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颜隐隐地觉得,荣王的这句话另有深意,它或许是荣王不经意说出的,也或许是他刻意了要这样说,难道荣王在告诉自己:凡是与万真有关的人或事,他都不能坐视不理?或者干脆说:他已爱上了万真?
那万真呢?她又是如何想的?虽然她已是他的人了,可是他却觉得幸福还是离自己很远,他无法紧紧将之握住,他向来是一个自信的男子,可是在万真身上,他失了那份自信,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他又想到了与万真在堰峡谷观星的那晚,其实他一直怀疑这是万真刻意为之的,到这时,他已坚信,当初自己在皇上面前说他已与万真有了肌肤之亲的话,万真一定是知晓了,所以,为了他,她才委身于自己;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又说明了什么呢?这不就证明了万真是爱自己的么?如果不爱,她怎会这般牺牲自己的名节,来保护他呢?
他本可以亲自去问她的,但是他不能、也不敢。万真的性子他了解,如果万一万真是真的心甘情愿委身自己的,那么他这一问,便是侮辱了她,她会觉得无地自容,弄不好还会因此而永远地失去她;但万真的心,他却不了解,他不敢问,他怕到时答案是肯定的,那么无地自容的便不止是万真了,他更是无法抬起头来做人。总之是不能问也不能说。想到这一切,他甚至快要疯狂了……
与上面三人一样失眠的,当然还有韩府的三人:韩毅荣、韩夫人以及韩玉娥。当晚,韩毅荣回府后,便对韩夫人说道:“夫人,为夫要纳玉娥为妾,不管你同不同意,这个妾,我是纳定了,你准备一下吧!”说完便走出了寝室,直接走到了玉娥的房里。
一番缠绵后,韩毅荣与韩玉娥却并没有很快睡去,而是彻底失了眠,俩人脑中想的全是另一个女儿的事:梦琳,梦琳,你到底在哪里啊?
次日一大早,梨圆便进了房,破天荒地见小姐已醒了来,此时正睁大了眼,对着纱帐发呆。梨圆走了过去,刚唤了一声:“小姐……”便吓得弹了开去。
万真瞪了她一眼,不满地道:“要死了,梨圆,大清早的,你又怎么了?”
梨圆赶紧又靠了上来,拿过一旁的铜镜,交到万真手上,说:“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敢情是一晚未睡,您瞧下您现在的容颜?”
万真坐了起来,接过镜子对着自己的面容一照,顿时也吓了一跳,将手上的镜子往一旁一丢,接着人就躺了下去,说:“要死了,我得补眠,梨圆,出去帮我向爹爹说一声,我不陪他用早膳了!”说完就闭了眼。
梨圆呐呐地道:“不行啊,小姐,姑爷一大早便来了也,现正在正院里陪老爷聊天,就等着您一起用早点了!”
万真听言,马上睁开眼,坐了起来,瞪着梨圆道:“麻烦你以后在姑爷两字前面加个“准”字,准姑爷?明白了吗?”然后看了看门外,又小声地道:“死状元,一大早便来扰本小姐清梦,上辈子我一定是欠了他!”
梨圆脸上又现出讨好的笑容,道:“小姐,那麻烦您现在就起床吧,老爷与准——姑爷正等您用早点呢?”梨圆故意拉长了“准姑爷”三字,一脸期待地望着万真。天知道,这个小姐要是现在不起床,老爷就不会放过这个可怜的小梨圆,他一定会让她不断地在正院与真苑之间来回跑,到时就正院挨骂一回,真苑里再挨一回!唉,小丫环的人生,真是惨啊!特别是做慕容府小姐的丫环,更是惨上加惨,如果可以,都能另外写本长长的丫环血泪辛酸史了!
好不容易连拖带拽,梨圆幸不辱命,万真终于坐在了梳妆镜上,一番梳洗后,就让梨圆在她的脸上上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粉底,好不容易将一夜未睡的憔悴面容遮掩住了。万真拿过一旁的小铜镜,对着自己照了一下,立即嫌恶地道:“这简直像鬼!”说完很快又偏了头去,想了想,脸上露出了一脸奸笑,道:“不过也好,正好吓吓那个死状元,让他重温一下当初与本小姐相亲的恐怖场面,没准还能让他难受一回呢!”丢下铜镜,摆出仪态万千的步姿走了出去,直看得梨圆一愣一愣,外加全身汗毛竖起,就差没有当场吐血了。
来到正院,万真人未至声先到:“爹爹!”与当初一模一样,声音嗲得令人发悚。慕容老爷硬是没能忍住,喝到嘴里的一口茶竟生生吐了出来,然后满脸担忧加紧张地看着花厅的小门处,心中直祈祷,希望这个女儿今日不要又玩新花样;直到见到了万真的人,他才松了一口气,除了声音跟她走路的方式外,谢天谢地,她没有化一脸恐怖的妆,也没有穿花痴的服饰,倒是此时的这一身妆扮,甚是合自己的意。
沈南颜在听到万真方才的那一嗲后,心里果然想起了与她见面的第一次,此时脸上满是微笑,见了万真,道:“我还以为你今日又会让人毛骨悚然呢,还好、还好!”脸上在笑,但心底却微微地痛了起来,暗道:她为何这般憔悴?可是与自己一样,一夜未眠?要不然,她也不会刻意在脸上擦脂抹粉,要知道,她平时最厌烦这些的,只是她为何失眠呢?是为我吗?
用过早点后,万真与沈南颜回到了真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斗起嘴来。半响后,沈南颜终于忍不住了,说:“真儿,你今日与往常不太一样,你……昨晚没睡好,为什么?”
万真听他这样问,便真的打了哈欠,说:“你个死状元,我以为你看不出我的困倦呢,对,昨晚失眠了,很多问题盘旋在脑中,无法入睡,想必你也是吧?”
沈南颜点了点头,说:“我失眠是因为……我想你想的无法入睡,你呢?”然后故意贼笑着望了万真。
万真瞪了他一眼,马上便被他的贼笑弄得脸红起来,前一晚的缠绵她不可能这么快便忘了,啐道:“去死,你个死状元,整日里就没个正经的时候,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凤琳下落不明,朝廷背后主谋还未揪出,亏你还敢没正经!说吧,今日来此,目的为何?”
沈南颜这才从腰间掏出一封信,交与了她,道:“这是荣王给你的,他说有事要离开京城几日,因为走得匆忙,所以便没来亲自与你说了!”
万真接过,边拆信,边道:“走得匆忙?我们昨日不是见过吗?没听他说啊,他何时走的,信怎会在你手上?”
“说来你不信呢,五更天他便来了状元府,跟我说要出去几日,我还问他要去何处,可他没说,只让我将此信交与你!对了,信上说什么?”
“荣王在信上说,他要去珑县查些事情!”万真看了信,说道。
“难道荣王怀疑凤琳在珑县?”沈南颜满脸期待。
“说是查到了一些诛丝马迹,但还没确定,所以,他要亲自前去,还让咱们在京城等消息,并吩咐了咱们得暗中观察仁孝王爷的一举一动!”万真收起了信,然后拿起一旁的火柴,划燃一根,将信直接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