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言以他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流连好像被明大人的师娘收为干孙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若是真的,应该是代替明大人的师傅师娘来吧。”
“明业周的师娘……”茂荀沉吟一下,“那不是就羡鱼夫人?”
静言低低“啊”了一声:“我是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这里没联系起来……”
茂荀转头吩咐:“让她进来吧。”
一会儿,流连进来了。出乎意料的是,她身边还跟着笑意盈盈、须发灰白的随风子。在座只有静言认识他,知道他的身份。但大家都好奇地盯着他,对俏丽的流连反而没留意——姬家比她漂亮的女人太多了,没啥好看的。
“民女流连,参见皇上及众位千岁。”流连跪下。
随风子却无视皇族权威,不但没有跪地请安,还站在一边东看西看,津津有味地打量着雕梁画栋。
“平身。”茂荀疑惑地看着他,这人的风姿很随性,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一定是世外高人——难道……
“她是师公随风子。”静言低声道。
茂荀了然,问流连:“武姑娘怎么会来?”
流连回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闻家堡送了一份礼物送给公主做贺礼,但他们与皇上有些过节,不敢亲自前来,便让民女过来。”
话音一落,厅里好多人都脸色微变。
“他们送礼?”茂荀眉毛一拧,惊讶又疑惑。
静言也疑惑了一下,继而猜测,大概是无违念及血脉之情,所以如此吧?或者,他以为她把一切告诉了茂荀……
“有什么过节?”六王爷问。
五王爷和八王爷也看着茂荀:“出了什么事吗?”
几人同时在心里说:千万别是自相残杀啊!
一边子游紧紧盯着流连,冷笑一声问道:“这闻家堡是什么意思?”
流连被他们的反应弄得有些害怕,不过还是继续道:“听说是他们小姐和少爷亲自做的。另外,我身边这位前辈名叫随风子,是驸马的师父!”赶快把话题转走!
“是吗?”众人疑惑地看着随风子,不太信。
“啊……哈哈……”随风子觉得这群人怀疑的表情好有趣,“我是业周师父!听说他今天成亲,我就带着礼物过来了,本来说直接把流连给他做小的……”
“疯老头!”流连大吼,“我要告诉干奶奶!”
“哎呀,开个玩笑嘛!”随风子被她一吼,居然胆小地缩了一下脖子,然后才对茂荀道,“你是皇帝吗?我骨头长硬了,弯不下去了,恐怕跪不了你……”
“不用。”茂荀站起来,拱手道,“既然老先生是妹婿的老师,自然也算是朕的老师……呃,皇后曾师从明卿家,朕实在还该矮一辈,要唤先生一声‘师公’才是。”
随风子听他这么一说,很高兴,倒不是因为皇帝这么礼遇他,而是因为又赚了一个人叫师公!
茂荀吩咐下面的人:“予随老先生赐坐。”
“皇上,怎可随便相信他?”子游问。
暖玉道:“吉时已到,新郎新娘也该上堂了,让明驸马一看,不就知道真假了?”
茂荀坐回座位:“那开始吧。”
福公公马上叫道:“吉时已到,引新郎、新娘上堂——”
业周牵着云裳一进来,便见到了坐在茂荀右边一张椅子上的随风子,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道:“你怎么在这里?”因为要成亲,他两个月前就到处写信找他。结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没大没小,师父都不叫了吗?”随风子怒视他。
“呃……师父!”业周急忙低头叫了一声,对茂荀禀告,“皇上,这是微臣恩师。”
“朕已经知道了。既然你师父来了,就让他坐高堂之位,仪式开始吧。”
然后,终于开始拜堂。
一拜天地,二拜君王,三拜高堂,夫妻对拜。云裳是公主,也是君。前两拜她需要跪下地,后两拜则不需要了,因为受拜的随风子和业周是百姓。
但拜高堂之时,她仍然往下跪。旁边扮喜娘的嬷嬷以为她忘记了,忙低声提醒道:“公主不用跪。”
她仍是往下跪,业周急忙叫她:“公主!”
云裳顿住。
业周其实想她跪一下随风子,毕竟,随风子养他、教他……但她身份不同,该跪的人一只手都数得下来,却远远轮不到师父。
茂荀看着盖着盖头、跪了一半的云裳,轻声道:“你是公主,不用跪。”
“……出嫁从夫。”云裳低声道。
全场静默,地上落根针都听得见。
茂荀笑道:“随你吧!难得公主如此懂事!”或许,他该要求公主们都如此懂事才行……
夫妻对拜时,她仍是跪了下去。业周自是感动的,恨不能马上将她揽进怀中,狠狠揉进骨子里去。
这里拜完,还不算礼成,还要转身答拜来宾,不过二人都只需微微一鞠躬就是了。
礼成后,新郎把新娘送入洞房,又出来敬酒。
茂荀怕静言累着,也担心大家不能尽兴,喝了两杯便带着静言离开。
结果,马车行了没多久,便停下来。
静言疑惑地看着他:“怎么停下了?”才走了一会儿,离宫门远着呢。
“下车。”他道。
“去哪里?”她口上问,但仍随他下车去。下了车才发现,他们停在了学士府。
“茂荀……”她激动地看着他。
他拍拍她的脸:“我们先进去等他们。”
趁着云裳成婚,他特准宫巡抚进京,目的自然是为了静言。只是,今晚宫学士和宫巡抚也赴宴去了。不过,他临走前已经遣人去通知他们早点回家。想来,他们也猜得到有什么惊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