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生那个臭小子。”百晓生怒骂一声,其实不只是河生,村子里面但凡有来取药的,他都紧着好药使。
早些年在村子里被一位姑娘救命,现如今已经藏身村子十几年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隔几年就换个身份。
“你拿什么付给我?”
江寒权也只听过江湖百晓生的名号,可现下看来与寻常匹夫无异,自然就轻视几分,“阁下不先问我们想问什么?”
“哈哈哈哈,狂徒小辈。这天下只有我不想知道的,没有我不能知道的。我不缺钱财,也不屑权力。两位若无值得交换的东西就请回吧。”百晓生拂了拂袖子,作势赶人。
“是晚辈唐突了,前辈既不贪钱也不求权,不知道想要什么,还请前辈指点一二。”易青玦赶紧向百晓生道歉。
“你倒是个人样,”百晓生虽依旧轻瞥江寒权,语气确实缓和下来,“你最珍视的东西或是我需要的东西。”
“出来!”易青玦右手聚气,一个黑衣人便如同被掐了喉咙一般不得不被吸了过来,被摔在毛毯上打滚。
江寒权也抽出手中的逍骨扇,甩开扇子在空中一晃,便卷出了黑衣人靴中藏的匕首。
百晓生瞳孔一震,扯住江寒权的胳膊,眼神带上杀气,“这扇子是为你所有?”
易青玦抽走江寒权手中的扇子藏身背后,将江寒权往后推,面上严肃的看着百晓生道,“这扇子前辈怕是取不得,换别的物件吧。”
百晓生不作答,取出袖中的白色小瓶,褐色粉末尽数洒在地上黑衣人的面庞。
像是被火燎一般,黑衣人的眼睛和耳朵变得刺痛,痛呼止在喉咙间发不出声来。过了会,眼前一片漆黑,耳鸣阵阵。
“若扇子真是他所有,那你可是易家公子?”百晓生神色恍惚,莫名的眼神看着易青玦。
两人皆是一愣。
“阁下既已认出,晚辈便不隐瞒了。这次是想请阁下帮忙寻人。”认出自己是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逍骨扇天下只一,天下人人尽皆知名 器逍骨扇被易家小少爷赐给了一个小暗卫,这件事当时引起了不小的争议。更何况少年时他曾与百晓生有一面之缘。
“你可有证明身份的法子?”
像,像极了。刚才怎么没发现他这双眸子像极了他母亲啊。
“少年时与前辈有过一面之缘。前辈告知了花葩藤的位置,还曾在易府住过一段时日。”
“不错!是你!”百晓生的语气都带上兴奋的颤抖,不住的点头。
易青玦的右眼皮跳了几下,心中觉出不安来。顾不得思虑百晓生的语气暗含了什么,低下头细细的审视着四识尽丧的黑衣人。他蹲下身子扯开他的胸前衣服,心脏处正刺着毒虫的模样。
“糟了,斋儿!”
“唔唔!唔!”越雪斋口中被塞了布条,眼上蒙着黑布,陷入黑暗的她只觉得心里恐慌,胸口一阵一阵的发闷。恍惚间觉得身子被撂起,然后就重重的砸在地上。
鼻子嗅出些泥土和青苔的混合味道,脚步声逐渐退去,耳边却响起一声瘆人的笑声。
“是谁?”越雪斋有些胆颤的出声询问,不知是太过害怕还是迷香药效未尽,她连在地上动弹下身子都费劲。
白门抖动着手上的镣铐,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原本指望有人能发现他,可不过是个小姑娘,他有些失望。
可还是好心肠的摆起渗着血水的鱼尾,一阵凉意拂过,解开了越雪斋被反剪在背后的布条。他有些自嘲的笑笑,鳞片快被拔光了,现在灵力低微,恐怕也只能做这样的事情了。
越雪斋觉得手上一松,费力的拱起身子抬起酸软的手臂扒开眼上的黑纱,微弱的光亮让她镇定了心绪,掏出口中的布条,趴在地上干呕几声。
她右手握住左手腕,闭上眼睛凝神聚气,驱散了身上的迷药。
白门又惊又喜的看着越雪斋用气的样子,“你是修士!?”
可修士又如何,修的偏偏是木术。倘若厉害,便也不至于被人掳过来。他又丧失了对她的兴趣,刚才的摆尾又引起剧烈的阵痛,他无奈的只能集中精力忍痛。
越雪斋驱散迷药后才探寻这四方的环境来,刚才对自己说话的居然是!
居然是泡在血池里的鱼?
越雪斋下了一大跳,血池中的男子赤裸着上身,银白长发湿淋淋的贴在后背,双手被拷吊在空中,下身竟是一条青色长尾,上面缀着几片鱼鳍。尾上简直惨不忍睹,鳞片几乎所剩无几,像是被人生生撬开挖走的,露出染血的白肉,染红了身下整个小水池。
这是妖鉴上所说的鲛人?
“你是谁?是谁把你囚禁在这里?”越雪斋头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清醒了,想着他的手被枷锁束缚伤不了自己就大着胆子靠近些。
“哼,小家伙。我劝你还是担心你自己的处境吧,他们要的是我的鳞片,要的可是你的心头肉。”白门冷哼一声,他没兴趣和一个自顾不暇的小屁孩谈天论地。
越雪斋扫视四周,这应该是个地下迷宫,抬头看足有半百丈,往左走倒是有十几阶楼梯,可石门紧闭密不透风。
潮湿。
血池太浅,血水涌在地上,留下大片的青苔水渍,夹缝中还生有小苗。
“公子可否把话说清楚?”越雪斋没办法,尽管她看出男子并不想搭理她,但他是惟一的信息来源了。
白门叹口气,甩了甩头,几缕碎发依旧在额上紧贴,“水河村世代以捕鱼为生,鱼族与渔人和平相处,前月几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设计捕了我,为的竟是我身上的鳞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抓你来是为了取你的心头肉。修炼成精的鱼鳞粉与的含有术气的心头肉配合起来有肌肤重塑之妙,即便是寻常人涂抹也能驻颜。”
“就单单为了容颜?”越雪斋难以理解,这世间竟然会有人只为了自己的容颜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哼,人向来如此。杀百人换自己命的事赶着做。”
越雪斋感受白门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嘲讽,她并不完全认同白门的话,却没有说些什么。泡在血池中被生生拔掉鳞片的人是他,若是自己置身其中,一定会比他更绝望和痛苦吧。
她走的更近些,“我会些治愈术,可以暂且帮你缓解痛苦。”
不等白门答话,越雪斋踏进血池,跪在白门的鱼尾中段,伸手在最惨不忍睹的伤口轻轻覆盖,心中默默念着咒语。
“呃。”少了鳞片的鱼尾脆弱之极,轻轻的触碰就引起白门的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他本来不对越雪斋抱有什么期望,只是累到懒得拒绝才由着她随便来。
可鱼尾上渐渐升起温暖,被刀划开的口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几处新生的软鳞片变大变硬,几处瘙痒拱起三角片,是新生的小鱼鳍。
“我木术一般,只能做到这样了。”越雪斋抚了抚轻微摆动的鱼尾后从血池中退出来,抖抖靴上的血水。
白门被禁锢一月有余,鱼尾的鳞片生了又被生挖,第一次感到灵力稍微充盈。抑制不住的颤着鱼尾,他小看这个小姑娘了,这么短时间就能够将鱼尾的伤愈合的差不多,她的治愈术真是上佳了。
“咳,我叫白门。”一贯毒舌,道谢的话说不出口。
越雪斋勉强苦笑着点头,“我叫越雪斋。”
不知道师父和师叔什么时候能够发现自己,她摔碎的茶杯上留了木片珠,能够引人在短距离内找寻主人,可虽然她刚才是无意识的,还是能感觉时间过了有一会了,怕是木片珠引不到这里。
“对了,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如果知道这是哪里再想办法传信。
“我被抓来的时候是被洒了药粉,醒来时就被拷在这里了。枷锁几乎缩住了我全部灵力,我挣脱不开。隔几日就会有一个和尚来取我的鳞片,可石门是从外面开的,在内是没有机关的。”
这下糟了。她的攻击术是没办法撼动劈开枷锁的,更何况她身上连剑都没佩,只能等师父来救自己了。
“小赵哥,我想撒尿,你让我撒完尿再关吧。”门外换班后是和自己挨着铺子睡的小赵哥守门。
小赵哥也是一头雾水的被拉来守柴门,在这里守着又没工钱原来被安排的人便喊了性格温醇憨厚他来。
“河生怎么是你?你犯什么事了被锁进来?”小赵哥听见门内是河生的声音。
“我打碎了菜盘,误了老爷招待客人。老爷一向待我宽松,只是做给客人看的。我实在是想撒尿,你放我出去一下我很快回来,老爷是不会管的。”河生用拳头砸着门,佯装实在是忍不住了。
“这样啊,可是没有吩咐我不能私自把你放出来,”小赵哥进退两难的挠挠头,“这样吧,我给你取个小夜壶,等着啊!”
“好好好,快点啊小赵哥。”
门口锁被打开,小赵哥提着夜壶进来却不见河生的影子,正纳闷着,一记闷棍砸在脑袋上。
对不起了小赵哥,只有打伤你老爷才不会怀疑你。河生双手颤抖着将柴棒扔掉,取了他手中的钥匙,趁着外面没人将门锁住,自己一溜烟的从后院的矮墙翻出去。
药铺,他得去药铺通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