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五百万了?”周晨问。
“没,做梦我变得武功很高强了。”
“呵,想做女侠了?”
“然后在一次厮杀中,被一群人打伤,大腿上被砍了一剑,深可见骨,那快肉快掉了,我一直按着一直按着,但是没有留血,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疼痛。”
“然后呢?”周晨抿了一口啤酒。
“然后我逃到一块石头上,却发现上面是悬崖,下面也是悬崖,所以我上不去也下不来,只能停留在悬崖当中的一块石头上。后来就醒了。”
长久的沉默,小年一个人控制不住地无声泪流,低着头,手撑着脑袋,看起来不过像在休憩。
为什么离别总是那么伤感,而离别却总是成为生活不变的节奏?每年的六七月我们总是在弹奏同样的旋律,一首叫离别的旋律。
不想哭泣的,不想不快乐的,他们将要面对新的人生,自己该为他们祝福啊,到更广阔的天地里,可以天翻地覆慨而慷了,可以大展拳脚主宰自己人生了,而不是被别人说着只靠自己父母庇荫了。
可是,他们的人生没有自己的参与了,他们再也没有功夫陪着自己去走一程又一程了。
自己不可以任性地霸占他们的时间,不可以拉着周晨诉说心事,不可以喊上林涵一起吃饭,他们要走了,扔下自己一个人要走了。
“小年,别哭,很开心能够在校园里认识你,大学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你,所以让我们开心的离别好吗?”周晨轻轻拂去小年的眼泪,可是无济于事,小年仍是泪流不止。
“周晨,你要幸福啊。林学长,你要给周晨幸福啊。”小年笑着泪流。
“小年,你也要幸福,幸福是自己给的,不是别人施舍的。”周晨望了望握着他手的林涵。
“我们都要幸福,小年。”林涵说。
“.”也许吧。小年不敢说出来,怕周晨又不开心。
最近一直在盛传吴小年他们系到大四时会搬到大学城去。很多学生都不愿意离开,老校区虽然破旧,但好歹生活了三年了都有感情了。学校旁边还有一个小区,所有生活设施很是齐全,也很方便。到市区坐公交也只需要十五分钟,到大学城的话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但这些事情从来不会根据学生们的意愿走,领导们才是决策者,学生只能照做。
不过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呢,该干嘛干嘛去吧。
吴小年现在只带了一份家教工作,日子过的还算轻松。
但总有人事沧桑的感觉。
李卓然毕业走了,至今只见过一次,还是上次照顾韩月月的时候见到的。周晨和林涵夏天就毕业,所以吴小年整日陷入即将分别的惶惶不安之中。
有周晨在,至少可以有人一起分享喜怒哀乐。在过去的两年多里,周晨给予的安慰比李卓然给予的温暖不知多了多少,和周晨混在一起的时间比大多数人都多。
吴小年没有兄弟姐妹,周晨就像她哥哥一样照顾着她,又想她朋友一样分担着她的心事。吴小年太害怕没有周晨的日子了。所以老是不敢去随便找周晨,她要然自己慢慢习惯没有周晨的生活。
这学期的实验课程毕竟多,单片机,电路,每节课都在实验室度过,但吴小年喜欢实验课,动动手,发发呆,比坐在教室里一动不动听课来的强。
焊着二极管,吴小年心不在焉,阮菲过来问怎么了?
“觉得没意思。”
“你又不是第一天才发现。”阮菲扔掉被吴小年扭坏的二极管,递过来一个新的。
“又要到毕业的日子了,好伤感啊。”
“哟,我们的忧郁灰姑娘又发作了?”
“下学期我就得一个人了,没人陪我了。”
“感情我自作多情了,我不是你的朋友?”
“哪能啊,是我荣幸能成为你的朋友。周晨林涵他们都要毕业了。”
“你是不是暗恋那个周晨啊,你自己都说跟他是好朋友了,好朋友的离开你至于这样吗?”
“你不明白的,陪伴了我大学三年啊,说离开就离开,你说我不难过吗?”
“那你是暗恋林涵?”
吴小年翻了个白眼,用又一个被焊断一极的三极管向阮菲的脑袋砸去。
“同学,三极管要往电路板上焊,不是往脑袋上插的。”阮菲抗议,“不过林涵是个花花公子,你要暗恋他,纯属自找罪受。”
“别瞎说好吗,我都说了他只是我的朋友而已。拿一根焊条过来。”
“大姐,您老省点啊,这是焊条不是面条啊,再瞎焊老师不给焊条了。”
“你来?”
“好啦好啦,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说说。也是为你好嘛。”
“你家洪广明准备去哪工作啊?”
“江阴的乡下,他说要离我近一点。”
“魅力还真大啊。”
“那是,他过年准备跟我回家。”
“啊?到这一步了?”
“我还算爱他吧,他想毕业就结婚,我都不知道他急什么。”
“你去过他家没?”
“没,太远了,海南岛啊。”
“恩,是太远了。先过你父母那一关再说吧。
和无所事事等待毕业的周晨瞎晃荡的时候,吴小年问为什么要跟着林涵回北京?相比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回上海不是更好吗?
“有些人说不出哪里好,甚至满身是毛病,可是就是谁也替代不了。”望着星空,周晨幽幽地说。
“离开谁不是过啊,你不是说温暖是自己给的吗?”坐在图书馆后水池边,吴小年晃悠着双腿。
“我要是不去北京,我们这一辈子就彻底完了,不可能有交集了,我在争取我的温暖啊。”
“那你就牺牲自己?”
“小年你错了,我不是牺牲,我是为了自己的爱情,有爱的地方才值得我待。”
“值得吗?”
“上海不过是个熟悉的钢筋森林,冰冷而无人气,父母也不可能跟着一辈子。爱人才是陪伴一生的人。”
“所以你可以为爱燃烧自己?”
“我燃烧的时候不也温暖了自己?”
“燃烧也灼伤了自己。爱情必须倾尽所有吗?”
“在你只有只有一条路可走的时候。”
“我大概不会这样。”
“你会怎样?”
“生命不能给我同样漫长的青春相知相守,那么我只能守着一个人的悲欢离合。”
“你还是不相信可以得到幸福。”
“我不知道,我等不到。”
“与其守着一个人的悲欢离合,不如尽全力去燃烧一场。”
“我怕烟火坠落后的孤寂。”
“与其绚烂刹那,不如不绽放?”
“是吧。”
“哎,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但都在坚持着自己。”
吴小年他们这一届的学生除了机械系、化工系有大型实验设备的不需要搬家,其他各系考完试都要搬到大学城才能放假。
学校每人发了两个大纸箱,给学生放书本和杂物,被褥等都装在大一时学校发的大包里,大一领行李时,大包可以装得下两床被子两床褥子两床床单两床被套一个枕头,大三的时候却放不下了,难道都承载了岁月的重量?
所有人都很郁闷不得不再买几个大包。何况女生的东西实在太多,仍了一堆之后还是比任何一个男生都多。装好了箱子等待学校派车统一运输。
周晨和林涵是在吴小年搬家前离校,吴小年说不会去送林涵和周晨,说是怕离别时控制不住,太难堪了。
吴小年知道他们走的日子,那一天早上吴小年早早地等在了周晨楼下不远处的栀子花丛后面。
林涵表姐开车先是拉上了林涵的行李,再过来接周晨,然后一起去机场。所有东西都搬上车以后。
周晨没有看宿舍一眼,只是向通往宿舍的路上张望了一会,林涵说了几句什么,周晨不死心地又望了一眼才上车。
车子开走了,吴小年待不住了,跑了出来,站在宿舍楼旁的路上看着车子缓缓离去,周晨伸出头对吴小年喊到,“小年,我们都要幸福。”
吴小年再也控制不住了,蹲在路中间望着车子行驶的方向无声泪流,周晨的手一直伸在车窗外朝小年摆手,指导转弯消失。
周晨和林涵走了,陪伴自己大学三年的人走了,分享自己所有喜怒哀乐的伙伴走了。
亲爱的伙伴,你要幸福啊。
周晨走后吴小年用三天的时间将校园逛了一遍又一遍,三天后是系里搬去大学城的日子。
虽然以后还可以回老校区,只不过是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路程,但人都不在了,回来还有什么意义?曾经一起走过的路,回头再看时,不过徒增伤感。
六月末的校园,到处散发出离别的气息,有奔赴未来的激情,有面对未知的惶恐,有毕业前分手的痛彻心扉,有恋人们分隔两地的哀伤,也有终于离开校园的欣喜。
走过图书馆,走过乒乓球馆,走过计算机楼的草地,走过化工系的水塔,走过小花园,走过鹅卵石小路,走过银杏树,望得见三年岁月的点点滴滴,看不清与他们分别以后心里的失落与无措。
再见了然哥哥,最后一次叫你,你终不是能给我温暖的人;再见了然哥哥,让岁月带走曾经的依恋,让我们的缘分消失在六月末的校园;再见了然哥哥,让韩月月汲取你的温暖吧,愿你的温暖能让你们走的更远。
再见了周晨,愿林学长的温暖只给你一个人,从此以后不再让你伤心,不再让你落泪,不再让你疼痛,愿你的爱情像烟花般绚烂却不落。
再见了林学长,愿你珍惜周晨的爱,别让他在爱情里失落,别让他在爱情里遗忘,别让他在爱情里放手,愿你们幸福。
再见了校园,感谢曾经给与的三年时光,感谢默默地看着校园里学子们的喜怒哀乐,感谢和岁月一起馈赠的点点滴滴。
再见了,一起走过的人们。
上午天气很好,纯净澄澈的阳光温柔地抚摸着北斗魔法学校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将春天的温暖渗进了每一个人的心灵深处。哎,如果在这样的阳光下美美地睡个懒觉,该是件多么美妙的事啊!
但,有人敢睡觉吗?
一年级二班的教室,颜色斑驳的木门和墙壁彰显着它的资历,透明无瑕的水晶窗和黑板炫耀着它的活力。阳光斜斜透过窗,落在靠近窗户的同学身上,使他们看上去像是正散发一种迷人的光彩。
红色火焰纹法师袍,里面就是“压迫”着二班同学的白胡子米特老师。此时这位大爷正在讲台上讲得起劲。
“学习魔法就是要注意充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实际上学什么也是这样。不用担心自己没有比别人更优越的条件,年轻人们,即使是给你们相同的条件,你们学出来的成果也是有高有低的,因为总会有人不珍惜并充分利用这些条件的。”米特老师停顿了一下,眼睛一眯,犀利的目光便从台下一片人头上扫过,然而当他的目光扫到某一方阳光落下处时,他忽然眉头一皱。
“打个比方说,今天天气很好,大家也都看见了,这样好的天气如果不好好看看不是太可惜了吗?”米特清了清嗓子,“但这样的好景色确实有人看不到啊!比如——”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米特一言不发,同学们却多了个揉纸团的动作。随后,一阵惊天动地的咆哮响彻在教室中。
“咱们班正睡得昏天黑地的文路路同学!”米特对着那个方向怒目而视。同学们则忙着把纸团从耳朵里往外掏,弄出了不小的动静。但只有一个同学没弄出一点动静,那就是睡得昏天黑地的文路路同学——现在她依然睡得昏天黑地的。
“唉,璐璐睡着可是地震都震不醒的啊!”慧雪无奈地摇了摇头。作为璐璐的好朋友,慧雪自然是比较了解璐璐的。但米特老师可不了解她,他的脸色已经冷下来了。
但米特老师怕是没机会管教璐璐了,因为……下课铃响了。
北斗魔法学校有规矩:上课的事上课班,决不能拖到下课,即使是师生之间有了矛盾,这这节课恩怨为了,也只能等下节课。这条规矩是校内强制执行的,据说是因为校长小时候最烦老师拖堂。伟大的校长啊!
所以,尽管老米特的脸色乌云密布,冷到可以帮全校五六百师生一人做一个冰淇淋的程度,也只能不甘地朝璐璐狠狠地瞪一眼,然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下课!”再潇洒地一甩头,气呼呼地离开教室。
能冰镇全场的火系大魔法师米特一走,教室里就热闹起来了——当然除了文路路同学,她还睡得昏天黑地呢!
其实要让她醒过来挺简单的。有一只手敲了敲桌子,然后璐璐就听到“砰砰”的“巨大”声响。
“啊,棉花糖。”璐璐挣扎着从桌子上抬起头,“谁这么讨厌啊!”
璐璐水蜜桃色的小嘴唇撅得高高的,甩了甩被压得发麻的双手,揉揉那双因为刚刚睡醒而目光显得很迷茫的有着又长又黑又密的睫毛的可爱的大眼睛,又理了理额前梳向一边的刘海以及长至脖子的一缕缕参差不齐的黑发。深深呼出一口气,璐璐才睁开眼睛,把头转向那个吵醒她美梦的讨厌鬼所在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璐璐的双眼才聚集到这位讨厌鬼同学的身上,坐着的璐璐正好先看见他的一身黑色的单衣——大概是因为他太瘦的缘故吧,这件在璐璐看来不算大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居然只比正合适稍大一点!要知道璐璐也不胖,十七岁的女孩子,身材虽然比不过那些模特,但也是相当好的。
不过当璐璐看到一个比自己还瘦的人时,她还是会相当郁闷啦。要知道女孩对瘦的追求是无极限的。
正的璐璐郁闷时,一只雪白的小手突然出现在她的视野中,修长的手指中还捏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粉红色纸条。纸条不停地在抖,像一朵花在开发前激动地颤动——其实人家不想抖啊,但那只捏住人家的手非得抖个不停啊!
“哎……这、这个给、给你的!”他说,于是璐璐听到了醒来以后的第一句话。
璐璐像触电了一样猛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还算帅气的脸:乌黑发亮的头发一看就是刚洗过,能看到的部分基本上都是约一个中指长,刘海也是斜梳着,不是很密,几缕斜在右眼前,像是把心灵之窗改造成了牢房的铁窗。白白的娃娃脸上两只漆黑的眼睛此时不停地左转右转,发现璐璐在抬头看自己后就一直盯着地板。再往下,璐璐就看到他挺直的鼻梁。然后当璐璐看到他玫瑰色的薄嘴唇是,忍不住“嗤嗤”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把这位勇敢的男生推到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让他一下子就懵了,本来就挺红的脸这下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一样。他空闲的那只手不停地揉着衣角,做贼似的向周围偷偷看了看。这一看还不如不看呢,他发现周围好多笑嘻嘻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看。他一下子就愣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就在他不知怎么办才好时,璐璐伸手接过了纸条,却没有马上看,而是抬头看着他,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好像在回忆什么。
男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忽然就不见了。璐璐环顾教室,正好看见他站在靠进教室角落的一个座位旁,正要坐下。旁边还有一个长头发的男生冲着他笑得前俯后仰的。
“川良,这家伙在搞什么鬼啊,笑成这样?”璐璐脑中冒出了十万个为什么。但璐璐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周围的一伙小女生就开始八卦了。
“嘿,璐璐,怎么回事啊,勾引了帅哥也不打报告!”
“璐璐璐璐你得请客啊!”
“哎,璐璐,记得保护好自己啊,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