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得知贾府的嫡亲外孙女住在铁槛寺里养病,太皇太后就有心想要见见。这时听了两人的对话知道其中隐情,更是非见不可,尤其还事涉皇家。于是便派两位嬷嬷到隔壁请黛玉前来一见。
黛玉生性不喜见外人,但是别人说她家老夫人来请,少不得还是要去的。这点礼数她还是懂的。换过见客的衣物,黛玉携着紫鹃雪雁随着两位嬷嬷到了隔壁。
太皇太后正在闭目养神间,黛玉已款款而入。嬷嬷忙出声提醒:“老夫人,林姑娘到了。”太皇太后睁开眼,只见一姑娘盈盈立于面前,真真是一个面目如画,肤质如玉,风流袅娜更兼灵气逼人的绝色佳人,更为难得的是浑身掩不住的书卷气,让人移不开眼。太皇太后不得不承认,寻遍后宫恐怕也找不出一个能与她比拟的妃嫔公主,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黛玉落落大方的上前行礼:“小女林氏黛玉见过老夫人。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你是荣国府的贾母的外孙女?”太皇太后淡淡地问。
“先父乃前科探花林如海,曾任巡盐御史一职。黛玉暂居荣国府外祖母家中,今到铁槛寺静养。”黛玉不卑不亢的回答,为自己正名。
“哦,原来如此。我也不瞒你,刚刚你与你那凤姐姐的谈话我无意中听到了,可是真的?”太皇太后听到黛玉不卑不亢的回到,眼中闪过一丝激赏,但表面还是不露声色。
黛玉听到自己与凤姐的谈话竟被人尽数听去,不由闪过一丝惊异,不过很快恢复如常,“老夫人信就是真的,不信就是假的,想必老夫人心中本来就有了决断,那又何必问我呢?”
“好一个信就是真的,不信就是假的!想我老婆子阅人无数,从没遇到一个如你般心思澄澈的人儿,真真是长了一颗玲珑剔透的心肝。孩子,过来,让我老婆子就好好看看!”太皇太后本来就对黛玉有几分喜欢,这下子见她不但举止落落大方,进退有度,言谈更是处处透出一个聪慧敏锐,更重要的是她有着一颗澄澈的心,这是最为难得的。想这世间女子,有才有貌出生名门的不在少数,但有多少能不为名利所动,尤其是面对皇家的诱惑。而这女子,不单单不为所动,还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品质,真真是难能可贵。太皇太后打心眼里喜欢上这个奇女子。转而又想,这样的女子,世间能有什么人足以匹配?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外孙——北静王,如果能把他们凑成一对,应该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那该怎么样去凑合他们呢?
且不说太皇太后心里打着的小算盘,黛玉见那老妇人态度突然来了个大逆转,很是惊讶,不过还是依言上前,很快便被太皇太后拉到了身边坐下。引得众人侧目,太皇太后即使是对自己的亲孙女凤来公主也不曾有过这般亲热地举动,这个女子竟能得太皇太后如此厚待,不可小觑。
太皇太后一边摩挲着黛玉的手,一边细细端详,不由得赞道:“眉如黛,人如玉,好名字配得好人儿!”
“老妇人谬赞了!”黛玉谦逊地答话,倒也不多言。
“你不好奇我的身份吗?”太皇太后有意相询。
“黛玉还是那句话,老妇人想要告诉我自然会说,黛玉何必强求。观老夫人的通身气派,言行举止,必定是身份极为尊贵的人。但黛玉与你素昧平生,说一句冒犯的话,或许老夫人你回去后不久就会忘了今日曾见过一个叫黛玉的女子,那有何必多问呢?”
“这就是你所谓的人生过客。”太皇太后问。
“可以这么说,人一辈子会遇见许许多多的人,但真正能在一个人生命中留下永不磨灭的痕迹的少之又少。许多人就然留不住,那就放手,何必强求!”黛玉既知她听到了自己前番的话,也不惊奇。
“正如那与你青梅竹马的宝玉表兄?”太皇太后不由得问。
“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何况我与他不过是宿世恩怨,泪尽情偿,两不相欠。”惊觉自己说出了不该说的话,黛玉赶紧扯开话题,“强扭的瓜不甜,老夫人见多识广自然明白这一点。”
“好巧的心思,好利的嘴儿!难为你一个女孩子家看的如此通透!不过哀家相信你我不会仅仅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况且你也不是一个让人轻易忘却的女子。”这一声哀家把皇家的身份道出。黛玉虽然不喜欢理会闲事,但对宫里的情况还是知道一点,以黛玉的聪明才智,自然马上领悟,赶紧跪下行礼,“民女林黛玉,不知太皇太后驾临,有失礼数,还望太皇太后恕罪!”紫鹃雪雁一听,也赶紧跪下,心中很是震惊,呐呐不敢言语。
“不知者不罪,你有何必多礼。”太皇太后依旧拉她坐到自己身边。“哀家听说你那舅母要把你加到忠顺王府作侧妃,那你作何打算?”
“民女是林家的女儿,自然由不得她做主。”
“但,你的外祖母贾史氏却是做得主你的婚事。你敢断言她定会护着你,尤其是涉及皇亲国戚?”
“这……”黛玉沉吟不语,如果以前她还相信贾母会护自己周全,但经过宝玉一事后,她已经不再心存此念。“实不相瞒,民女先父遗书言明贾府吞没我林家近百万家财,并且先父还留下凭证,若果然逼迫与民女,民女也只能闹上公堂。”
“但你有没有想过,事涉国公府,忠顺王府还有已故巡盐御史之女,这会在朝堂引起多大的震动,即使你求助于北静太王,他也得掂量掂量。”太皇太后此言不乏危言耸听的意味。首先那国公府,子孙不肖早已不复往昔荣耀,虽有一贾元春在宫为妃,但升贬不过是太后一句话。而那忠顺王,虽是圣上之叔,位居亲王,但因骄奢淫逸,所以并不为圣上所倚重,手中并无实权。再说那北静太王,她的女婿,可是直性子,如果事有不平,别说是国公府,就是王爷皇子他也敢直言不讳。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性子太直,不适合在朝堂打滚,所以他才早早把爵位交由溶儿承袭,自己乐得逍遥。而那水溶,虽然看似随行平和,实质比那北静太王还要固执,狂傲。正因为这样大家都拿他的婚事没辙。眼前这一女子,玉质冰心,更具花容月貌,世间难觅,如果错过了她,溶儿恐怕要终身孤单。所以,为了她的宝贝外孙的终身大事,她好歹也要凑合一下两人。太皇太后所钟爱的小辈,为当今圣上与北静王水溶,不过皇上后宫佳丽三千,还左一个右一个的纳进宫来,自不必她操心。这倒不是当今圣上好色,而是历代后宫与朝堂相制衡的传统。而当今圣上也是来者不拒,反正美人只作消遣,多一个少一个又何妨?黛玉涉世未深,又不知朝中状况,自然被唬住了,一时间反倒没了主意,只能沉默不语。
“哀家倒有一法子。”太皇太后卖着关子。
黛玉不由得问,“什么法子?”
见鱼儿上钩了,太皇太后慢条斯理的开口道:“我有一外孙,行年二十有五,至今未娶,府中已无一姬妾是侍婢。文才武略,仪表堂堂,也是万里挑一的人物,他姓水单名溶,乃当朝有贤王之称的北静王。我欲与你两人指婚,一来既解了你舅母欲将你许给忠顺王作侧妃之围,二来也可助你为林家想贾府讨回公道,三来你一孤女,终是得嫁人,现在我为你觅得一佳婿,想必你的父亲在泉下亦是安慰。不过,你既云强扭的瓜不甜,哀家自然也不会强求你,如果北静王主动拒绝此事,那哀家自会许你一圣旨,助你脱离贾府,并由你自择婚姻。又或者哀家真是一不留痕迹的过客而已。不知你意下如何?”太皇太后知道黛玉这般女子威逼利诱是行不通的,只能许以希望,然后图之。不得不说,这太皇太后真不是一般的角色,拿捏的恰到好处,黛玉一小女子虽则聪慧亦难招架,少不得中了太皇太后的计谋。
“那太皇太后可否安排我与北静王一见,虽则礼数不合,但民女自有主张?”黛玉沉默半响,开口道。
“这自然可以。不如这样吧,你就搬到城郊的皇庄,无论事情成与不成,你总是要脱离贾府的,再住在着铁槛寺也非长久之计。而且,哀家也便于安排你与北静王一见。”太皇太后是巴不得两人见面,自然一口应下,黛玉也无异议。第二日,太皇太后就派人把黛玉三人接到了皇庄。
太皇太后出了铁槛寺,并没有直接回皇宫,反而到了北静王府。北静王府的人虽不认得太皇太后,却也认得太皇太后身边的荣嬷嬷。每回有什么事干或赏赐都是由她代为传达,因而一行人被恭恭敬敬地请到了正厅。管家转身去请北静太王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