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完毕,几人在楼中畏惧的眼光中离开,回到了秦国别馆。
几人坐定,聂政吩咐道:“郭成、荆勇,你二人明日一早就带人离开,不用等为师与曹秋道的比试结果了。你先行去楚国寻符毒,给他一个最后归顺的期限。”
“是!”二人领命,郭成旋又提出了疑问,“聂师,若到时符毒依旧如故,则该当如何?”
聂政自信地道:“想必那时本人获胜的结果早已传到楚国了,那楚墨中人不会这么不识时务。”他顿了顿,冷冷笑道:“比试完毕后,我也会前往楚国。若其不识时务,你只需盯着他们的行踪即可,到时我自会处理。”
“紧遵师命。”两人恭敬领命。
原野在一旁道:“钜子,郭荆两位兄弟都离开了,可有吩咐我们齐国分部的?”
聂政点头道:“的确有事需要你们出马。这次比试,我虽然有绝对的把握击败曹秋道,但这齐国之人却不一定会放我离开。所以我在比试结束之后,会马上潜踪离开临淄。你需要为我准备一下后路,并且也将这分部的墨者隐蔽起来。”
聂政又吩咐了其他人些许事情,就让他们各自休息,自己则依旧呆坐在堂中。他对这个时代已经有些厌烦,战胜曹秋道不是什么难题,可战胜了这个时代的剑圣之后,他又能干什么呢?个人武力提升幅度不会太大了,军事统帅上即使能有所增长,可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志向,难道要帮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历史天空的战国尽早统一吗?还是为秦国打下全世界?聂政摇摇头,打下之后又如何,他对这个世界还没有太大的认同感。
“收服了楚墨后,三个主线任务就会完成,到时候应该就回归现代了吧!也不晓得到时候这个群英系统是否还能够使用……”聂政考虑着,还是下定了决心,“还是将所有潜能点与经验值都使用了吧!”
自从聂政落脚在秦国别馆,齐国以及在临淄聚集的他国使臣络绎不绝地前来拜访,想交好这个声名鹊起的无敌战神,可都被原野挡在门外。聂政虽然对这个时代武者的能力有所轻视,可主席他老人家有至理名言,就是“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聂政对此铭记于心,故决战前清心寡欲调养精神是必不可少的程序。再说他马上就要回归,离开这个世界,对于这些各国的权贵功勋很有些不屑一顾。
决斗前的时光很快过去,夜晚很快来临,前几日一直都在下雪,雪花如精灵一般飘洒在世间,早已将这繁华的临淄装扮成了雪白的世界。决斗的这天雪终于停止,十五的月亮隐约挂在天际,清清冷冷,如银盘如明灯,“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我如今将如流水一般漂流过了这个战国的大争之世,亦不知我在此战国时观看的这轮明月可是否也能照耀在后世的我呢?聂政就着月光,漫步走在稷下学宫的雪林小径,心里想着的却不是如何决斗取胜,只是盘亘着回归后的景象。
穿林过径,一座如桓公台般用白灰粉刷的台基,赫然巍峨屹立眼前,聂政由北面长阶轻松地走上白顶,只见平台三面围以百栏,每隔丈许,就树了一支铁柱,一些挂上旗帜,一些挂上风灯,照得台上明如白昼。
名满战国的剑圣曹秋道早已立于高台之上,乌黑的头发散披在他宽壮的肩膊处,鼻钩如鹰,双目深陷,予人一种冷酷无情的感觉。他垂在两侧的手比一般人长了少许,面肤手肤均晶莹如白雪,无论相貌与体型均显得强雄高猛。
曹秋道听闻脚步声响起,抬眼看来,在这冰天雪地中聂政依旧单衣赤足地漫步拾阶而上,潇洒而随意的神态配合那魁梧雄壮的体型,给人一种奇异的观感。曹秋道悚然动容,对着已傲然立于台上的聂政恭声道:“钜子安好,稷下曹秋道在此恭候了。”曹秋道倒不是惧怕了,他只是观察到聂政的惬意闲适并不是强装而出,由此判断其气血之旺盛恐非自己所能匹敌。对于技艺高于自己之人,曹秋道都是恭敬对待,这也使其能永远保持求学之心,不断地完善自己的武道。
聂政抱拳道:“曹先生不用如此多礼。倒是聂某来得晚了。”
曹秋道冷脸上露出些许笑容,道:“昨日小徒韩竭拜领过钜子的高招,回来后与我述说,曹某对此非常感兴趣,不知钜子是否可以让某先行领教一下?”
“也好!”聂政闻听此言,心里微感佩服,还未听说决斗时让敌人尽施所长的,要知道这个时代连内力运用都很少见,更不用说内力配合精神施展的高深运用了。当下,聂政全力运转魔气纵横心法,操纵着自己纵横沙场杀人无数的杀气,狂涌而出直扑曹秋道而去。
曹秋道只觉无形中却有无数的金戈铁马蜂拥而来,顿时明白了徒弟韩竭昨日的具体感受,不过他确实不凡,并没有如韩竭一般吐血后退,只是谨守自身,拔剑出鞘,一股锋芒之气随宝剑的出鞘吞吐而出,稍微后退了半步,便避让过了杀气的奔袭。
“咦?!”聂政黝黑的脸庞上露出些许惊异,想不到这曹秋道精神竟如此强悍,不愧为稷下剑圣。
“钜子也不用吃惊,阁下对精神意志的运用的确让曹某望尘莫及,可要知道曹某投身剑道三十多年,仗之纵横不败,精神意志早已凝结如一,自能在钜子的精神攻击中自保。”曹秋道见到聂政惊异的表情,战意大发,主动邀战起来,“此剑名‘斩将’,乃由本人亲手炼制。钜子乃墨家首领,这武器之道自然高深,这次就为我品评一下此剑好坏,让其领教一下阁下的剑法奥妙吧。”
“剑名‘飞翼’,还请曹先生赐教。”曹秋道的战意让聂政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敬意。
曹秋道大笑道:“总有一人须先出手的,看剑!”“看剑”之声才起,台上立时弥漫着森森杀气,战云密布,皆因曹秋道已举步往他迫来,配合出长靴触地发出的“沙沙”之音,气势沉凝慑人之极。
聂政收摄心神,缓缓抽出手中宝剑,内气灌入,抽动中发出阵阵龙吟,顿时破除了曹秋道配合步伐而来的气势。
曹秋道心中一凛,蓦地加速迫至,斩将宝剑幻出大片剑影时,倏然现出剑体,闪电横削而来,凌厉无比。
聂政看得真切,横剑便挡,任凭曹秋道如何变幻角度,终被其挑中剑背。“当”的一声巨响,响彻整个学宫,曹秋道也随声而退,脸上泛起些微潮红。
“哈哈。想不到曹先生也到了如此境界,真是吾道不孤啊!”聂政仰天大笑,眼神中满是欣慰,想不到这个曹秋道竟然也练出了内气,而且远比元宗来的高明,竟然达到了后天六重。
曹秋道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起伏的气息,神态间更见恭敬,这是见到武道更高峰的一种崇高敬意。他道:“想不到钜子竟然如此高明,今趟能够见识,实乃曹某之幸事。”
曹秋道再次持剑攻来,或稳重如山或轻灵若风或密集如林或攻略若火,聂政只使用墨子剑法谨守门户,将其挡在三尺之外。曹秋道的剑道丝毫不在聂政所学之下,只受困于内气的困乏以及运用上的差距,但其能够在这个武林中无内气存在的情况下独创出这番技艺,实在是千古奇才。聂政在敬佩之下,略存忍让之心,让其尽情施展所长,不旺此战。
自两人交手后,宝剑交击之音便隐隐传来,埋伏在稷下学宫外面的韩竭心下焦急万分。韩竭昨日深夜先是说服了相国田单,后随其入宫说服齐王,终于让齐王派兵支持他的行动。在聂政进入学宫之后,他先让城卫军驱逐了学宫外的闲杂人等,然后紧闭城门,之后便带着五百王宫禁卫守住了学宫四面,若师父曹秋道能够获胜,则万事皆休,若不能获胜,以师父之能定能有征兆出现,倒时他自会破门而入,围剿聂政。
可如今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学宫之中依旧交击之声不绝,这令韩竭心下隐隐不安,要知道曹秋道与人对敌基本上不出十招便可分出胜负,如今怕有百招过去了吧。
“曹师不会出现意外吧?”这个念头出现后就一直在韩竭脑海中盘旋,交击之声一停,他再也无法等待下去,忙发出号令,五百王宫禁卫依序蜂拥而入,直奔桓公台。韩竭一马当先,一口气率先奔上了那百级长阶,只见台上曹秋道那雄武的身躯挺立在南面围栏不远,垂首不知在思考什么问题。
韩竭松了一口气,左右打量了一番,没有发现聂政的身影。
“难道被曹师打下高台了?”韩竭怀着疑问,恭声祝贺:“恭贺曹师大获全胜!”
身后众人也欣喜恭贺:“恭贺曹大师大获全胜!”
声音响彻整个学宫,曹秋道却依旧没有动静,韩竭心下不安,狂奔到曹秋道面前,却见其双目圆睁,喉管早被划破,血液从脚下一直流到南面台下,竟然早已死去,手中斩将宝剑拄在身前竟保持住了其最后的动作,支撑着他的身体不使其倒下。
韩竭狂吼着让禁卫们搜索聂政的踪影,自己却悲痛欲绝地俯倒地上,痛呼不已。
聂政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这漫天雪影中,纵使翻遍可稷下学宫也无法找到他的影子,他就这样消失在临淄,即便是秦国派出人手搜索也未见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