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便三两下爬上树,一拉树藤如飞鸟般高高荡了出去,黑暗中听到一个接一个闷哼声,浓重的血腥之气弥散开来。
她带着美人也悄然跟了过去,寒星小剑呼啸而出,连美人也不甘落后,仗着动作敏捷,扑一个咬一个,五十个人转眼之间便被两人一兽悄无声息的除去。
萧清越没想到一别三年,昔日病弱不堪的小妹,竟然成了这般身手矫健的高手,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她身侧:“小妹长大了,也变厉害了。”
烟落淡然一笑,沉默不语。
“小烟,答应姐姐从现在这一刻起,你不可以再相信任何人,即便是我,甚至是你自己,可能…有人盯上你了。”萧清越一手搭上她的肩,郑重言道。
“什么人?”她心下一沉。
“我不知道萧家背后还有谁?而这个人控制着萧家的每一个人,甚至…西楚朝堂。”萧清越低声一字一句说着,如今…那只手已经伸向了萧烟落。
她袖中十指悄然收紧,沉默了许久,道:“谢谢你告诉我。”
萧清越朗然一笑,一搂她肩膀:“跟姐姐谢什么?只要有姐姐在一日,谁也休想欺负你。”
连美人扑到烟落怀中一阵知拱,萧清越捏了捏它:“好了,就你功劳大,了不起。”小兽闻言咕咕直叫,很是欢喜。
“这里不能再留了,刑天很快就会发现这里。”烟落出声道。
萧清越点了点头,望了望夜色笼罩的山林:“走吧,别让刑天大军绕到赤水关那边将咱们堵在这山里了。”
两人回到宿营地,萧清越当即下令弃马简装而行奔赴赤水关。
一路之上,修聿默然走在她身侧,眉眼沉沉,一语不发。
她说,我这世上,我已一无所有,唯有这颗心还是自己的,丢不得。
到底是什么,竟让一个十八岁的如花女子有那样的防备,相识以来她很少说话,即便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烟落一路思量着方才林中萧清越的一番话,如果那个人真的盯上她了,又会有什么动作,沧都又会有什么等着她?
“小心。”突然一股大力将她一拉,她结结实实地撞入温暖的胸膛。她瞬间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方才差点一头撞上树,仰头看到修聿低眉瞅着她笑如清风:“走路犯什么迷糊呢?”
她默然不语,不动声欲挣开被他拉着的手,然而却被握得更紧,顿时拧眉:“中州王,请自重。”
“你到底在怕什么?到底在防备什么?”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就与他说话都那么小心。
“中州王,你多虑了。”她眉眼沉静,一如以往的淡漠。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认真说道:“烟落,相信我一次,无忧的事解决跟我去中州,沧都是虎狼环伺,你不要留在那里。”
“无关我相信不相信你,我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她抬眸灿然一笑,掩去了眼底的苍凉“有时候…心也是会骗人的。”
修聿落寞一笑,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自嘲一笑,这个谜一样的女子心里到底藏了什么样的伤,连一份对人的信任都如此奢侈。
朝阳初升,一行千人终于穿过山林,赤水关已经近在眼前,然而侧目一看,赤水关外的平原黑压压的北燕大军正迫近而来。
萧清越眉眼一沉,高声喝道:“不想死就给我跑,跑不动滚也给我滚下去。”话音一落一千将士撒丫子朝山下狂奔而去,他们深知一旦被北燕大军困住便是再难脱身。
赤水平原之上,刑天望着山头人影窜动,冷硬面容一沉,被萧清越摆了一道,这奇耻大辱,他岂能罢休。
突然之间,赤水关上战鼓如雷,喊杀之声震天而来,神策大军如潮水般涌到关外平原,气势如虹。
两方夹击,很快便突围而出。萧清越带着他们一行人到了大军之中,一名黑甲男子策马而来,看到萧清越顿时悖然大怒:“萧清越,谁让你带人去北燕的,冒然带兵过境,引起两国交战,你找死啊!”
萧清越皱眉揉了揉震得生疼的耳朵,堆起一脸笑上前:“王爷大人,我是去办正事的,把我妹妹找回来了,顺便也帮你把中州王救回来了。”说话间指了指修聿。
烟落微一皱眉,西楚有人封了王吗?
“是大将军王罗衍,东征之时亲率大军救驾,战功显赫,敕封为大将军王,执掌三军。”修聿站在她身后低声说道。
烟落微微抿了抿唇,不愧为中州王,虽不与西楚往来,却对西楚大小政事了若指掌,若真有一日,他与西楚为敌,又将谁胜谁负?
罗衍望向修聿一抱拳道:“中州王,久仰!”
修聿回礼温和一笑:“大将军王,幸会!”罗衍虽然只是从东征一跃而起,其军事才能丝毫不输于曾经的洛家长子洛祈衍。
萧清越亲昵地拉着烟落介绍:“这是我小妹,萧烟落。”
罗衍望了一眼萧清越身旁沉静不语的女子,含笑点了点头,望向修聿道:“回关内吧!”
“给我三万人马。”萧清越上前道。
她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被人追得满山跑,之前是实力不够只能跑,如今援兵一到,她不打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罗衍闻言平息的怒火再度点燃,怒喝道:“萧清越,你堂堂上将军尽干些趁火打劫的事,跟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
“我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被人追得屁滚尿流得跑。现在逮到机会我就要那姓刑的鸡飞蛋打。”萧清越望了眼对面的北燕大军,搭上罗衍肩膀:“老大,你看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你老人家撤兵多丢面子啊,是不是,中州王?”
修聿不由失笑,望了一眼北燕大军道:“北燕丢了金线莲,刑天又被萧清越耍弄了一道,不会善罢干休的。”谁让姓刑的在初云宫看了些不该看的,有人帮着报仇,何乐而不为。
罗衍黑着脸取出令箭,萧清越一把夺过:“王爷大人,你们先进关喝茶,我这就给你把面子讨回来。”说罢一转身冲着身后的将士们吆喝,“兄弟们,抄家伙!”
罗衍顿时脸色黑如锅底,嘴角抽搐。
烟落抿唇失笑,如此率性张扬的女子,果然活得精彩,何其壮哉!何其潇洒!
连美人窜上肩头吱吱直叫,烟落摇头失笑,走近萧清越:“三姐,我随你一起。”
她不懂帝王权术,不懂这些军国大事,但她将面对的哪一个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要想把那个幕后黑手揪出,她就要更狠,更狡猾,更绝情。
萧清越微一怔,抬手一拍她的肩:“好!”未来的路再难,她们姐妹同行。
赤水关一战,西楚第一女将再度在四国之间声名大噪,被传得神乎其神,同时随在她身侧蒙面女子也在四国之间声名雀起。
雪后初晴,沧都上将军府,院中梅花盛放,暗香阵阵,清雅动人,烟落刚转过走廊,便看到丰神俊雅的男子牵着白衣小童,无忧一遛小跑过来:“烟姑姑。”
烟落无奈一笑,蹲下身替他拢了拢衣襟,道:“这么冷还跑出来。”
“你从北燕回来,也不去看我和爹爹,我们只好来找你了。”无忧面上扬起灿然的笑意。
修聿看到一向薄凉如风的女子对着无忧眉眼温柔渐染,唇角无声扬起,“明日是无忧的生辰,他非要吵着来见你,我便带过来了。”
烟落闻言笑容一滞,望着怀中的孩子更多了几分怜惜,是他的生辰,也是他母亲的忌日。想到他病重之时不断说着自己的母亲,这孩子定是十分想念自己娘亲的吧。
无忧一人先行跑进暖阁之中,剩下他们二人并肩同行。
“楚帝和相国明日在宫中设宴为无忧庆贺生辰,我想去祭拜她,明日你先带他入宫吧!”修聿低声道。
她眼底如急风过浪,瞬息万变,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次日清晨,修聿将无忧送到了将军府,说等到了宫内碰面便独自出了沧都城。
黄昏之际,马车驶入皇城停在了重阳门,烟落望着殿宇连绵的深宫,只觉恍然如隔世。无忧从马车伸出头来,奶声奶气地唤道:“烟姑姑,你在看什么?”
烟落敛神转身一笑,将无忧抱出马车,取过红绡递来的小袍子给他系上,红绡在一旁看着由衷笑道:“四小姐待世子真好,越看越有母子像呢?”四小姐一向性子薄凉,却独独对这孩子怜爱得紧。
烟落手指不由一颤,眼底的沉痛如流光掠过,无忧一听顿时欣喜不已,抓着她的衣袖便道:“烟姑姑,你跟我们去中州吧,你一定会喜欢的,那里的所有东西都像糖包一样暖暖甜甜的,祁月叔叔说那里是个让人幸福的地方。”
烟落失笑,捏了捏他包子似的脸:“你就记得糖包。”
几人正准备离去,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快速驶来,烟落一把拉着无忧退开,秀眉顿时不悦地拧起。
马车停下,锦衣华服的妇人和轻纱遮面的窈窕女子优雅地步下马车,回头瞥了一眼烟落几人,看到随在一旁的红绡:“听说四丫头回来了,也没回府拜见大娘二娘。”
烟落懒得理会,拉上无忧便欲离开,二夫人瞥了一眼她牵着的孩子:“三年不回来,原来是跟人私奔,如今连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不要脸,相国府还要脸面呢?”
无忧一听到有人说起烟姑姑的坏话,气狠狠地在二夫人衣摆上踩了几个脚印,二夫人顿时气急,大夫人淡淡扫了一眼:“低贱的人,低贱的种,不懂礼数何必计较。”
红绡望向被烟落护在身后的无忧,人家要是低贱,那她们几个便连人都算不得了,远远看到内宫一行人缓步而来,为首的便是楚帝近侍大内总管冯英。
二夫人一见便低声道:“皇上派冯英来接咱们了,走吧。”说话间一道仪态万千地步上前去。
冯英却是看也未看几人,带着宫人径自走向烟落几人,微一躬身:“世子,烟姑娘,让你们久候了。”
世子?!
大夫人一行倏地回过头来望着冯英对几人行礼,这西楚除了中州王世子,还会有什么世子,是人都知道中州王在西楚及四国的影响力,那小东西是世子,那个臭丫头又跟中州王是什么关系?
二夫人更是气忿,本来还想趁着世子生辰让女儿献艺以博中州王欢喜,萧淑儿已经入宫为贵妃,她女儿倾城之色,中州王皇家贵族,与真儿也相配。
“娘,你气什么,物以类聚,中州王从无人见,说不定跟那丑丫头一样,又老又丑,女儿才不要呢。”萧真儿不屑地哼道。
话音一落,便见浅紫锦袍的男子策马进了宫门,雍容贵气,风华绝世。二夫人推了推女儿,示意萧真儿上前去搭话,萧真儿刚走几步,却看到那男子笑着走近那烟落,那孩子跑过去欢快地叫:“爹爹!”
看着俊美如神祗的男子抱着孩子,对着萧烟落笑语温柔,萧真儿气得银牙暗咬。
“中州王殿下,世子殿下,烟姑娘,天色不早了,先入宫吧。”冯英躬身上前道。
修聿牵起无忧,侧头望了望边上神色微异的女子,温然一笑:“走吧。”
三人一道入了重阳门前往清平大殿,临进殿门,烟落不动声色慢下步子,修聿眉眼微沉,回头望望几步之后低眉敛目的女子,眸中掠过一丝落寞之色。
冯英打量着两人的神色,不由多打量了几眼后面的蒙面女子,这宫宴之上多少女子因为中州王的到来而激动想站在其侧,却独独她这般避之不及,朝修聿道:“王爷,请--”
修聿牵着无忧先行步入殿中,殿内所有宾客都聚集在这位神秘亲王和世子身上,烟落与红绡随后进到殿中,绕过人流想寻处僻静之处就座。
萧清越一身红衣劲装入殿,美眸一扫人流看到她便大步走了过去,一拉她:“跟姐姐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