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花店小工送来一大束花还有一个礼品盒指明送给尧雨。一大束紫色的郁金香包裹得高贵漂亮。公司办公室的女孩儿都好奇地围着看。
尧雨心里一动,刚想去拿礼品盒,小田和小陈已先她一步拿到了,直嚷着叫尧雨坦白。
“还我啊!我哪知道是谁送的。”
“尧姐,你希望会是谁送的呢?”两个小丫头知道尧雨大气,能开玩笑,这时嬉笑着就是不肯给。
还能是谁,能送这郁金香的只能是佟思成。尧雨忍不住想笑,今天,佟思成不会忘记。自己就算不和他在一起,他也不会忘记。可是,她迅速地收敛了笑容,他还是要等到他事业有成的时候才会来找他。他,实在让她失望。
“随便你们吧,我不看了,只看花还不行么?”尧雨瞬间意兴阑珊。看了两眼,连花也没兴趣了,她望向窗外,外面又下雨了。佟思成,你当我是什么人?你要分手就分手,你想重新开始就重新开始?你回来了想什么时候找我就什么时候找我?她越想心里越生气。
她非常讨厌自己的态度。要重来就重来,不想重来就断得干干净净。可是为什么,她今天就一直这么盼望呢?还因为想起了佟思成而气恼不已?
小田和小陈以为她生气了,小心地把礼品盒放她面前:“尧姐,对不起呵。”
尧雨转过头对她俩笑笑:“真当我生气啦?”她一把拿过礼品盒子呵呵笑着:“不这样,骗得回来吗?”
刚才因为她的沉默引起了尴尬马上就化解了,笑声在办公室里响起。尧雨无不悲哀的想,她是没有生气,也不会有这么高兴,她只不过学会了转移注意力,学会了如何让自己开心起来。
她瞪着盒子,静了静心拆开了,里面是一对纯金的耳环,打造成钥匙的样子。
他想打开她的心?他还是那把打她心扉大门的钥匙吗?
摸摸耳朵上的耳孔。尧雨想起读大学时和同学一起去穿耳洞。刚穿的耳孔特别敏感。尧雨又喜欢装饰耳环。有次过敏耳朵发炎,佟思成用棉签沾着酒精帮她消毒时说:“你以后别戴装饰耳环了,别图便宜,买金银的都好。”
尧雨不肯,嘟着嘴说:“金耳环太俗,而且不好看。”
佟思成笑着说:“以后我给你买不俗的金耳环就是了。”
耳环是尧雨最喜欢的饰品,穿了耳孔后,她买的最多的饰物就是耳环。手指从耳环上掠过,指尖一点凉意。她拉开抽屉,把佟思成送的耳环放了进去。
他一个字都没写,尧雨完全明白佟思成的想法。她没有被感动。
尧雨悲伤地想,她都不感动了呢。这两年来她时不时就会想起曾经美好的过往。哪些散落在时间与记忆之中的碎片闪烁着的全是美好。
她自从知道佟思成十二月要回国就盼着这一天吧?可是他的礼物他的花她都盼到了,但是却没了感动和惊喜。她料定佟思成会在今天送礼物来,她却没料到他并不来见她。
他就这么笃定她会等,等他的信,等他的礼物,等他通过各种方式唤起她的回忆,于是凉着她吊着她好让他突然出现后她的心无力承受而再次沦陷?
一股子酸楚直冲入鼻腔,酸得她眼睛都红了,尧雨把礼品盒子扔进了抽屉锁好。她不会再等他。
尧雨去了酒会,她打算露露脸完成王总交待的任务就走。换作从前,尧雨想,她不会搭理这些应酬。
同半年前参加嘉林酒会一样,尧雨还是没有换身讲究的衣服。上次是来不及,这次是没心情。还好她里边穿的羊绒衫在脱了防寒服后也算不上失礼。
她一进来许翊中就瞧见她了,心里有着气恼,他一下子就转开了头。致辞一完,酒会开始,他忍不住再往尧雨看过去时,她已经消失了。
许翊中愣了半天神,掉头往宴会大厅外走。温泉水榭里两桌员工还等着他呢。
“翊中!”王磊瞧见他赶紧招呼了一声。
“哦,磊子,今晚尽兴呵。对了,杜蕾生日,在水榭,去不?”
王磊呵呵笑了:“今天就不过去了,这里不还有一大堆人。”
“你小子,商人重利啊!”许翊中拍拍他的肩,直奔水榭而去。
温泉山庄里给杜蕾过生日的宴会与酒会同时火热进行着。
似乎所有的人都心照不宣地等着瞧许总如何对她的助理温柔照顾。一对金童玉女即将尘埃落定。
二十五枝纤细的彩烛散发着朦胧美丽的光影闪烁跳跃。烛光下杜蕾轻轻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圈暗影,美丽的五官娇艳欲滴。她睁开眼一口气吹灭蜡烛,四周响起掌声和口哨声。
“杜蕾,许什么愿啊?说来听听!”
“对,要公布,一定要公布!”两个部门年青人居多,捉狭地嚷着。
杜蕾嘴一扁:“说出来就不灵了!”
“没有的事!一定要说!”
杜蕾眼睛一转,笑了:“我许的愿啊,就是想知道许总生日哪天他许了什么愿!”说完杜蕾狡猾地看着许翊中。
转眼之间问题就传到自己身上了,许翊中呵呵大笑着:“得,今天才发现我们的杜助理不去学兵法实在可惜了。好一招围许救杜!”
许翊中暗自回想,那天自己许的是什么心愿呢?过生日吹蜡烛许愿是女孩子爱做的事情,他好像就没许愿。
许翊中的目光从好奇的员工们脸上扫过,脸上笑容不改:“我哪天许的愿与大家有关!我心里想,以后集团要是能以为员工过生日为契机让大家多聚会,更团结,更融洽,像今天这样打成一片就好了。所以呢,我现在决定,以后凡是集团内有员工在生日哪天,都可以带着全家来温泉山庄免费消费!今天是以杜蕾为首例,以后就形成惯例,成为我们嘉林集团的规则之一,算成员工福利!”
员工们掌声四起,杜蕾跟着鼓掌,她心里相当佩服许翊中这番话,连消带打消除了为她
在温泉山庄举办生日会的特殊影响。顺便又笼络了员工。
“今天把这个生日会改在温泉山庄举行还有一个目的,”许翊中顿了顿,“今晚是按每人三十八元的标准准备的,我希望每一名参加聚会的员工都认真记下自己的意见!张经理?”许翊中侧过头对温泉山庄的张经理笑笑:“这么多人的意见就当是咱们山庄的民意测验了。有哪些不足的地方就改进它。我希望温泉山庄能在全省打响名气,不仅仅立足于A市这么一个范围,毕竟,全省只有这么一家氡温泉。王经理,肖经理,你们好好想想!”
三个经理面面相觑,心道许副总那是要追求自己的助理,摆明了在这里设鸿门宴来着。脸上笑着,心里对许翊中又敬畏了几分。
杜蕾站在一边望着许翊中,心里暗暗失望。许翊中连一点暧昧的想法都不给她。
生日会设在温泉池边上的水榭里。古色古香的木屋,窗户上悬挂着细竹帘子。氤氲的水汽在水榭下腾起。朦胧的宫灯让这里的一切如梦如幻。
用过餐,员工们纷纷换了泳衣去泡温泉。
许翊中没注意到杜蕾没有去泡温泉,他独自站在窗边。许翊中看着夜晚雾气飘渺灯光温柔的温泉不自由主地想起第一次在这里无意中偷听到尧雨和陶千尘在温泉里说话的情景。那次之后,尧雨和陶千尘想着点子借采访之机想报复。她是相当讨厌别人窥视她的隐私么?那么是不是尧雨自我保护心理相当重呢?以此类推,她似乎不太容易轻易接受一个人。
今晚尧雨露了下脸就走了,她是真的有事?
许翊中慢慢思索着,眼神迷茫不解。
“翊中,”杜蕾也没下水,她走到他身边,倚着水榭的窗户朝外看:“我们山庄晚上很美呢。谢谢你帮我办的生日会。”
许翊中转过头。杜蕾在晚上的灯光下看上去迷人之极,他笑了笑:“不客气!应该的,每个员工都应该这样,只是每个人都举办生日会可能精力会不够,集团员工太多。对了,”他掏出一个盒子,“生日礼物!”
杜蕾有些惊喜的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对木偶娃娃:“谢谢,其实今天你已送了我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呵呵,这是张处长没来,托我代他送份礼物给你。这份礼物是他送的。我嘛,帮你举办生日会,当成礼物了,集团第一个在这里办生日会的员工,呵呵!”许翊中笑了,他没时间去买礼物,来了温泉山庄到礼品柜台转了圈,也就这木偶娃娃可爱点,就帮张林山做主买了。
杜蕾心里的失望一波一波地袭来。她知道这是温泉山庄礼品柜台里出售的礼品,木偶娃娃身上还穿着小小的泳衣泳裤。许翊中今天没时间外出买东西,哪怕这是他临时想起买给她的,哪怕他折枝温泉山庄的花送她,她也高兴的。可是,如果不是他记着要替张林山代送礼物,怕是这盒泳装娃娃他也不会去买吧?
这一刻,杜蕾突然有种抓不住许翊中的感觉。她看着朦胧的温泉景致,那种不确定又深了一层。
他没有女朋友,他怎么可能拒绝自己呢?杜蕾想起许翊中跑去陪尧雨装了一夜的灯箱。他若是对尧雨无心,他犯得着吗?隐隐的难受泛上了心头。他为她举办生日会到头来说的是员工福利,他买了生日礼物,送出时又是代张林山送的。
杜蕾感到迷惑之极,而她,从来不喜欢让自己迷惑。
望向似真似幻的夜景,目光迷离,她轻声说:“以前啊,我们读书的时候也常常这样的,哪个同学过生日,老师都在早读的时候召集全班同学唱生日歌,然后班长就代表班级送这位同学一份生日礼物。”
许翊中静静地看着她。女孩子总是在这样的时候容易伤感。
“我啊和尧雨是同一天过生日。那天我们都会一起收到班级送的礼物,记得有一次也是送的玩具娃娃,班长干脆买了一对,一男一女,我和她的正好凑一对!”
尧雨今天生日?许翊中又被闪了一下腰,她今天也生日?许翊中懊恼不己,尧雨还真的有事。
“现在回想起来,集体过生日的感觉还真是好呢。”
“是啊,以后嘉林集团就形成这个惯例,可以增强企业的凝聚力!”许翊中说着场面话,心里在想,要不要去找尧雨?转念又想,怎么每次都控制不住跑去找她呢?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翊中,今天我生日,一个人在A市过生日呢。”
许翊中看杜蕾期盼的眼神,心底里被她浑身散发出的孤单和寂寞触动了一下。他笑了笑:“不是这么多同事都陪着你吗?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杜蕾笑了笑:“A市这么多人,还是觉得我是一个人呆在这里。”
许翊中没有接口。漂亮的杜蕾,孤单在社会上打拼的女孩子,是值得人疼惜的。他定定神不想再去想尧雨。
“尧雨和我不一样,我们同一天生日,她过生日从来都不会是一个人。她就算和佟思成分了手,佟思成年底回国,他肯定会赶在今天回来为她过生日的。他俩的感情真正是好!”杜蕾感叹。
许翊中心里吃惊,他忍不住想那个佟思成可真会找时间。以尧雨现在的状态,不感动都难。
杜蕾回眸看他:“翊中,你在意过程还是结果呢?有时候我想尧雨和佟思成那怕分手,他们四年的过程都足够了。”
瞧着专注凝望着他的杜蕾,许翊中他心里烦躁起来,他又不是没和女人接触过,杜蕾只想要过程多简单?
她眼睛里莹莹闪动着光,脸上有着落寞和伤感。这样子的杜蕾很惹人怜惜,最关健的是她对自己够上心!尧雨要有她一半他就偷着乐了。许翊中想,他怎么就又想起尧雨了来呢?心里有种按耐不住的冲动想去找尧雨,而且越来越急切。终于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他想他是来真的了,一念至此,他浑身轻松。看了眼杜蕾,许翊中微微一笑:“杜蕾,你好好玩,我先失陪了。”
“好的!”杜蕾倚在栏杆上瞧着许翊中离开。
许翊中往外走的脚步突然停住了,他回过头含笑地看着她:“杜蕾。你是很好的女孩子,过程虽然美丽,但是结果对女孩子来说相当重要。再对你说一句生日快乐!”
许翊中大踏步地离开。杜蕾死死地盯住他潇洒离去的背影,挺拔,自信。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失落与难堪。
杜蕾蓦然笑了,他真聪明,她说什么话是什么意思他一听就明白。她真的喜欢这样的男人,充满了挑战。她默默祝愿许翊中找尧雨时迎面遇着佟思成。
杜蕾其实没猜错。佟思成一直等在尧雨楼下。他还是不打算见她,但是他想悄悄地看她一眼。
雨慢慢大了起来,佟思成的外套上飘着一层细小的雨粒子。他用手轻轻一弹,水花便顺着手指的着力处飞溅出去。
以前尧雨老说他不用弹,只用抖,像小狗洗过澡抖抖毛就好。说完就咯咯地笑。
佟思成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他抬头看了看七楼黑漆漆的窗口,仿佛又看到尧雨探出身子向他挥手的模样。
那时候,他挥手转身离开也知道尧雨会在窗口看着他。她对他有着深深的依恋。他以前半开玩笑地对尧雨说:“尧尧,你对我恋恋不舍的样子,实在让我觉得自己太有男人的成就感了。”
现在,她还会这样看着他,舍不得他吗?
七楼的灯光一直没亮,尧雨一直没有回家。佟思成在对楼的门洞里站了足足两个小时,快十二点了,尧雨还是没回来。
他突然想起千尘说过,今晚嘉林集团在温泉山庄有酒会,尧雨和公司同事去了哪里吧。能否回来也是未知数。千尘本来也接到了请柬,但她正好拿这张请柬当成了给父母看的请假条找着机会和萧阳呆在一起,也没去。
佟思成叹了口气。温泉山庄在西山山顶,泡过温泉一般就会在山庄住一晚。今天他是看不到她了。
按下心底里的那丝失望,佟思成暗暗告诫自己不能着急,要和尧雨重新开始,他就不能急。一丝自信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他太了解她。
看看外面飘着的微雨,他走进了雨中,大步离开。
雨飘飘缈缈地下着。尧雨在街上闲逛着。她不想回家,想找个热闹地地方呆着,不想回家一个人没事就去想着佟思成。她对自己说过千百遍,过去了的只是回忆,然而,佟思成的归来依然重重的撞击着她心底里的柔软。他的不出现勾起了她对往事无穷无尽的念想。两年的时光淡化了心里的伤,此时却更加的孤独。
“尧尧啊,你今天生日怎么过啊?和朋友在一起玩吗?”妈妈给她打了电话。
尧雨突然就觉得委屈,咬住唇定定心神,开心地说:“是啊,这是山上呢,在泡温泉呢,你们好不好?”
“尧尧,妈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今年春节我回来。”尧雨吸了吸鼻子回答。佟思成回来了,她要是这个春节留在A市她怕自己会因为孤单和寂寞而和他在一起。
“真的?”尧雨妈的声音一下子亮了起来,“好,回来妈给你做好吃的啊!你一个人坐什么车回来啊?春节车挤着呢,要不要来接你啊?”
“不用,春节还有两个月呢,我自己有假就走了,妈,朋友还等着我呢,我挂了啊?”母亲惊喜的声音让她心里难受,两年没回去了呢,尧雨不想和她说的太多,听到她的声音眼里已然酸涨。这样的日子,清冷的雨夜,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绪。
挂了电话,她顺着街道没有目标的走着。路边的小叶榕叶片积不住太多的雨水,冰凉的一滴滴落在尧雨的衣领里。她抖了抖,手臂上已寒出一层鸡皮小粒子。
她抱紧了手臂。佟思成以前常亮出胳膊和她比:“尧尧,你就跟包身工里的芦柴棒一样,怎么样都喂不肥你似的。”
“可以不用花钱去减肥,多好啊!再壮又怎样?知道四两拨千金么?”
“是螳臂当车好不好?不信,你来试试,我不用劲儿你都拨不动!”
尧雨撇撇嘴:“你力大,好啊,以后我们屋的暧壶你一个人全包了!”
那个时候的佟思成,那个时候的佟思成,那个时候的尧雨和佟思成呵!
她就这样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A市著名的酒巴一条街上霓虹闪烁,这么晚了,只有酒巴还热闹着,人熙来攘往。尧雨怔怔地看着这条长街,觉得异常孤单。
她随意走进一家酒巴。一个服务生殷勤迎上来:“小姐几位?”
“一位。”
“坐吧台好吗?”
“好。”
“喝什么酒?”
“龙舌兰,有吗?一杯!”
尧雨眼睛四处张望着,她此时极羡慕那些一群群笑声不断的人们,喧哗人群音乐……她悲哀地想,就算来了这里,还是能听到自己平静的呼吸。
她看了眼龙舌兰酒,拿起杯垫盖着,使劲往吧台上一顿,酒在杯中沸腾。她一口饮下,一股酒气从喉头直烧进胃里,她多希望自己的心也能沸腾起来,好过此时的寂寞。
尧雨喝完付了酒钱走了。
吧台服务员诧异地看了眼尧雨,一杯酒,坐了不到两分钟就走,奇怪的客人。他摇了摇头。
尧雨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她一个人在街上逛了三个多小时。她站在酒巴一条街的入口处,身后是喧嚣的世界,眼前是安静的街道。她脑子有点晕,酒量真真是浅,难道,还要一个人在黑漆漆地夜里独自走吗?
他回来了,他送花送礼物就是不来陪她,他就这样吊着她!她恨自己心里还想见他,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尧雨站在街边的绿化带旁,小声地抽泣着。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手机铃声凄凉地响起。
“谁?”
“我,许翊中。”
尧雨拿着手机愣住了。
“说话啊!”
说什么?尧雨不知道。这个时候怎么会是他打电话来?“什么事?”
旁边响起一阵高声的笑声,尧雨侧过身接电话。她能在这里呆一整晚吗?她晃了晃有点晕的脑袋,醉着的状态真是好,眼间的一切变得光怪陆离,那些声音近在身边又似隔了一个世界。
“你不在酒会,在外面玩?你那边声音很嘈杂!”
“嗯,在外面玩……”尧雨吸了吸气,外面很冷,真的很冷。
许翊中敏感的听出尧雨声音不对:“你一个人?在哪儿玩?”
“嗯,一个人!酒巴一条街。还有别的事么?没有我就挂了。”尧雨不想再说,她发现自己已经有点不能控制情绪。这样孤单的夜里,思绪繁杂的时候,一杯沸腾着的龙舌兰如同倒进了油锅里的水,“轰”的炸开了她所有的悲伤,让她没有更多的思维去掩饰心情。
“你在哭?!”许翊中冷不丁冒出这句话来。
尧雨彻底呆住。她瞪着手机,下意识挂断了电话。摸摸脸上,她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湿辘辘一片。
她胡乱擦了擦,衣服也湿润着的。尧雨趁自己还有神智,扬手招了辆出租车往家走。
她摇摇晃晃地回到家洗了个澡,换了湿衣服。打理好自己后她才看到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她连号码都没瞧,直接关了机。
尧雨觉得佟思成太会折腾她了。他说要重新来过,他回来又不找她。到了生日又别有用心的送花送礼物。他吊着她,他就这样吊着她!尧雨这一刻只想让脑子空空如也,闭上眼赶紧睡一觉。
许翊中盯着被尧雨挂断的电话愣了会儿,她一个人?他开着车就奔酒巴一条街去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着急。
到了地方他给尧雨打电话没人接。许翊中想会不会是酒巴里太嘈杂听不见,就一家一家挨着去找。
酒巴一条街上开着四五十家酒巴,许翊中从东走到西,挨着找完一整条街每一家酒巴也没见着尧雨。再打她的电话却关机了。
自己走得筋疲力尽,她关机?自己还今天生日呢,却大半夜跑去给她买礼物!尧雨关机时肯定能看到他的来电,她就一个电话都不回过来问问?许翊中铁青着脸站在酒巴外生气。听见杜蕾说尧雨今天生日他就原谅她了,可现在他又生气,生气尧雨就不拿他当回事儿,生气自己跑来酒巴一条街找她。还有!她的策划案让他挨骂!
雨还在稀稀漓漓地下着。许翊中站了会儿被雨淋清醒了,回想着尧雨说话的语气,她肯定有事。他烦躁地上了车直奔尧雨家。
七楼的窗户黑着。她是睡了还是没回家?尧雨挂断电话的瞬间,他就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尧雨在哭。许翊中在车里坐了会儿,按耐不住终于还是下了车,他一个劲儿对自己说就去肯定下她平安到家没有。
尧雨晕晕呼呼地躺床上。四年里的佟思成的脸,两年前佟思成的脸,那对金钥匙耳环交替着在脑子里出现。
房门被大力的敲响声吓了她一跳,是佟思成吗?她心里又慌了起来,躺着装家里没人。
“尧雨,在不在?!”
许翊中的声音烦躁不安,敲了一会儿门里面没有反应,尧雨又关了手机,她倒底怎么了?忍不住他大声喊了起来。
凌晨一点的喊声惊动了楼下的狗,发出阵阵狂吼。尧雨手忙脚乱的开灯跳下床。打开房门时,邻居也打开了房门:“谁啊,吵什么吵?!”
“对不起!对不起!”尧雨赶紧把许翊中让进屋,邻居“砰!”地大力关了门。
“凌晨一点了,你干嘛这么吵?!”
许翊中吁了口气,尧雨好好的在家呆着,他简直后悔自己多事:“谁叫你不回电话还关机的,说吧,出什么事了?”
“你半夜大声叫门,就为我不回你电话?”尧雨觉得不可思议。她一下床就天旋地转,后退几步到沙发上坐着。
她的话把许翊中堵得闷声闷气。难道说自己在担心她?他狠狠地瞪着尧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解释过去。
“有什么事明天上班再说啊?是不是你们又有什么新年策划案了?”尧雨有点迷糊地嘀咕着。
策划案?许翊中气得想笑,谁会为了工作上的策划案半夜找上门来?还需要他亲自来?他黑着脸:“说吧,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啊?”尧雨一口否认。她睥睨着许翊中,他站在哪儿,尧雨觉得他太高大,逆光站着,像什么?黑熊!她咯咯笑了起来。
“你喝酒了?”
尧雨的异常让许翊中冷静了下来:“你不是不喝酒的?”
尧雨觉得他再不走,自己就要发酒疯闹笑话了,她努力维持着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含糊地说:“你倒底半夜来干嘛?有什么事赶紧说,说了,嘿嘿,我也记不得。”
尧雨的态度惹怒了许翊中,他一字一句地说:“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你真的以为我就因为一个策划案可以半夜找完一整条酒巴街,然后来敲你的门?”
他找完整条酒巴街?尧雨吃惊地看着他,脑子嗡嗡作响,她尽量让声音的平静:“真没什么事,这不好好的吗?”她脑袋越来越晕,“谢谢啦,太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尧雨迅速下了遂客令,她得趁自己发酒疯之前把许翊中送走,她现在没有正常的思维去思考他说的话,他为什么出现。
许翊中心里又一阵失落。她数次拒他于千里之外。她连和他谈谈的心思都没有!他眼睛瞥见桌上的烛台,他还为她偷烛台?
“没事就好,是我唐突了,晚安!”他说完转身出了门,暗下决心再也不要关注尧雨。他本来是想来对她说生日快乐的。
轻轻的关门声触动了尧雨的神经,她终于哭了起来,边哭边骂佟思成,骂他势利骂他用一句重新开始吊着她不给她好日过过,骂他不该让她不知所措,骂他不该给了她四年数不胜数的美好,却用一次的分手让她痛不欲生……尧雨哭着哭着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许翊中没走,他一直站在门口玄关哪儿。他打开房门时突然摸着口袋里的小盒子,正想回头给了她再走,关了房门转过身就听到尧雨哭了起来。他几次想过去劝劝她,听尧雨边哭边骂佟思成,他忍住了。
人心里有事发泄出来是对的。他就一直站着看尧雨边哭边骂。她真是一喝酒就出状况,那些淡然,满不在乎的劲儿全扔到九霄云外去了。他近乎好笑地瞧着尧雨发酒疯。
听着听着许翊中皱紧了眉。这个佟思成怎么能嫌尧雨家状况不好就提分手呢?四年?尧雨一个劲儿地骂佟思成四年的美好抵不过一次出国的机会。好像今天哪个佟思成又刺激到尧雨了。
许翊中想起尧雨说今天有事不肯来酒会的话,她是等着那个佟思成的出现吗?她喝酒是因为佟思成没有出现吗?他听出尧雨对佟思成极有感情。她不待见他是因为这个佟思成吗?她拿不定主意,不想招惹他?
一抹笑容慢慢爬上了他的嘴角,转眼又消失了。尧雨慢慢哭声没了,在沙发上睡着了。她不会喝酒还跑到酒巴一条街去喝?要是醉倒在哪里怎么办?
许翊中想着心就跟着发紧。怔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从门口走到沙发跟前。尧雨脸红红的,睡死了。他碰碰她:“尧雨?!”
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全然没有发现自己没有走。如果是心怀不轨的人呢?她怎么这么没有危机意识?许翊中不知不觉眉头又皱了起来,对自己说以后不能让尧雨沾一滴酒,酒麻醉了她的神经,影响她的正常思维,他觉得尧雨只要喝了酒,天塌下来把她砸扁了她都不会知道。
许翊中轻轻把尧雨抱起,尧雨猫一样的窝在他怀里脸红得像苹果,他禁不住笑了。许翊中给尧雨盖好被子,看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三点了,他此时了无睡意更无去意,他决定留下给尧雨一个教训。
许翊中走到客厅打开书柜,正想取本书看看,目光又从那本《书法篆刻辞典》掠过,他取出辞典,展平折有佟思成的三页,找出自己的名字折了书页,满意地放了回去。
他捞了条毯子躺在沙发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