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椰子树的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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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海棠情结

王鹏云

我和海棠花有着特殊的情缘,她曾深深地打动了我。每当看到她,一种异样的情感更会油然而生读小学的时候,我家住在县委家属大院。院里有个搞文艺工作的刘叔叔,家里修饰得讲究漂亮,房前的院子里种着许多花草,整得跟花园一般。刘叔叔为人和善,特别喜欢小孩子。他的小儿子是我的同学,我和小伙伴们常到他家里赏花、听他讲故事。

有一次,我在他家发现了一盆奇异的花,当时就被她迷住了:这花的叶子玲珑剔透,闪着翡翠般的光泽;她的花儿粉红艳丽,如一只只扬着的小帆。风儿一吹,叶子变成了起皱的绿水,花儿也就成了一艘艘在碧波中荡漾的小帆船……

“快来看,快来看,这是什么花呀,这么美!”我兴奋地拍着手儿叫起来。小伙伴们一拥而上,一个个瞪大惊奇的眼睛盯着花,却没人知道她的名字。

“她叫玻璃海棠。”刘叔叔笑吟吟地说。

“刘叔叔,这花能开多久呢?”

“只要温度适宜,一年365天都开花。”

嗬!过去只听说花无百日红,想不到世上竟有这样的花。

“那她怎么养呢?”

“掐下一块枝插到花盆里就能活。平时勤浇水,问或施点稀薄液肥就行。”刘叔叔见我对她情有独钟,便慷慨地送了我一枝。

我喜出望外,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小心翼翼地将花捧回去栽上了,便不时地瞧瞧。两天过去了,不见动静。三天四天,花儿打蔫了。完了,该不是刘叔叔哄我吧?不想十几天过后,那花竟生出了新芽。我乐得手舞足蹈,忙喊了小伙伴们来看。那份惊喜,那份快乐,是给多少糖果都不换的。几个月过后,她已是枝叶繁茂了。从此,我家有了一道靓丽的风景,我又多了一个温馨的伴儿。

每天早晨,当红彤彤的太阳一露脸儿,我便拿着喷壶给她浇水。那洗去尘垢的花儿愈发娇艳,花叶上的水滴映着金灿灿的阳光闪闪烁烁,犹如夜空里眨眼的星星。

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那花儿变成了一个美丽的仙女,领着我和小伙伴来到了天上的一个大花园。那园里满是奇花异草,我们在那里赏花、捕蝴蝶、做游戏,快活极了……

一次,刘叔叔到我家找父亲办事,看到我花儿养得漂亮,便当着许多小朋友的面把我夸奖了一番。我顿时神气得不得了,仿佛做了一件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成了英雄,引得小朋友们羡慕不已……那时,我是多么骄傲啊!

事过不久,我再次去找刘叔叔,想跟他讨要一些别的花种,也将我家的院子变成一个小花园,那时我家也就成了“天堂”了……来到他家院前,隔着篱笆往里一看,我顿时惊呆了——院子里一片凄惨的景象:破碎的花盆东倒西歪,满院的花草被践踏得一片狼籍,房子里空空如也……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向他的邻居打听。原来,刘叔叔被当成追求腐朽生活方式的典型,受到了处分,几天前一家人被赶到乡下去了……

我吓坏了,那时小,怎么也弄不清这是什么道理,但却知道了养花种草会给家里带来灾祸。我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心里甭提有多难受……万般无奈,只得忍通割爱,将那盆凝聚着我的心血和梦想的花儿搬到了野外。看着花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的心简直在滴血,眼泪禁不住“吧哒、吧哒”地落下来……此后一连数日,我精神恍惚,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再次与海棠花相见,已是十年之后。那时我已参加了32作,明白了小时候弄不懂的问题。刘叔叔也落实了政策,迁在县城南端的一个院落里。阳春的一天,我抽空去探望他。推开院门一看:呀!地上栽着的,花架上摆着的,空中吊着的……整个院落简直就是一个立体花廊。一个弓着背的老人正在侍弄花草。

“老爷爷,请问刘叔叔住在这吧?”

那老人闻声转过身来,四目相注片刻,我们都大吃了一惊,互相认出了对方——那“老爷爷”不是别人,正是我挂念的刘叔叔。刘叔叔头发全白了,额头上也有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明显比他这个年龄段的人显得苍老,但精神看上去还不错。回首往事,我们感慨万千……

“家里还有海棠花吗?”

我的心猛地一紧,苦笑着摇了摇头。

“没关系。来,我再送你一盆。”

接过这曾令我魂牵梦绕的花儿,我的手儿颤抖了,泪水禁不住又一次夺眶而出……啊,我盼望已久的春天,你终于来到了……

狼农

桂子和老狼相遇在金黄的一望无际的麦田。

桂子给在地里割麦的爹娘送完饭,一边啃手中的馒头一边雀跃着往回走。老狼突然间呈现在她面前,它安静地坐着,前腿直立,支撑着脑袋和双肩。桂子一步步走近,伸手摸了摸它的额头,它竟侧过嘴伸出舌头舔一舔桂子的小手,桂子把一块馒头塞进它的嘴里。桂子走几步,回头,老狼还伫立在那里。桂子招招手,同时丢一块馒头在地上。老狼迟疑片刻,跟过来,很准确地叼起那块馒头咽下去。桂子很高兴,又走几步,又丢下一块,它果真跟上来了。桂子暗喜,她真的开始喜欢这个动物并决心把它引诱到家里养起来。

村口有一帮人,有的捧着碗大口大口吃凉面条,有的一边喝水,一边大声讲着粗鲁的笑话。桂子从金黄色的麦田钻出来,有人看到了,但没有人更多注意这个瘦小的姑娘。紧接着,老狼出现了,立即引起村口人们一片惊慌。

“狼,快看狼!”首先一人大呼。人们忽拉散开,很快拿着棍子、铁锹、砖头奔出来,让过桂子,逼向老狼。老狼收住脚,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转身遁进麦田深处。桂子伤心地抽泣说:“你们赔我的大狼狗!”

爷爷正在擦猎枪,他是有名的猎人,更是方圆百里闻名的赤脚医生。桂子抹着眼泪把经过告诉爷爷。“娃儿别哭,爷爷信你,不是狼,是大狼狗!”爷爷安慰她。

次日,桂子在同一个地方,又遇见老狼。桂子欢快地冲老狼招手。她走几步扔一块馒头,老狼便一步步跟过来。来到麦田地边,老狼止住脚步,任桂子怎样招呼,它都不走,只是那目光里充满了慈祥和忧郁。桂子说:“你等着,我去叫爷爷。”

爷爷来时,已不见了老狼,只有一眼望不到边的麦浪,一波一波地滚来滚去。“它是只好狼狗哩!”桂子说。爷爷望着麦田若有所思地说:“娃儿啊,爷爷知道它是!”桂子不晓得,敏感的猎人已经发现藏身于麦田中正在偷窥的老狼。

第三天,同一个地方,桂子又见到老狼。让桂子吃惊的是,老狼的一条前腿鲜血淋淋。“你受伤了!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桂子心疼得差点儿掉泪,她摩挲着老狼的脖子说:“跟我走吧,回家让爷爷给你治伤。”这次老狼跟着她走出了麦田。爷爷正站在村口,背个小包,手里提着一杆锃亮的猎枪。“它受伤了!”桂子说。爷爷放下猎枪,蹲下身子,仔细审看那个伤处,然后从背包中取出一包紫色药粉,给它敷上,又用蓝布包扎好。老狼侧过头舔一舔桂子的小手,转身消失在麦浪中。

“娃儿,它不是狗,是一匹母狼!”爷爷说。“它真的是一匹狼吗?可是它看上去一点也不凶!”桂子说。“这是一只有心事的老母狼,它腿上的伤不是别人打的,而是它自己用牙咬坏的!”爷爷一边说,一边皱着眉思索。“它为什么要咬伤自己呢?”桂子大惑不解。

两人往村里走十几米,爷爷停下来说:“娃儿,咱们现在可以拐回去看个究竟了。”桂子问:“为什么刚才不跟在它后面呢?”爷爷说:“那样它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它就不会去它真正要去的地方了。”桂子随着爷爷走出村,钻进麦田中,两人东钻西钻有近半个小时,来到一个山坡上,爷爷屏住呼吸,指着前方说:“娃娃儿,你瞧!”

桂子睁大眼,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老狼在一个小山窝里,它身边还有一只狼崽儿,一条前腿没了,血已结成块儿,糊在胸腹处。老狼正用尖锐的牙齿把那刚包扎过的腿布撕开,用舌头舔那腿上的紫色药粉,然后一口口吐在狼崽儿胸腹处。

爷爷说:“我明白了,为给小狼崽治伤,这条母狼费尽心机,它先和你亲近,然后把自己的腿咬伤,好从我们这里搞到治伤的药,再回来给它的崽儿医治。”

“它是一匹善良的好狼妈妈!为了孩子,不惜伤害自己。”桂子说。

爷爷已经端起枪,瞄准。爷爷枪法很准,他很少放空过。

“不,你别打它!”桂子大声阻止。

老狼闻声抬头望来,眼含凶光。当它看到站在那里的桂子,目光又慈祥下来,低下头,叼起自己的狼崽,缓缓走向田野深处。

爷爷的枪没有响,爷孙俩看着老狼和小狼崽一步步走远,消失在山坳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