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简朴直白的一首诗,倒也写出了宫中女子“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之状,但水溶倒是奇怪黛玉为何会抄写这样的诗?因而拿着诗稿不解的望着黛玉:“黛儿这是何意?”
“溶哥哥不要多心,我不过是看了《女史箴图》,对班婕妤有些感兴趣,然后又找了些有关她的史料看看,见到这首诗写得很不错,就把它抄下了!”
“那黛儿对此人有何见解?”
“见解倒也说不上,只是有几分感慨吧了!文曰:孝成班婕妤。帝初即位选入后宫。始为少使,蛾而大幸,为婕妤,居增成舍,再就馆,有男,数月失之。成帝游于后ting,尝欲与婕妤同辇载,婕妤辞曰:‘观古图画,贤圣之君皆有名臣在侧,三代末主乃有嬖女,今欲同辇,得无近似之乎?’上善其言而止。太后闻之,喜曰:‘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婕妤诵《诗》及《窃窕》、《德象》、《女师》之篇。每进见上疏,依则古礼。
自鸿嘉后,上稍隆于内宠。婕妤进侍者李平,平得幸,立为婕妤。上曰:‘始卫皇后亦从微起。’乃赐平姓曰卫,所谓卫婕妤也。其后,赵飞燕姊弟亦从自微贱兴,逾越礼制,浸盛于前。班婕妤及许皇后皆失宠,稀复进见。鸿嘉三年,赵飞燕谮告许皇后、班婕妤挟媚道,祝诅后宫,詈及主上。许皇后坐废。孝问班婕妤,婕妤对曰:‘妾闻‘才华贤德俱佳的班婕纾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修正尚未蒙福,为邪欲以何望?使鬼神有知,不受不臣之诉;如其无知,诉之何益?故不为也。’上善其对,怜悯之,赐黄金百斤。
赵氏姊弟骄妒,婕妤恐久见危,求共养太后长信宫,上许焉。婕妤退处东宫,作赋自伤悼,其辞曰:
承祖考之遗德兮,何性命之淑灵,登薄躯于宫阙兮,充下陈于后ting。蒙圣皇之渥惠兮,当日月之盛明,扬光烈之翕赫兮,奉隆宠于增成。既过幸于非位兮,窃庶几乎嘉时,每寤寐而累息兮,申佩离以自思,陈女图以镜监兮,顾女史而问诗。悲晨妇之作戒兮,哀褒、阎之为邮;美皇、英之女虞兮,荣任、姒之母周。虽愚陋其靡及兮,敢舍心而忘兹?历年岁而悼惧兮,闵蕃华之不滋。痛阳禄与柘馆兮,仍襁褓而离灾,岂妾人之殃咎兮?将天命之不可求。
白日忽已移光兮,遂暗莫而昧幽,犹被覆载之厚德兮,不废捐于罪邮。奉共养于东宫兮,托长信之末流,共洒扫于帷幄兮,永终死以为期。愿归骨于山足兮,依松柏之余休。
重曰:‘潜玄官兮幽以清,应门闭兮禁闼闼扃{tajiong}。华殿尘兮玉阶,中庭萋兮绿草生。广室阴兮帷幄暗,房栊虚兮风泠泠。感帷裳兮发红罗,纷綷縩祭兮纨素声。神眇眇兮密靓处,君不御兮谁为荣?俯视兮丹墀,思君兮履綦。仰视兮云屋,双涕兮横流。顾左右兮和颜,酌羽觞兮销忧。惟人生兮一世,忽一过兮若浮。已独享兮高明,处生民兮极休。勉虞精兮极乐,与福禄兮无期。《绿衣》兮《白华》,自古兮有之。
至成帝崩,婕妤充奉园陵,薨,因葬园中。’”黛玉虽无过目不忘之功,但生性聪慧,领会能力记忆力亦是极强,不过看了几遍便把本章记得差不多,因而轻轻巧巧的背了出来。
水溶沉浸在黛玉的吴侬软语中,久久回不过神,也没有挺清楚黛玉诵读的是什么内容,好在他还是知道一点这历史典故的,因而也能蒙混过去。
“黛儿好记忆力!竟记得清清楚楚!”
“没什么,只不过心中有所感慨,所以看了几遍把它记下来!”黛玉谦虚的说。
“感慨?不知黛儿有所感慨?”水溶好奇地问,他想要了解黛玉,自然不会放过每一个机会。
“班婕妤堪称古代妇德的楷模,但是她无偿不是为此所累,她心中的苦又有谁人了解?身为女子,求的不过是一份美好姻缘,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但在这个世道上,除了那些艰难谋生的,那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纵是她们不想,也只能在丈夫纳妾之时,恭顺的答应着,顺便劝诫丈夫要注意身子,免得落得个‘嫉妇’之名。但又有那个女子真心愿意将自己的丈夫拱手让人,因而就出现了那种种情状:或郁郁寡欢,或因爱生恨,以至于做出种种违背良心之事……这世道对女子实在是不公!”
“黛儿是在担心什么吗?”水溶小心翼翼的问。
“不,只是一时的感慨吧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黛玉似乎心有所感,又吟岀一诗。
“不,不一定是这样的,况且以黛儿的才貌,必定会要一全心全意待你之人!”水溶有些着急。
“但容貌终究会随岁月流逝,岂不闻年老色衰,色衰爱驰?况男子不都是喜新厌旧的。”黛玉好笑的看着水溶,她虽然感慨女子之际遇,但却并不感怀于自身。她可是死过一回的人,有什么看不开的!况且这尘世不过是她暂居之地,又怎会伤怀?
“不会的,黛儿纵使没有了美貌,浑身的气度与才学就足以让人心生持久的爱慕之心。我水溶虽不敢言其他人如何,却可以保证,今生今世只娶一人,但求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我可得恭喜未来的嫂嫂了!不知哪家女子能如此幸运得到我们北静王的青睐?”黛玉隐隐觉得水溶这话仿佛是对自己说的,但一想到自己若觅得紫龙真君,助他渡劫后便要返回太虚幻境,还是莫惹尘缘为好,赶紧笑着开口转移话题,只是不知为何想到水溶另娶他人,心里有一种闷闷的感觉……
“这……”水溶无语他多想告诉黛玉,北静王妃之位永远是她的,他还想和她说“得妻如黛,夫复何求?”可是,时机尚未成熟,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无言以对……
不说北静王府其乐融融,想那贾府如今已经是风雨飘摇,摇摇欲坠,自元妃死后更是一蹶不振。而大观园里的嫁的嫁,走得走,死的死,况且那贾府如今已经负担不起大观园的开销,更是搬出来了。而另一方面,朝廷对于四大家族的所作所为甚是不满,只是因为这两年朝中有战事,故而暂且不去理会他们,只是暗中收集证据,等着将他们一网打尽。如今战事平息,水溶凯旋而归,况且水溶早就说过要亲自处置贾府,而皇上乐得卖个人情给水溶,所以就让他全权处理此事。
这日早朝,几位官员联合上奏弹劾以贾府为首的四大家族,言其仗势欺人,重利盘剥,草菅人命,败坏门风,行为不检等等数十条罪状,更有水溶呈上林如海的亲笔书信及单据凭证,龙颜大怒,当即下令由水溶领着其余三王全权处理此事,将四大家族尽数抄家。而众人这才知道当年那位被皇上赐婚给北静王的黛心郡主就是前巡盐御史林如海的独生女,也是贾府嫡亲的外孙女。当听到贾府竟然侵吞一个孤女的银子,还诬赖她在府上白吃白喝,毁人名声时,那些原本还想为其说情的官员,便已在心中对贾府唾弃不已,贾府真的是陷入了众叛亲离的境地。而贾政贾赫,当场便被罢免了官职,被侍卫送进了大牢。
水溶骑着高头大马,身穿月白蟒袍,威风凛凛的来到了贾府,贾府的门子却是不认得着北静王的,但看到见一大队的官兵,不由得心生畏惧,也不敢向前问话。要知道着贾府的人都是欺善怕恶的,水溶身为四王之首,又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其威慑力可是不同一般,那门子哪敢有半分动弹,更别说进门通风报信。
“你,过来!”卫若兰一见水溶眼色,马上唤来门子。
“是……奴才在,不知……官爷有何吩咐?”那门子战战栗栗的问。
“去通知你家主子,说北静王爷来了,让他们赶紧开门迎接……”卫若兰吩咐着,门子赶紧去了……
置于水溶则不懂声色的看着这一切,看着贾府的大门前的那对石狮子,不由得想起民间的传言“国公府除了门前那对石狮子是干净的,其他的都是脏的!”。再看那悬着荣国府大匾的红漆大门,想到黛玉就在这么一个肮脏的地方住了那么多年,也不知她受了多少的闲言碎语,心中就一阵怜惜,同时也是一阵怒火。昨日便和黛儿提过了,今日便要查抄贾府。她虽是一愣,但很快回过神,一脸的平静,只是幽幽叹息,“可怜外祖家的基业和名声就败在这么一群不肖子孙手里……这也是因果报应,怨不得他人……”却并没有出声求情,黛儿素来是个心软的,但却也是个深明大义的。唯一的请求就是要照顾好李纨母子,毕竟她们孤儿寡母,素来不管事,而且当初她命悬一线之时,也是她来照应的。置于贾母在黛玉离开不久后就已避居铁槛寺,不理府中事务,想来这次查抄也是不会涉及到贾母头上,置于日后就难说,黛玉亦不做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