母后教训得是。”茂荀抽回手。
太后笑得有些尴尬,站起身:“母后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了。”
“母后慢走。”茂荀扭头叫福公公,“派人送太后回宫!”
太后一转身,他的脸就阴沉下来。太后一走出殿外,他就一拳砸到桌面上,怒不可遏。
周围众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更无人敢劝。
就这样子坐了很久,茂荀才长吁一口气站起来,叫来一个小太监:“去仪和宫告诉皇后,朕今晚不过去用晚膳了,请她做好宵夜等朕。”闹了这一场,今天的奏折一本都还没披,但愿能在宵夜前敢完……
哎,静言啊,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母后的顾虑,的确是需要着重考虑的问题,此前居然被他忽略了。以至于差点害她丢了性命。
他相信现在的静言不会做出那种事,只是,几十年后,谁知他们之间会不会又产生什么嫌隙和误会?让她在立场上背离他……或者,日复一日,在这深宫之中、在她成长的岁月里,心性慢慢转变……
权利和皇位他还输得起,就算不是他的,也不会是她的。姬家有的是人,她夺不走。
但是,他输不起她……他的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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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和宫里,静言已经将那琴拨弄了一个时辰。午睡的语眸和语诀都起来了,纷纷围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听琴音。
突然,殿外传来笑声:“我还以为是语眸在玩,所以断断续续、叮叮咚咚的。怎么皇嫂也弹成这样啊,莫不是有心事?”
静言停下动作,抬头看着从殿外走进来的人:“云裳?”她站起身,“你好久不来了?我想想……元宵过后你就没进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