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雨潇潇洒洒地走了几个月,慧安和千尘坐在咖啡屋里感叹。
初春淡淡的阳光像只懒猫儿趴在屋角,呼呼地打着鼾。千尘盯着那团阳光倦怠之意油然而生。
“慧安,林怀杨向我求婚。”千尘平静地说。在几个月前,她还能哭还能喊还能感觉世界末日似的恐慌。现在,不过几个月,她就只剩下平静。
平静的神态,平静的语气,似说着与己无关的事情。
慧安看着千尘。两年时间,似乎每个人都学会了平静面对。她没吭声等着千尘继续。
林怀杨向她求婚,千尘看向慧安的眼神带着挣扎和困惑。目光再次从慵懒的阳光上扫过,也许,还能拥有朦胧的温暖。“当时只说考虑下,我想,也就这样了吧。”
“千尘,你犹豫是因为萧阳是么?还没有完全的,死心?”
“慧安,你现在看问题越来越尖锐,是啊,没有,完全的死心,想着或许还没嫁还能有……一种心底里的希望罢了。”一丝嘲笑在脸上若隐若现。
慧安看着千尘想了想说:“萧阳和你爸妈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你选了父母,再无奈,你也选了。除非你能选萧阳,不然,奇迹不可能出现。”
慧安的直白让千尘难受。是啊,再无奈她还是选了。她笑笑问慧安:“城里的风景如何?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嗯,我进去看了看,果然是座坟墓!”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千尘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慧安,你越来越幽默!”
“你没问题,没准你进的不是坟墓是座地宫,里面有你没见过的宝藏!”慧安在玩笑中带着正经,“千尘,婚姻是需要经营的。经营得好,无需爱情一样幸福。”
“如果我嫁林怀杨,我不认为我会有多少心思去经营。”
“千尘,婚姻像个放大镜,会放大对方在婚前所有不了解的一切缺点。就需要磨合,经营。他收敛,你退让相互理解是最好的结果,不然,就是一方的委屈退让。再不然,两人都半步不让,磨合不了,就不行了。”慧安飞快地看了千尘一眼继续,“再好的感情,但人却是两个人。要夫妻同心,不经营怎么能行?”
千尘笑了:“慧安,你现在经营得如何?”
“我想要孩子,林山三十六了。都说三角形是最稳定的,我磨合不了,还有孩子。”慧安无奈的笑笑。
三年前,慧安初嫁,大她十岁的张林山亦父亦兄,体贴温柔包容。现在,慧安才明白,张林山也有烦恼,也有脾气,也会像普通男人一样堵气冲出家门。
以前他耐着性子陪她逛商场,慧安想,才知道他是讨厌陪她逛商场的,因为她性子太慢,逛商场自己是乐趣,对张林山是折磨。
对张林山而言,没有应酬他只想坐在家里哪儿都不去。
有次慧安怯怯地问他:“林山,你不喜欢我了么?”
张林山头马上大了:“怎么会?”
“你难得在家,可是话也不多。”
张林山怔了怔笑着说:“上班和应酬说话太多,回家放松,反而不想说话了。”
于是慧安不再扰他。两人于是哪儿都不去,他看书看电视,慧安上网。慧安总想讨他高兴,他累了也不想做饭,慧安学着做,做到最后还是他下厨。一个周末下来竟比上班还累似的。
要是有孩子,慧安想,会打破这种僵局,两人可以把重心放在孩子身上,孩子会带来乐趣。
“小雨还是最潇洒的,一去几个月,玩疯了。”千尘有些羡慕,“也是她看得开,没有陷进这样的麻烦。”
慧安呵呵笑了:“其实每个人都能这样的,只是每个人在意的东西不同。你不觉得小雨的思维是直线思维?她只要一个目的,不成就算,少有像你我考虑这么多,也是难得她有这样的环境。”
“是啊,简单点也是种福气,不会让自己这么累。杜蕾呢?她现在怎么样?”
慧安怔了怔摇头:“很久没有见到她了,我不知道。”
从咖啡屋出来,千尘告别慧安沿着街道走着。她漫不经心地看着街两旁的店铺,玻璃反光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蓦然回头。萧阳拎着食品袋在街对面。“阿阳!”她下意识喊出口。
萧阳瞧见了她,笑了笑走过来:“千尘。”
分开几个月,千尘的心还是狂跳起来。他站在她面前,一点没有变,清俊的面容,浅浅的笑容。
她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便低下了头。
千尘不知道,在她低头的瞬间,萧阳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怜意。他开口说:“我给外婆买她爱吃的点心,给她送去我们另找地方坐坐?”
“好。”
两人默默地走着。一路无语。
萧阳进屋去放东西,背影刚拐进门,他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萧阳回头往外看了看,放了东西想了想才走出来。“对面有家茶楼,去那里吧?”
“好。”
等到两人坐下,萧阳沉吟会儿突然说:“千尘,我交了个女朋友。”
千尘手一颤,差点扔掉手上的茶杯。她垂下眼帘,绝望,心疼,失落,愤怒各种情绪齐齐出现。
萧阳的坦白像记闷雷在脑中炸响。她从没想到过再见时,萧阳居然有了女朋友。千尘看了眼萧阳,他眼中只有坦然。
这种坦然像一把利器,锋利地剖开一个事实。两个人在朝着不同的方向走着不同的生活轨迹了。
他明白她的压力,明白她的情感,他也明明白白地接受并决定不在原路等待。他望着她无奈的前行,脚终于迈向了另一条路。
一条路出现了分岔,像开口的剪刀,从此越离越远。一个声音在千尘脑中呼喊,不要有交集,因为交合的瞬间,刀锋到处,爱恋被寸寸绞断。
这比分手还要残忍还要让人痛!
想要自私都不能,想要留住也不能。
千尘看着萧阳,目不转睛。眼圈慢慢地红了。
她低下头说:“回去了,你过得好一点……”
言语在此时多么无力。言语有口都无心。心,也回不去从前。
萧阳再没像从前那样送她回去。笑着道别。
千尘走了一段路回头,看着萧阳的背影忍不住轻唤了一声:“阿阳!”
他,渐行渐远。
早春三月的阳光还是柔软。她的心已陷入黑暗,一个声音小声说,回不去了,再也,回不了头了。
昨日爱恋今已消散。千尘心灰意冷。
五月,尧雨风尘仆仆回来了。
千尘看着突然出现的尧雨,笑着笑着便哭了:“小雨!我要嫁了,我要嫁给林怀杨了!”
尧雨鼻子跟着一酸,抱住了千尘。她突然推开千尘:“再给一次机会,千尘,咱不要想那些,我去给萧阳说,你俩要是还想,现在也来得及。”
千尘使劲地摇头:“阿阳有女朋友了,他有女朋友了,他们,他……就这样了,小雨!”千尘放声痛哭起来。在尧雨面前,从分手到如今答应嫁给林怀杨所有的片段仿若就发生在昨天。
这晚,千尘去了尧雨家,两人又哭又笑,乖乖不安的围着千尘打转。
“它喜欢你,看不得你哭。”尧雨呵呵笑着解释。
千尘吸了吸鼻子笑了。生活打开了新的窗户,是另一座城里的风景了。“我要学会经营,怀杨人很好,就是性格内向了点,我得主动一些。慧安的经验,经营好了,没有爱情也能得到幸福。怀杨人很好……”她不停说着林怀杨的好,不停地说会幸福。
尧雨心里叹息,千尘是自我安慰是给自己鼓劲打气吗?她重复着千尘的语言,用笑容加深千尘的信心:“好,一定会的。只有我来给你当伴娘了,可惜,以后我结婚,都没法让你们来当伴娘。”
“小雨,伴郎要谁?许翊中?”
“不要,我没联系过他。”尧雨拒绝。“这半年我和他没联系,等你婚礼后我还要走的,用两年时间走完一百座古镇。感情,不是生活的全部。”
半年,这半年来她常常地对着美景就会想起他。然而换了手机卡,上面却没有一条信息跳出来。
时间是石磨,会碾碎感情,只留下气息。嗅得着摸不到。
慢慢的,尧雨学会了回避,她回避开思念,不再去想。
也许,半年过去,许翊中和她也成了空有记忆的过去。
她对千尘笑了,笑容里绽放出一种神采,一种千尘熟悉又陌生的神采:“小雨,你像极了我初当记者时的感觉。现在,我都混成老油条了,没激情似的。”
尧雨晃晃脑袋:“你啊,是陷在感情里了,眼里瞧到的,心里想的,全是感情。可是你去采访时,每天不接触新的东西?”
“是啊,新闻其实是个磁场,遇着有意义的新闻,就有劲。对了,听说B市的古镇秋天一过就要拆了,嘉林修二期。是挺可惜的。”
“拆不了,拖到明年春天,一块砖也别想动。”尧雨胸有成竹。她轻声告诉千尘所有的打算。
千尘感叹了一句:“小雨,是因为你这样的家庭环境才插手去管这些闲事么?换了别人顾自己的生活都来不及的。”
“不一定的。也许我插手是和我生活的环境有关。我父母有这个能力过问,恰巧又对许翊中寄予了希望。以前我做事总害怕别人说你是靠了家里如何,我要强好胜,毕业两年呆在外面不回家就想靠自己。现在我不这样认为。我养成这样的性格,这不是我的错。人总是要有自己的信仰和观点,贵在坚持的。”
千尘反复念了几遍,淡去了笑容:“我知道你们其实心里对我选择父母放弃阿阳是不赞同的。我家,就这样。”
“是的,千尘,我能理解却不赞成。不过,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具体情况,你觉得好就行了,不管你怎样,或者我们的观点不同,我总之还是支持你的。”
许翊中并不知道尧雨已经回来,他的目光还盯着五月杂志上尧雨从云南和顺侨乡发的图文。他想起那年的圣诞节。快两年了,记忆还是深刻。
“……傍晚,烟霞聚于西山,半圆形的月台旁,牛铃叮当,老人相聚谈天,像极了家乡云景山下古镇的氛围……所有的街道都显得和谐,香樟树摇曳,宗祠、龙潭相映,儒家文化独有的宁静……我想家了。”
他心口一跳,她想家了。
许翊中去过B市的古镇很多次,他完全明白尧雨喜欢的那种生活的气息。他有些矛盾。也许像杜蕾说的,如果因为建二期拆那些老房子和尧雨冲突分手,实在是不可思议且可笑的理由。
在分开半年后,他和尧雨没了联系,然而,从这些字里行间得到的对她的认识,许翊中觉得他比以前更了解尧雨。
他瞟向桌上的请柬微微笑了。千尘的婚礼上,她一定会出现。他不打算再放她离开,让她再消失。
千尘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明天,她就会离开这间她生活了二十六年的房间。搬到另一个陌生的房间。
她是什么?小鸟?看到笼子的门打开欣喜又害怕。试着走过去,原来不过是在笼子间搭了块跳板。走过去,不过换了个飞不出去笼子罢了。林怀杨一直温柔,就像她的父母,一直对她一样。
千尘笑了。明天,就离开父母嫁人,意味着,她另有一个家庭,意味着父母放手。然后,林怀杨继续充当父母的角色,保护她,爱护她。
不好吗?千尘懒懒地想,多好!再没人在耳边念叨,家里会永远如现在一样喜气洋洋。每个人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父母得到了理想的女婿,林怀杨得到了他心仪的新娘。她,得到了平静与轻松,只有萧阳……他什么都没有,哦,他也有的,他得到了伤心,得到了绝情,得到了梦想的破灭……
“阿阳,阿阳……”千尘一遍遍轻声念着。她猛的扑到床上,深深埋进薄被和枕头里张开嘴大喊了一声:“阿阳——”
声音被嘴边的被子堵得发出了一声闷响。这声音仿佛从千年万年后传来,又消失在遥远的黑暗里。
不知道闷了多久,千尘掀开了被子,无声地笑了,她笑得眼泪花直往外冒。
看着我,阿阳!看看我……。我们那需要沉闷的过上那么长段时间,多么简单!答应嫁给家里人都满意的林怀阳。母亲仿佛年青了,父亲神情轻松了,亲朋好友羡慕了,多好啊!一个气宇轩昂年青有为的建筑设计师!多长脸啊!明天的婚礼听说有七十桌,多风光啊!阿阳,你会在哪儿呢?
会在离婚宴礼堂很近的地方看着这边的热闹独自黯然?还是会躲在你的小屋喝酒解愁?还是,和你的新女友快乐的过一天?
你会在街边默然看着花车从眼前驶过,心痛不已还是笑着告诉你的女友,将来,你也会给她同样的婚礼?
阿阳,早知今日,我们为什么不好好地挥霍最后的时光?我们为什么不好好的珍惜每一分钟?我们为什么要让这些阴郁沉重地压在头上?我后悔了,阿阳!我后悔了,我哪怕……再给我一天,一天我也会和你笑看第一缕晨曦到最后一抹阳光……
千尘抚摸着手机,大头像上的萧阳浅笑着瞧着她。她心咚咚地跳着翻开机盖。缓缓闭上眼默念着他的号码,该接通了,耳边传来他兴奋的呼吸,“宝宝……”
“哦,阿阳,我想你,想你抱,想吃鱼片粥呢,阿阳……”千尘轻声细语。眼前晃过萧阳的笑脸。
他从来都是笑的。心里再难受,也会给她笑脸。最不济也是浅浅的笑。
电影院初见时他痞痞的笑,清亮的双眸。
他在教室门外等她,带她去吃饭,手牵住她的,坚定没有半点犹豫。
桥边的等待,他是冬日最闪亮的阳光……他宽阔的胸膛,拥着着她起舞……七年?快八年了,已经长到一块儿的心,千尘用手比划了一下,掰桔子似的,嘶啦,两半!
她虚无的递出一半,另一半……千尘笑了,做了个扔掉的动作。
“千尘!”母亲轻敲着门。
她没应声,听到母亲笑呵呵地嘟囔了句:“这孩子,就是不喜欢热闹……”
热闹?是啊,楼下的笑语欢声隐隐地传来。都开心呢。
眼泪就没有停止过,千尘死寂地躺在床上,高兴,让她怎么高兴!
敲门声又响起。千尘还是没动。门外一声轻叹:“这孩子,怎么还是不懂人情世故呢……”
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就是去对着前来贺喜的亲朋笑,用笑来表达感谢,这就是人情世故!为了这样的人情世故,为了这样的面子交情,她就不该和门不当户不对的萧阳在一起!
千尘闭上了眼,时间会过得很快。七八年可以转眼化为尘埃,转眼又会有个七八年平淡渡日。再来个七八年简单生活,最后还有个七八年归于安静。一生,就是如此了!
林怀杨带着他的同学朋友同事闯进千尘闺房时,他愣住了。一袭婚纱如雾般笼罩在千尘身上。他呵呵笑着走近千尘,拦腰抱起她。
脚离地的瞬间,千尘下意识地抓着尧雨的手不肯放。
林怀杨一愣,尧雨已机灵地伸出手:“多谢新娘帮我讨出门红包。”
笑声哄然四起。
一个红包放在尧雨手上。她抖了抖手,不动声色地收下,顺势拍拍千尘:“大吉大利!”
千尘闭上眼松开了手。林怀杨抱着她下楼,她只听到尖叫声,气球被踩得“噼里啪啦”脆响的声音。直到汽车开走,林怀杨才低低地唤了她一句:“千尘,你好美。”
她低下头,泪沾湿了面纱。
“怎么了?”
“没事,据说出嫁都要哭,舍不得爸妈,舍不得家,”舍不得,她的萧阳……千尘伸手去擦眼泪。
林怀杨抢先了一步,轻轻用面纸吸干她的泪,笑着说:“以后,你要舍不得我!”
千尘望进林怀杨的星眸。浅浅地笑了。或许,真能挖到一个宝藏,经营好没有爱情的婚姻。
到了酒店,千尘进了休息室。她掀开面纱,看到泪痕,拿起粉一阵猛扑。心口跳得厉害。太多人,太多人了。她坚决反对传统婚礼中新人站在酒店门口等待。直接改成了从门口走到地毯那一端。
“千尘。”尧雨关了门默默地看她。她看到萧阳了。雪白沉静的脸,黑乌乌的眸子,从街角一闪而过。下了车,她抽了个空转身去找,只看到萧阳的背影,他没有再回头。
尧雨心里难受,没有请萧阳,连佟思成都没敢请。
“小雨,我紧张,我心里发慌……”千尘眼睛又红了。
尧雨走过去,仔细看看她的脸,又加了点腮红:“没事,当现场的人都不存在。我陪着你,慧安也快到了。林怀杨很帅,他身边的伴郎也该死的帅!”尧雨咬得很清楚,她被突然摇身变成林怀杨伴郎的许翊中刺激到了。
林怀杨家和她家的亲朋太多,千尘捧着花球站在礼堂的入口处看着黑压压的宾客紧张得快要晕倒。千尘低声对尧雨说:“小雨,我腿在发抖。”
尧雨穿着粉红的纱裙站在千尘身边。她微笑着问千尘:“你有胆现在跑?然后去民政局注销办离婚证?”
“小雨,你太直白了,安慰我!”
“嗯,我站你身后,你倒下来我当垫背的。新郎很帅……我也紧张,因为我要跟着你走过去……许翊中的表情,让我想骂人。”尧雨咬牙切齿脸上笑容不变。
千尘呼出一口气,没有退路了:“你比我紧张!”
尧雨做梦也没想到伴郎会是许翊中,越过宾客,她似乎看到许翊中站在林怀杨身后对她露出了雪白的牙。
话可以随便说,真见到许翊中,尧雨仍忍不住心慌。他很帅,和玉树临风的林怀杨站在一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离了那么远,尧雨看不清许翊中的面部表情,只觉得他站在那里潇潇洒洒,惹眼得紧。
千尘尴尬地解释:“你说不要许翊中,我就告诉怀杨,伴娘我找,伴郎他找,我哪知道他找的是许翊中!可能嘉林请他设计楼盘,他和许翊中就熟了吧。”
婚礼进行曲响起,千尘父亲带着千尘走过去。尧雨跟在小天使后面,每走近一步,不安又多了几分。
许翊中盯着尧雨看。她头发长了些,晒黑了,壮了点,粉红的纱裙瞧上去很……性感,他为脑中浮起的这个想法逗乐了,又努力控制住。等尧雨走近时,他已换上了副淡然的神情。对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尧雨低下头看了看脚上的高跟鞋,有点黯然,转念一想,半年了,哪个男人受得了?没缘分就算了吧。一念至此,她又难过。瞧着千尘和林怀杨礼成,新人要去敬酒,尧雨赶紧端起盘子跟在千尘身后。
许翊中当伴郎,反正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却一句话也没对她说。
尧雨没见到萧阳,也没看到佟思成。她明白千尘不可能请他们观礼。看向千尘的目光中就带着怜惜。眼见千尘有想喝酒的冲动,她想也不想就拦了下来。
一只手从她手中取走酒杯:“包涵见谅!今天的伴娘酒量也浅。”许翊中笑呵呵的喝下。
尧雨没有吭声,陪着千尘又走向下一桌。林怀杨和千尘端红酒,宾客敬酒几乎都让许翊中接了过去。
尧雨暗暗数着他喝的酒吓了一跳,这样喝下去他还不醉死在这儿?开口想说他,眼睛看过去,许翊中竟当没瞧见她似的。尧雨气得跺脚,心里恼怒异常,干脆也不理不睬。
敬了二十桌,千尘换衣服,尧雨跟着她去了新娘休息室。
不多会,慧安也上来了。
千尘又换了身旗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袋有点晕,喃喃说:“小雨,慧安,我想倒下去,我能不能眼睛一闭就倒下去!能不能啊?”
慧安和尧雨互望一眼,这时间,千尘已没有退路。她俩不谋而合的笑了起来:“婚礼就是要折腾,不折腾记不住!再累也要撑住!”
“小雨,你又没结婚,你怎么知道?”
尧雨笑笑:“没吃过猪肉见过……”
慧安和千尘一下子跳起来捂她的嘴,新娘休息室里传来尧雨惨烈的叫声。
慧安看着她俩笑道:“好啦,还有几十桌没敬呢。千尘,你和林怀杨家的亲朋太多了,今天有六十桌没?”
千尘疲惫地叹气:“天啦,还有三分之二!”
林怀杨轻轻的敲了敲房门:“千尘,快一点。别让客人久等。”
千尘没办法,盈盈起身:“会好的,会过去的。一生只这一次。”刚说完这句话,就想起了萧阳。她原来打算的一生一次的婚礼,结果嫁的人却不是他。千尘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尧雨吓坏了,拿起粉扑给她补妆:“坚持住!千尘,别这样!”
“我看到阿阳了,我看到阿阳了,他……我没办法,没办法!”千尘哽咽。
尧雨呆住,原来她也看到了。“嗯,我跑出去也看到他了,他微笑着说不方便来就托我对你说恭喜。”尧雨面不改色的撒谎。这时候,怎么也没办法后退了。
他说恭喜?千尘幽幽地瞅着尧雨,眼底满溢悲伤,是啊,他能说什么?自己这样,他能怎么样?
“千尘!你们快点!”林怀杨又敲门了。
千尘大口喘着气,努力地呼吸平息心情,迅速克制情绪。擦去眼泪补好妆,她对慧安和尧雨笑笑,拉开门出去。
慧安一声叹息,拉了尧雨跟上去。
林怀杨含笑看着千尘,伸手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说:“累了?一会儿就完!”
千尘脸一下子红了。她微微挣扎了下,又想起这个人是自己的老公了,她轻轻低下了头,已经由不得她了,她只能微笑,微笑去面对另一种生活。
尧雨和慧安跟在后面,慧安瞥了眼尧雨:“怎么你和许翊中像两尊门神不说话?”
尧雨郁闷地摇摇头:“他可能恼了,半年没联系,可能,就算了吧。”
“他找你找得很着急,你别误会他了。”慧安好心地说。
“没看出来。”
“他不理你,你有感觉吗?小雨,喜欢的千万别再放过,嗯?”
尧雨叹了口气。回到宴会大厅,她跟在千尘后面敬酒,许翊中一直在身边,还是不说话,有人敬酒,一律挡完。
尧雨和千尘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都没有注意到,慧安是一个人出席,张林山并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