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茂正跟着茂荀去宣德宫,一进去,茂荀就问他:“怎么了?”
刚刚他不表露意见,只说要好好查一查,茂荀就猜测事情有变。
“事情有点……怎么说呢?反正很不可思议。”
“说!”茂荀捏捏鼻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皇后前几天是不是去学士府了?”茂正问。
“她去探病。怎么了?”
“这么关键的时刻你还让她出去?”
茂荀瞪他一眼,他耸耸肩,从袖中拿出一卷纸来。
“又来了?”茂荀接过来,以为又是说宫正耀他们的事。
“这次有点不一样了。”茂正说,见他没有打开来看,就自己说,“话说……皇后在家时与寄居在宫府的一位年轻男子感情甚笃,几欲谈婚论嫁……”
茂荀变了脸色,还是没打开来看。
茂正继续说:“皇后贪图富贵,抛弃青梅竹马的恋人,进宫为后。而男子痴情,追至朝中,受皇上器用。最后,二人在深宫之中瞒着天子私通……”
砰!
茂荀一拳砸在桌上,青筋暴露。
茂正吞吞口水:“上面写得更过分,当然也写了那位男子的名字。对了,据说皇后那天去宫府的时候,明业周也恰好去了。”
茂荀深吸几口气,冷静吩咐:“你先退下吧,出宫的时候顺便去一躺公主府,让暖玉皇姐去查查赈灾粮饷的事。”
“让她去?”茂正惊讶地问。
“她完全能够胜任,而且……没人会想到朕会派她去。”
茂正点头:“看样子暖玉皇姐这些年帮了你不少忙,不过她舍得丢下驸马去远行吗?”
茂荀轻轻一笑:“你觉得驸马是没用的人吗?”皇姐看上的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他是不知道驸马这些年为她揽下多少他交代的事,但他相信,只要驸马愿意,这次的事会处理得又快又漂亮,可能根本不用皇姐离京。
茂正走后,茂荀将那诉状仔细看了一遍,收拾起心情,去找静言。他在仪和宫后面的花园里找到了她,她和雨雁坐在石桌边,品茶聊天。
他走过去:“这是什么茶?”
“乌龙茶。”静言站起来,拿起一只干净杯子,倒了一杯给他。
雨雁不好再待,起身告辞。
茂荀点头:“茂正在旷云宫。”
“……是。”雨雁脸微微一红,转身离开。
“刚刚在聊什么?”茂荀坐下,握住静言放在桌上的手。
“担心父亲他们。”静言道,“我想不通,什么人和他们作对……”
“你聪明得很,难道看不出来这件事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会有多复杂?”静言端起茶,装傻。
茂荀一笑,拿出一卷纸放在她面前:“你看看这个,青天鉴新出炉的,还热着……”
静言听他这么说,扑哧一笑,拿起来看,这一看脸就变了色:“这……怎么可以这么胡说!”
“是胡说吗?”茂荀看着她,轻声问。
静言一惊,睁大眼睛望着他:“你……你……”
“我怎么了?”茂荀问。
“明老师只是我的老师!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待我如晚辈,我敬他如长辈,怎么可能有……有这种苟且之事……”
“当日以风筝为题比诗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说?如果不是出了十里寨的事,你们是不是要一直瞒着朕?”这些疑问一直藏在心中,原本想算了。但现在又出来这事,再不问就对不起自己了。
“我……我不知道……”静言抓着石桌边沿,“当日作诗,明老师一脸坦然当我为路人,我也不好相认。再说,我是皇后,若是贸然相认岂不是让他有攀亲带故之嫌?”
茂荀冷哼一声:“你顾忌什么,你以为朕会猜不到?说起来,只能怪你这个老师太年轻,是不是?朕还记得他的诗,把你的名字只字不差地嵌进去了?他若不是对你有情岂会这么有心?!”
“我们只是师徒之情!”静言说,“想来那首诗是明老师试探我的,他怕我做了皇后就高傲得忘了本。他在那之前根本不知道我是皇后,只知道我嫁了人,却不知嫁了谁!如果……如果明老师没有教云裳,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弟子做了皇后!有一点你说得对,只因他太年轻,否则今日也不会被人这么乱说!”
“无风不起浪,没一点影子会闹成这样?”
“我没有!”静言大声道,“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进宫前没有,进宫后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茂荀看着她,端起茶狠狠饮了一口,“你心里就没一点想过吗?对他的感情里没有一点男女之情?”他的口气带着质问与索求。
静言静静地看着桌面:“绝对没有。茂荀……我曾经为一个男人心动过……”
茂荀握紧茶杯:“曾经……”他深吸一口气,“是谁?”
她抬头看着他:“我记得是你。”
他的手轻颤了一下,差点捏碎茶杯:“只是曾经吗?”
“我……”静言撇开头,眼眶有些湿润,“我不知道了。”
茂荀看着她,只是曾经吗?是什么改变了她的初衷?或者说,是什么让她决定隐藏感情?他把她的头扳过来面对着自己:“你和姚姬是不一样的。”
姚姬?他干吗突然说到姚姬?
“朕对她,是想征服。而对你,是想要。”
想要?……要?这是什么意思?静言不明白。
茂荀一把抱住她,双手颤抖,在她耳边沙哑出声:“不懂就自己去弄懂!”然后推开他,转身就走。
他是落荒而逃,他知道。
曾经……
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她这曾经两个字,证明她的心已封了。
他不要接受她的拒绝与远离!所以,只能逃。逃了,听不到拒绝的话;逃了,看不到她的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