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冷凝。
文天知道周英虎和宇文靖有话要说,他让送茶过,就一直泰然自若静坐不语。
周英虎倒也不是完全的不安,三根手指捏着茶碗盖不住撇清浮沫,默默的出神。
也许他在整理说什么,但没沉住气的是宇文靖。
这里没有外人,太师眼神里可以飞出刀子,沉声道:“周英虎!我批下的那项银子你哪天发出?”
“哎哟太师,我今儿是和宇文天说说话,见见侄女儿,可不是来谈公事的,闲说话时谈公事我有头疼的病根儿……”周英虎揉脑袋按额角的满面不痛快。
这无赖耍的……。文无忧掩面无声轻笑。
宇文靖可不是好糊弄的,径直喝破:“你不是借机来和老夫说话,何必惊天动地来瞧天儿?”
是啊,周叔父每一次来都显摆的十里外也能明白。文无忧对太师小小的佩服。
周英虎继续无赖:“说起来这事儿赖您。”
宇文靖瞪他一眼,文无忧也瞪眼,说得出来缘由吗?
“您让宇文天住在这破院子里,呵呵,太师不要动怒,宇文家的府第怎么会差,但宇文天住到这里,我难免吃惊啊。我一吃惊,动静就大了些,呵呵,莫不是太师您难为情主动寻我,故意的设下这一计,这就方便出来寻我说话来了。”
文无忧瞠目结舌,还真说的出来,这算缘由吗?支起小耳朵,准备听宇文靖怎么回答。
宇文靖回他一声冷笑,率先开口打破僵局的他,不耐烦上来,微闭双眸,显然对周英虎的话不悦,索性养起精神。
周英虎对文天望去,文天漫不经心,神色只在茶水里。笑面虎自己捡个现成的台阶下来:“太师说我借机寻你,那我就借机吧,咱们说两句?”
顾氏对女儿挤挤眼,文无忧把佩服的小眼神又给新拜的周叔父。你明明是“借机来寻太师”,还搬把不错的下台板凳,倒成了太师说的。
“哼。”宇文靖架子端足。
周英虎敛去笑容,露出三分正容:“您老人家消停吧,把郭公公的人还给他,我呢,就不用夹在你们中间受闲气,也痛快的给您拨钱。”
“周英虎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也变得是非不分。郭村鼓惑皇上,插手六部事务,我拿下他的人按律按法。你扣公差使用银两,你凭的是什么?”宇文靖怒火出来。
他发作真不是吹的,明明只是微怒,整个客厅好似轰地一下让点着,在里间门内的顾氏冷笑着撇了嘴儿,怕惊到女儿,把女儿搂住。但看时,文无忧溜圆眼睛聚精会神,顾氏让她逗笑。
客厅里谈话火爆起来。
周英虎摊开双手:“我活该倒霉,我向着太师你呢,郭公公在皇上面前要我好看。我只能扣下你批核的银两,这几年跟你太师成了恶人。就是今天,我主动的来了,还落个借机二字,又不受您待见。得,您当我没来吧。我是来看宇文天的。”
他一进来就表现出软硬不吃,素来也是这种为人。宇文靖并不奇怪,文无忧也没有诧异。
火烧般的气势在对峙之下渐渐下去,文无忧年纪小小也看得出来,纵然太师气撼山河,架不住别人不买帐。
匆忙之间分不出对错,文无忧只还看着。
死一般的寂静里,文天忽然抬眸,目视周英虎没好气:“找你要点儿钱就这么难吗?我六伯都说话了,多少总得给点儿吧。”
“放人。拿人换钱。”周英虎绷着个脸。
文天再望向宇文靖,也是不高兴的口吻:“难怪他不给钱,您拿走人只能关在狱里,这又是一笔银子,他全花在关人上面了。您随便还他几个人吧。”
顾氏的耳边,文无忧扁扁嘴儿:“原来都是来利用爹爹的,周叔父地动山摇的来,太师威风八面的到,都各有心思。”
“是啊,你爹爹是那最合适的和事佬儿。”
对于文天的话,宇文靖眸中浮出不易觉察的笑意,但面沉如水不开口。
周英虎见到,黑着脸儿也无动于衷。
文天不慌不忙,把碗里的香茶一口一口的呷了,轻轻一声“当”放到几上。双手扶膝,对着周英虎作势要起:“在我地盘儿上,许你先说话,你给多少钱?”
“三十万两,三百个人。”周英虎树三根手指头。
“放肆!你历年克扣银两,三十万两还不够有司补几年的亏空。一个人没有!”宇文靖恼的眉头跳动。
他的气势过人之强,眉眼微动,客厅里就有什么暗流起伏在日光中。
文天才不放心上,随着也恼了:“补不完亏空,好歹也能用上两天。您扣着人还得养活,”手往几上一拍,拍板定下:“还他!”
宇文靖深吸一口气:“五百万两,这里面还有一部分是外省的军饷,早就等不及。我还你十个人。”
这一会儿用不到文天,周英虎扭脸儿对上:“就知道您痛快不了,不可能全放出来。五十万两,五十个人。”
“一百万两,十个人。”
“五十万两,三十个人。”周英虎又还价钱。
文天续了水,似乎听不到激烈的争论,又悠闲的喝起茶来。金黄的日光跳动在他的眉角,不管周英虎是圆滑的,太师是城府深不见底的,他都成了此处最出色的那个。
文无忧更是把崇拜的眸光送给自家爹爹,笑弯了一双乌黑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