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一个人的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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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大溟行

受柴桥采风组之约,遂于3月4日赴柴桥探访几个美丽的村落。同行的有黄梦燕、林和康、胡嘉祥、胡虹等数人,俱为柴桥当地一时之名望,独我不是柴桥人。因为写过几篇以柴桥为主题的作文,而与这个人文小镇结缘。所以黄梦燕老师打趣说:黄海可算是我们柴桥的“过继儿子”。诸人皆笑。

采风组共五人,每人分得一个村庄,我分到的是柴桥街道下属的大溟村。

“大溟”一词,有苍茫气象,令人想到大鹏、大洋,庄子的《逍遥游》里就说:北溟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据说在从前,大溟村就是一片汪洋,海面宽阔,烟雾弥漫,故称为大溟。

因我只是“过继儿子”,所以黄梦燕老师作为东道主,陪我同赴大溟,以壮行色。

笔直向南,穿过热闹拥挤、商贩林立的柴桥老城区,眼前豁然开朗,宽阔的平原如一张荷叶摊开,十几个自然村落点缀其中。

假如把柴桥比作一户人家,那么柴桥老城区就像这户人家的厅堂,文商风流,其间敷衍人情之美,而老城区后面的这块平原,则是修身养性的后花园。厅堂是接待客人的,后花园是自家玩耍的。厅堂有展示的作用,没必要的东西也需悬挂着夸耀,而后花园就少了这些累赘,却多了几分自在。古代的才子佳人还经常在后花园里私订终身,如此,后花园又是浪漫的。

顾名思义,后花园自然都种满了花,这块平原上的村庄,也以花木产业扬名,号称“中国杜鹃之乡”,所以,生活在这方水土上的人,也有了一个美丽的身份,叫花农。想象里,他们应该有着冯梦龙笔下的花农秋翁的福气。

村与村之间,以花木为界,经过一片绵延的花木田后,便进入了另外一个村庄。我与黄老师说笑着前行,一路上都与流水相逢,或小溪,或小河,这些小溪小河在各自的地盘上兜兜转转,顽皮地拐几个弯后,又聚在了一起,欢唱着奔赴芦江。土地因水而滋润,心灵因水而活泼,风景因水而生动,于是,一切都灵秀起来。烟雨蒙蒙,一路行去,如同行在一幅江南水乡的写意画里,让人想到那首古老的童谣: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大溟隐藏在柴桥平原的深处,举凡宝物,都有它自矜自持的个性,轻易不展露于世人前,这也是造化安排的深意。曲曲折折后,黄老师说:大溟到了。我跟着他跳下车。雨中大溟,有着寺院里的静,假如有声音,那声音也是“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是从桃花源里传来的声音。看到安详的大溟,自然而然就会想到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那句话: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正因为有了这份诗意,大溟让生存变成了生活。

田园,曾经给了中国诗人数千年的灵感,中国古诗里,写得最好的就是田园诗。而田园生活,则是中国历史上最悠闲适意的生活。很多年前,我曾写过这样几句话:从此以后,劈柴牧马,躺在山林里思想;从此以后,浴足小溪,和猪一样幸福。看到大溟,我觉得我似乎找到了这样的地方。

大溟有山有水,所以出得起不寻常的人物,也养得起平凡的众生。大溟历史上出了个名人,叫钟观光,被誉为亚洲四大植物学家之一。他生于清末,曾因为努力读书,而把双脚绑在书桌的桌腿上,在他中了秀才后,乡人亲热地称其为“缚脚秀才”。然而这样的人物,是再多的捆绑也约束不了的。他不属于一个地方,而属于天下,属于历史。

说来也巧,现在的大溟村人,也是依托花木而发家致富。大溟,与自然有缘。它曾被评为“2006年省级卫生村”、“2008年省级文明村”、“2009年省级民主法制示范村”,如此多的省级荣誉,在北仑的乡村里是不多见的。

这个小小的村落,它进退自如,前进,便是热闹的柴桥城镇,后退,便是雄峙巍峨的双石人山。它背倚雄山,俯瞰不远处的繁华。告别大溟前,黄老师指着不远处的双石人山说:天气晴朗时,可望见山上的那两块巨石。我没看到巨石,只看到雾岚沉沉,笼罩大山。双石人山有一个美丽的传说,一只野猪修成了精,在杭州做买卖,双石人山的一个山洞就成了它的藏宝库,你只要用手轻扣巨石三下,闭上眼睛,口念:“笃,笃,笃,石门开,杭州城里带信来。”连念三遍,石人中间的门就会开。里面有许多金银珠宝,你只能装上一袋,马上就出洞。千万不能贪多多拿啊,不然石门一关,你就永远被关在里面了。

有传说的地方,才有持久的吸引力;有自然的地方,才是城市疲惫的拯救者。大溟就像沉静的大后方,为北仑守护着绿色而浪漫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