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寻找索马里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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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关于曾玉同学的乌鸦嘴 (1)

如果一定要跟这个标题较真的话,那么我还不算真正的乌鸦嘴。我记得石康在他的某本小说里写过,他的预感总是很灵,尤其是对坏事,对此,我找到了归属感。但是在我们这一群好朋友中间,有一个叫胖子的, 你也可以叫他折翼,这是网名,他的大名叫葛超毓,这让他在十八岁之前都还写不对自己名字的第三个字,呃……甚至都不会念。当然,生活在上海,他总归还有一个英文名字,叫Joy,上海话发音听起来跟“椒盐”一个样。他还有另外一个英文名字,叫Hello。那次一个朋友带着星女郎张雨绮来跟我们一起杀人,正好坐他下手,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张雨绮说:大家好,我叫Kitty,胖子马上接了一句:大家好,我叫Hello。

关于胖子乌鸦嘴的英雄事迹是这样的,某年世界杯的时候,一群叽叽喳喳的伪球迷女生在他的茶坊里看球。每逢帅哥出现便一片尖叫,这让胖子很郁闷,因为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所以他一直都挺恨我跟张源,甚至还有锅、天秤、日神、疯子、老赖、恐龙哥等等一帮人,因为我们无论是谁都赢得过这样的尖叫,当然,我和张源是出于一些好的原因,后面一些人就不一定了……所以,女生捧谁他就骂谁。小贝当时人气还在顶峰,胖子说:你看吧,他会被罚下去的,于是小贝就被罚下去了,接下来,他说谁受伤谁就受伤,说谁点球罚飞就罚飞,这让他感觉很痛快。但是他的茶坊里渐渐就没有了女球迷的身影。

关于我自己的乌鸦嘴,多半是带有某些科学判断在里面的,不像胖子,纯粹的满口喷粪,发泄个人私欲,我对这种行为十分鄙视。

之前我们咨询过很多的票务公司,但是因为签证一直没下来,所以迟迟没有详细接触。因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现在到了该买票的时候了。经过很多查询,最后我们找到了一家叫做华夏票务的地方,就在拿到签证的第二天下午,奔了过去。到了那里才发现,他们所住的大楼我十分熟悉,2007年给快男全国13强拍写真画册的时候我们住的就是这里,所以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敲开门,一间不算太大的房间,隔成了很多个位子,七八个工作人员正忙活着上网。一个女孩迎了过来:“请问您就是要去索马里的曾先生吗?”

我点了点头。

“快请坐。”

我摇了摇头。

“别急,反正你又不是明天急着走。”

我又摇了摇头。

这姑娘迷惑了,遇见了个哑巴?

“请……问……你们……有……纸吗?”为了找到这个地方,出租车司机带着我就差北京一日游了,我给憋得不行。我注意到了!作为一个优秀的记者,一定要有出色的观察力!我注意到边上好几个人都憋着在笑!但是我已经没精力去管他们了,还是接待我这姑娘直爽,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递给我一卷纸,给我灰暗的人生指点了一条出路。

再次回到这个办公室的时候,我觉得神清气爽如释重负。虽然大家看到我的时候忍不住又开始笑,但是我不在乎。大自在的境界又有几个人能懂?我被让到了一个靠窗户的位子上,安心等待他们经理的到来。

华夏票务在十几层楼那么高的地方,从窗户望出去是一个学校的球场,下面正有一群小孩在踢球。我摸摸自己的肚子,摇了摇头。自从工作以后,运动的时间越来越少,我的肚子也越来越像成功人士。

“像索马里这样的地方是不是也会有人踢球呢?”我自言自语。

正想着,看见一个成功人士走了进来,经介绍,这就是他们经理,于是连连和我握手。我突然想起来,出恭出来,我好像还没洗手。经理扔了包烟出来,白沙,我问:“你是湖南人?”

“你哦司晓得咯?”(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你面相知道的。”

“不是吧?现在的记者还会看相?”

我点起一根烟,吐出一口气说:“我不是一般的记者……我,是一个娱乐记者。”

经理连连点头:“那就难怪咯,娱乐记者肯定要跑长沙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就长沙娱乐界一些著名人物的绯闻八卦大概聊了半个多小时。似乎我这个喜欢跑火车的习惯不仅仅落实于笔头上,生活中也是如此。但是这样的方式明显拉近了我和经理的关系,我喝的东西从白水变成了茶叶,最后又变成了咖啡。而在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业务员终于找到了一条可以去博萨索的线路。我拿过来一看,分别要在迪拜和吉布提转两次机,总行程接近两天。我再把票价拿过来一看,上面白晃晃的很多个零。

“那就这样定了吧,我先交一万的定金,明天过来拿票。但是拜托行程和机票一定要确认好,这事……不能开玩笑。”

一走出大厦,我马上给樊薇打了个电话。樊薇是我们国内部主任,这次去索马里的专题由杨师傅牵头,但是具体的操作还是落到了国内部头上,她也就成了我们此行的直属上司。你问我为什么不是交给国际部?你问我我问谁去?不过,我们国际部几乎是清一色的女孩,既然出动的是国内部的人马,和外稿又没太大关系,交给国内部做也属正常——可能我全部猜错了,所以我至今还当不了领导。

“呃……钱可能不够,机票就大大超出了预算,我们还得申请几万块钱。”我跟樊薇说。

“行,你给我卡号,我下午就叫人打过来。”

这时候,我身上名副其实地揣着巨款,我们虽然对去索马里的前景作出了很多很美好的猜测,唯独对那里的银行系统没抱任何的希望,也亏得是这样,否则到时候哭都来不及。但是换来的是我们不得不随时带着上万块的美金现钞,我第一次往鞋垫下面放了点应急款。其实我不是没想过如果携款私逃后会怎么样,上万的美金,在索马里应该可以过上天堂一般的生活了吧?张源直接把鞋子脱下来砸我脸上:“你丫太没出息了!换成英镑还差不多!”

这位比我也出息不到哪去。

行程是这样的,我们将于2009年1月11日凌晨四点多从首都机场出发,搭乘阿航的班机前往迪拜,在那里等待15个小时,然后转机去吉布提,在吉布提的当天下午,转机前往博萨索。

看上去挺美,听说迪拜可以落地签,有机会去看看满街的豪车和帆船酒店。不太令人满意的是,后两段行程来自一个代码为D3的航空公司,这个公司……在中国没有办事处。

“嘿!好玩!都没听说过这个公司。”张源拿着行程单,乐呵呵地说。

“先别高兴,这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公司,别到时候不知道把我们扔在什么地方。”我冷冷地说。

1月10日的晚上,小郭子把我和张源叫了出去,要给我们践行。他打来电话的时候我们刚刚收拾好行李,我带了一个大箱子,还有一个巨大的摄影包,张源背上了汶川时报社发的那个登山包,随身还带了一个小的双肩包。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带三脚架,拍照时可以稳定,不拍时可以防身,但是想想一只小白兔对着大灰狼挥舞着胡萝卜说“你不要过来”的场景,我实在没办法相信这哥们可以保护我的安全。万一出什么事,跑起来还是个累赘,自己花了好多钱买的,还舍不得扔。

去到后海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郭翔鹤找了家银锭桥边上的酒吧等着我们,好像是叫青鸟还是什么,记不大清了。小郭子选了一个靠里的位子,实际上,当天晚上那里位子随便我们挑,因为整个酒吧里就剩下我们四个人,还有一个是球球,我们在北京的朋友,姑娘,模特,好一条耿直的东北汉子。桌上摆着一瓶强尼走路的黑牌,一份薯条,几盘小吃。我们还没坐下,小郭子就说:“喝吧,吃吧,再不喝不吃,以后可能就没的吃喝了。”

我们刚把他领子给揪起来,突然发现他一点没反抗,眼睛里竟然还忽闪忽闪的,于是就呆了。按照剧情,他这个时候应该抱头鼠窜才对啊。

“搞什么?你不会说的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你们前期都是我在联系,那里的故事我听得比你们多。说实话,我宁可去的是我,老毛不让。”

什么跟什么?说得我们好像是后妈生的一样,敢情小屁孩憋着抢我们的机会啊。于是我们再次揪住了他领子,结果还是看到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真没开玩笑,真的,一切小心。”

我们突然感觉到一种东西,好像类似于“让我替你去死”等等的。

在汶川地震的时候,我们报社的童沁跟摄影记者扬眉分在了一组,他们俩要徒步负重数十公斤走进汶川去。童沁的腿脚不是太灵便,爱踢球,但是没那命,受了跟巴斯滕一样的伤,所以不能太吃重。在一个山坡上,脚一滑,就要往下摔去,幸好扬眉一把抓住了他的登山包。童沁气喘吁吁地拿出自己的手机,翻了翻相册,嘴里念念有词:“我擦,这个不能给人看,这个也不行,对了,是这个。”于是拿出一张男孩的照片,对着扬眉:“这个是我儿子,如果我死在这里了,记得帮我照顾好他。”

扬眉点了点头,说:“那到时候这部手机是不是可以归我?”

基本上这帮人的对话都这个风格,童沁一怒之下,为了保住自己的手机,一路上竟然再没滑倒过。这让扬眉十分懊恼——不是因为没能拿到手机,而是因为少了一个当英雄的机会。不过,总之两人最终都平安地回到了上海,现在童老板因为再次踢球受伤彻底挂靴,而扬眉多次在采访过程中和恶势力奋勇搏斗,也算满足了自己当英雄的愿望。

我记得那天晚上似乎有一场球赛,是阿仙奴的,我们换了个位子,边看边喝着。球赛还没完,服务员过来了,说要打烊,一看,十二点了。很奇怪,那天是个周末,可能是天气太冷,动物们都冬眠了。但是飞机是六点多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睡觉是不大可能了。

“去CARGO吧?”三个爷们儿异口同声地说。

“好耶好耶!”球球如同街霸游戏里的春丽一样,两腿向后分开,双手合十,跳着说。我们皆满头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