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颜萍还会留有一丝余地,那么,在她知道黄氏商号背后的黑手就是颜菱的话,还会那么冷静吗?
他怕,他怕颜萍会狠下杀手,暗地里解决了颜菱。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颜菱呼出一口气,眸中的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传信给无雪,让他做好准备,三天之后我会去见颜萍,如果有什么变故,按我们定下的计划执行。”
“菱儿……”
一把握紧了颜菱的手,无霜的眼中盈满了担忧,即使这个计划看似周全,但他心里却还有那么一点不踏实,就怕这中途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放心,林亦风那边我们已经说好了,只要能过了这一关,以后等着咱们的就是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
颜菱笑着安慰无霜,心里也在暗自祈祷,希望这一关真能够平安度过才好。
御书房里,一团青烟自香炉中盘旋而上,浓重、沉厚的味道就像陈年的幽檀木,闻之让人身心舒爽,连思绪也不由地缓缓放松,悠闲、自在、得意、满足,各种情绪汇杂在一起,这就是帝王闲暇时的一大享受。
“怎么样,这香味道不错吧?这还是亦风他父亲特意从西边给孤弄来的好东西,一两千金。”
颜萍淡淡一笑,看向颜菱的眼神显得高深莫测。
林亦风的父亲这样讨好她当然也是有原因的,谁不希望自家儿子登上高位,权倾后宫,看在女儿的面子上,这一点她也正在考虑。
“陛下好福气。”
颜菱微微一笑,林亦风喜得贵女,普天同庆,也意味着他们的计划要开始实施了。
她的本意只是拿到解药,但最后这颜萍落到林亦风手上,要怎么决断,便是他们夫妻的事,她也不想再参与进去。
“对了,你来找孤所为何事?”
挑了挑眉,颜萍淡淡地瞥了一眼颜菱,心下一凛,“莫不是,你已经有答案了?”
颜菱单独来找她,还让她摒退左右宫侍,如此神秘,她想不出有第二种可能。
“陛下,家父留下的东西臣妹确实找不到了。”
颜菱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那你还敢来?”
颜萍神色一变,审视的目光扫向颜菱,评估着她话语中的真实性。
“我家老管家的命还握在陛下手中,臣妹如何能不来?”
颜菱勾了勾唇,眸中自信的光彩缓缓凝聚,这是在谈判,首先气势上不能输,这是决定成败的第一要素。
“喔?”
颜萍挑眉,冷然道:“你既然拿不出孤想要的东西,那也别管孤心狠了。”
回到帝都后,颜菱表现出的一切已经让颜萍心里感到惶恐,她已经意识到这个颜菱不是那么好掌控的,所以,她在等,等到半年之期一到,拿到玉玺,再将颜菱永久地除去,少了这个心腹大患,她才能真正地安枕无忧。
“陛下也不用这样说,”颜菱淡笑地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掸了掸衣袖,低垂的眸中精光乍现,“只是我有样东西,陛下一定会感兴趣。”
“说来听听。”
颜萍十指交握,凝视着颜菱,敢这样来见她,颜菱必然有所依仗,只是这知道这份依仗是什么,颜菱又为什么那么肯定她会心动?
“日前臣妹偶然从民间一商号得到一笔横财,但这笔财富数量太大,臣妹胃口本来就小,怕吃不消,所以想和陛下合计合计,换点解药什么的就行了。”
颜菱说得含蓄,可她和颜萍都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你?!”
怒意一瞬间在胸中翻腾,颜萍眼中缓缓浮现一丝血红,那是凌厉的杀意,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将颜莓玩弄于股掌之间,骗得黄氏商号巨大的财富的人竟然是她这个好妹妹。
好一个颜菱,这么多年来不显山不露水,却是扮猪吃老虎,这份掩藏的功夫连她都是自叹弗如。
“陛下,我本不想和你作对,但为求自保,也别无他法。”
颜菱轻声一叹,如果不是颜萍将她逼到这份上了,她又如何会在私底下作那么多的打算,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天谈判作准备。
“好,我答应你!”
微一思忖后,颜萍便脸色平静地答应了下来,接着站起了身,缓缓朝香炉旁走去,整个过程颜菱一直看着,直到看到颜萍轻轻扭动香炉底座,一侧的书柜在“嘎嘎”声中悄然开启,她才惊讶地站起了身。
是密室!虽然知道皇宫里总有那么几间密室,但看着这间密室在自己眼前打开,颜菱还是吃了一惊,看向颜萍的目光也不由地多了几分小心。
“走吧,你不是要拿解药吗?跟孤进来。”
看着一脸惊讶的颜菱,颜萍反而显得出奇得平静。
“怎么?怕了?”
颜菱没有立刻动作,颜萍不由地嗤笑一声,“放心吧,你手里可掌握着南越国一大半的财富,孤可舍不得。”
说完这话,颜萍率先踏进了密室,背对着颜菱,颜萍的脸色一刹那间便阴沉了下来,眸中更是闪着肃杀的冷光,看来,她真是小瞧了颜菱,才让自己如今陷入这个困境,财富固然重要,但再留下这个心腹大患,她必然后悔莫及。
今天,颜菱必须死!
犹豫片刻后,虽然心里有些担忧,但颜菱还是跟在颜萍身后,进了密室,就像颜萍所说,她手里握有相当于国库一半的财富,有这些作保障,颜萍应该不会拿她怎么样。
但此刻的颜菱却忽略了一点,财富是可以积累的,没有了也可以再赚,可是人不一样,如果任凭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即使拥有了再多的财富,再大的权力,也活得不踏实,唯一的办法便是拔除这根眼中钉,让她永远消失,如此才是一劳记逸的做法。
当颜菱踏进了密室后,身后的石门便缓缓关闭,她也没多留意,毕竟,有颜萍在里面,总不会将她们俩都困死吧。
穿过漆黑的甬道,颜菱终于看到了眼前的一点光明,这间暗室里,没有阳光,也没有灯火,只有淡淡的夜明珠闪着点点荧光,而此刻的颜萍正负手而立,静静地站在一幅画像前。
颜菱的目光也跟着移了过去,画像中是一名青衣的男子,身形挺拔,黑发如墨,细致的五官中透着一股平易近人的温和,淡洁而高远的气质似晚霞朝露,举手投足间俱是优雅与淡定。
看到这副画,颜菱全身俱震,不一样的背景,不一样的衣着,但却是同样的一个人,这个人她在王府悬挂的画像里也看到过,这个人的模样至少和她有七分想像,只是气质上略有不同。
这是……秦子炎!
“子炎,你的女儿来看你了。”
颜萍缓缓抬起了手,一下一下轻抚着画中秦子炎的容颜,带着几分轻柔,几分珍重。
听到颜萍话中对秦子炎的称谓,再看看她的动作,颜菱心中顿时生起了猜疑,这个颜萍和秦子炎是什么关系?
“是不是很意外,意外孤为什么会收藏子炎的画像?”
颜萍没有转身,痴恋的目光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画像中的人,她是在向秦子炎作最后的忏悔及祷告,她虽然爱着他,但是现在迫不得已,她必须要对颜菱下手了。
“是很意外。”
颜菱点了点头,皇室辛秘从来都是阴谋与权色共存,只是她没有想到,秦子炎和颜萍又在其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孤从十岁那年第一次看到子炎便迷上了他,那时的感觉孤至今仍然记得……”
颜萍缓缓闭上了眼,思绪在一刹那纷飞,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年夏天,在桂花树下那个清朗温润的身影,那如墨一般披洒的黑发,那灵动聪慧的眼睛,那倾城一笑的风姿……初见的那一面,成了她心中永远定格的画面。
听着颜萍的讲述,颜菱也震惊了,这明显是个超早熟的女孩爱上了年长于她的男子的故事,只可惜,这个男人还是她母皇的贵君,她只可仰望不可触及的男人。
这是一场悲恋,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结局。
只是,颜萍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颜菱有些疑惑地看向颜萍。
她的目的很简单,拿到解药然后走人,接下来的一系列的事情,林亦风都会搞定,他们对对方的要求很简单,一个得到皇权,另一个远走高飞。
或许林亦风在最初还存了几分留下颜菱的心,但从长远来考虑,颜菱又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自古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得到一样,就必须失去另一样,而他最终的选择仍然不是她。
“好了,孤的故事说完了。”
再次睁开眼睛,看着画像中的秦子炎,颜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原本的痴恋在一刹那那间尽去,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抱歉了,子炎,你的一番努力还是白费了,孤很快会送颜菱下来陪你。
“陛下,你与我父亲的纠葛我也不想多问,只要拿到解药,那些财富我自会双手奉上,绝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