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碧玺的心里更加悲凉起来,当年的自己,曾一度天真的以为,荣王是真的爱上了自己,才娶了自己,她还天真的想,就算他不是那么爱,只要自己真心待他,总有一日,他会忘了心中的那个“人”,从而一心一意待自己,可是她错了,无论她如何努力,也走不进他的心,表面上,他对她温和谦让,成亲这么多年来,他甚至从未大声地与她说过话,更别说红脸吵嘴了。
别人都说她很幸福,甚至她的师兄师姐们都羡慕她找了个好归宿,她也曾一度的迷失在这种表面的幸福中。直到两年前的那次回宫,那是先皇驾崩的时候,是那个“人”没了依靠、失了所爱的时候,她发现了他看着自己师妹时的眼神,那种充满了痴迷而心痛的眼神,她这才明白,原来,他从未爱过她,他之所以娶她,全是因为自己是思佳的师姐,他是想从自己身上找到些思佳的影子。
发现这些后,她的心彻底凉了,这才觉得自己好失败,觉得自己是一个笑话。再次回到封地后,她变了,不再费尽心思去讨好他、关心他、爱他、疼他,她的世界里似乎没有了他,她只顾自己吃喝玩乐,没事时就舞舞剑,然后就是花费大把银子去品尝各种山珍海味。
而荣王呢?妻子的这一切转变,他似乎没有发觉般,任她的身材在美味中变了样,任她的美丽容颜在心冷中枯萎凋谢,任她开朗天真的个性,在寂寞与失意后深锁眉头。
他整日里花大量的时间去处理城内的事务,整治城内的风气,其实他大可不必那么忙的,他只是想多找点事来做,以此麻醉自己,让自己可以不再想她,不再爱她,可是,任他如何努力,他都无法忘记她、无法不想她。
想到这里,晶碧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偷偷打量了身边的荣王一眼,发现他早已闭了眼,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心有所思;她又看了对面的万真一眼,万真发现王妃在看自己,立马展开笑容,尴尬地朝她笑了一下。
这一笑,又让晶碧玺的心里隐隐痛了起来,多年轻、多无邪的笑啊,多圆润、多美丽的一张俏脸啊?像极了当年的小师妹。
虽是如此,她心里还是燃起了一丝侥幸来,因为刚才已听万真说了,她是有未婚夫的,好像还是个文武状元,且又是皇上御封的,怎么来说,她身上虽有思佳的影子,但荣王总不至于会对一个身有婚约的女子产生什么想法吧?就算没有未婚夫,他二人的年龄差距也大啊?
倒是太后,先皇驾崩了两年了,这两年里,也不知她变成怎样了,会不会很伤心难过?太后对先皇的感情之深,任是谁也不能否认的。这时的晶碧玺甚至有一种卑劣的想法,她希望因为先皇的驾崩,使得太后日夜难过,从而会变成与自己一般的模样,那样的话,荣王是不是就不会再想着她了呢?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晶碧玺突然有了一种罪恶感,在心里开始大骂起自己来: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卑鄙,这样小鸡肚肠?
车内静得可怕,万真见荣王与王妃都不说话,好像都在想着心事般,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做,连双手该放哪里也不知道了,整个人变得越发不安起来。
她这时的不安,却已真真切切地落进了半闭着眼的荣王眼里,使得荣王心里又是一阵刺痛,为何?为何她连不安的表情也与思佳这般的相像?刚才在她抬起头的那一霎,他以为时光又回到了二十八年前,他初次见到思佳时的那一刻,当时的思佳只有十四岁,脸上也是带着那样的不安与局促。
所以,他不自觉的就同意了让万真上车,然后马上又见到了万真轻松的舒了一口气,既而脸上挂上笑容,令他又想起了与思佳的那一场蹴鞠,当时,皇上说思佳可以上场踢一场时,她脸上的笑与神情便是这样,既兴奋又不安。
其实这一次太后的生日他完全可以不回宫的,但是,太后的一封加急密信,他便义无反顾地回来了;之所以到现在才到达皇宫,也是自己与太后之间的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就连自己的王妃都不知道,这是属于他与太后之间的秘密,为了她,他什么都可以放下,前路即使是刀山火海,只要是她要自己做的,他绝不会皱一下眉。这就是荣王的爱,藏于心底却从未示人的爱。
正在车上三人各怀心事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车外传来阿安的声音:“王爷、王妃,东华门到了!”宫中规矩,所有车辆到了东华门后,都得停下,步行。
荣王马上睁开了双眼,揭起车帘,便跳下了车,然后又伸过手来扶着王妃,万真赶紧跟在王妃身后下了车。一看,前方似有一阵人马正往这边过了来。荣王当然也看到了,此时面上带了笑,等着那队人靠近。
万真站在他身后,只觉得荣王高大的有如一座山,不知为何,站在他身旁,她的心底便觉得安全,仿似他会帮自己摆平一切似的,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就这般相信了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成熟男人。
那帮人很快便来到了自己眼前,原来正是慈颜宫的小安子领着一帮太监前来迎接荣王的,“小安子率众奴才参见荣王殿下、参见荣王妃,两位辛苦了,请随小的来,太后她老人家已久等了!”
“太后这么晚了还没入睡么?你们怎的如此大意,她身体向来不好,不能这样熬夜!”荣王一听小安子的话,一时竟失了身份般的担心起来。
荣王妃心下一凛,赶紧接下他的话头,说:“殿下,这还不是怨咱们?要不是路上担搁,咱们也不至于这会才赶到啊,哪能怨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呢?安公公,实在过意不去啊,既是如此,请公公前面带路吧?”痛,那是一种说不出的痛,明明自己的相公在为别的女人担忧,自己为了相公不被人怀疑,还得忍痛站出来解释,这种痛,她已痛了好多年。
“王妃客气了,请跟奴才来吧!”安公公面不改色,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就欲往前走,一转身,眼睛的余光却瞟到了站在荣王身后的万真,很是诧异,问:“慕容姑娘?您怎么会在这里?”问完后,他心里好像明白了,她肯定是为了沈南颜的事来的。
安公公不禁在心里暗暗叹气了,下午时,太后已然找了贵公公来问话,贵公公虽然也觉得当时那个回维尔太子侍从有可疑处,但是,因为考虑到两国的友好交往,皇帝不得不重罚沈南颜,至于这个“重罚”到底要重到何程度,就得看回维尔国肯不肯罢休了。
“咦,安公公,你真的认识这位慕容姑娘么?”荣王妃见安公公这么轻易就认出了身边的慕容万真,心里着实有点诧异,同时心里也有点懊恼,方才在车上,只顾想心事,竟然忘了问她是哪家的千金了。
“啊?怎么慕容姑娘不是同荣王殿下、荣王妃娘娘一同进的宫门么?”安公公不解,同时也在心里为她开始捏汗起来,私闯皇宫,那可又是一条大罪啊?沈状元已关在牢中,现如今沈、慕容两家实在不能再出意外了,否则,谁也救不了沈状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