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对自官道进入了凉州境内,一入凉州,和繁华的青州相比,这满目萧条的景象使众人不由得感叹万分。
霍云峰坐在第一辆马车上,指挥着车夫绕开大道,经小道进入山区,山路由开阔变得狭窄起来,到最后完全是布满泥泞的羊肠小道。
霍云峰对车夫吩咐了几句,车夫点点头,熟练地拽动缰绳使马匹停下。霍云峰翻身下车,走到了江陵煜和南宫博所乘的那辆马车前,恭敬地说道:“少主,江公子,我们已进入凉州山区。”
“很好。”江陵煜儒雅的声音自车内响起,“霍镖头辛苦了,何故停下?”
霍云峰不紧不慢地答道:“回公子,接下来的路程不适合这种三马并行的大马车行驶。”
江陵煜探出头来,一双深邃的眼神望着霍云峰,“那依霍镖头之见呢?”
“丢弃马车,改骑马徐徐前进。”
江陵煜回头向后面的一辆马车望去,那辆马车里,江陵婉正好探出了小脑袋与他相望,江陵煜笑了笑,对霍云峰说道:“舍妹身子弱,不易长途骑马。”
“那便将各辆马车解下一匹马,不然车夫不好驾驭。”
江陵煜淡淡一笑,“这样吧,只留下舍妹和陆公子等人的马车,其余人皆上马,这样可好?”
“如此甚好。”霍云峰神态恭敬地答道。
陆倾安等人听闻后,也主动下车改为骑马前进,于是原本七辆装饰精美、价值不菲的红木马车组成的车队,便只剩孤零零的一辆,前后各有十余骑所护卫着前进。
众人不知在这山脉中奔波了多久,周围本就荒凉的景色越是往山脉深处,越是凄凉,到最后,完全是寸草不生的地带。陆倾安打量着这山脉间常见的灰白色土壤,心想这种土质或许真的不适合植物生长,凉州被誉为“荒凉之州”,不是没有道理的。
突然,陆倾安的心绷紧了弦,他感应到了其他人的气息,数量极多,就分布在他们的两侧。
还没等他大喊示警,最前面的霍云峰和杨柏枫便勒住了马。后面的人定睛一看,原来道路中间被一颗斩断的参天树干堵住。
很快,道路两侧,数十名手持武器的悍匪将众人团团围住。
江陵煜的随从护卫动作迅速地拿起兵刃勒马护在江陵煜以及江陵婉和欧阳云兰所乘的马车周围。
宁林策凑到了江陵煜身边说道:“江公子,想必这些便是为非作歹的凉州山匪了。”
江陵煜微笑着点点头,不发一语。
匪众里,一名长相猥琐,极为瘦弱的高个对着领头的一个黑胡子大汉谄笑道:“二当家,这次的油水指定大,你看他们这么多人簇拥着一辆这么好看的马车,里面肯定是个大人物。”
二当家身边另一人也附和道:“是啊二当家,你瞧瞧这些人,衣着华贵,像是些富家弟子,咱们这次出来算是捞着了。”
那二当家没说话,而是一双瞪大的眼睛色眯眯地盯着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苏冉莹,苏冉莹没有穿她那件雍容华贵的华服,而是换了一身淡蓝色的锦绣圆领袍,披了一件草纹绫单罗纱,绣有几枚耀眼的珍珠。配合她那妖娆的身姿,显得格外春意盎然。
苏冉莹被这猥琐的二当家这么盯着,不怒反笑,像是要用眼神直勾这二当家的魂魄。
二当家身边的随从又指着后方的柳濡霖谄笑道:“二当家,那里还有一个呢,虽没有这熟娘们馋眼球,但也是个极品货色,您瞧瞧。”
柳濡霖虽在远处,可也听到了这轻薄之语,气得她恶狠狠地怒视着那么山匪。
可二当家没有动,还是两眼勾勾地望着苏冉莹的眼睛,嘴角流出了恶心的口水。周围的悍匪见状,只是呵呵地笑,突然,这二当家如山般的身体扑通倒下,随从大惊,连忙蹲下搀扶。
“二当家……”
只见二当家不断口吐白沫,脸上始终挂着色眯眯的笑,最后翻了个白眼,不省人事。
李仙崖与柳濡霖面面相觑,皆不知为何,唯独陆倾安却极为镇定地望着江陵煜等人,只见江陵煜嘴角边仿佛挂着淡淡的微笑,而南宫博、祝焚、宁林策等人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包括江陵煜的那些随从护卫,也没有丝毫震惊的神情。
“幻术?”陆倾安喃喃道:“这世间真有人能用幻术杀人?”
“可恶!你们是什么人?”山匪中有人大怒道。
这时,一个弱弱的声音在山匪里响起,“四当家,最前面的那个高个,还有那个臭小子我认识,是龙行镖局的人,昨天刚和他们打过交道。”
霍云峰和郭英顺着声音望去,果然是盘龙寨的刀疤脸。郭英冷笑一声,掏出了龙行镖局走镖常备的机关弩,而霍云峰则连忙向南宫博抱拳说道:“少主,他们是盘龙寨的山匪。”
南宫博平静地点点头,望向江陵煜,只见这个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的领头人还是不说话,似是在有意观赏。
李仙崖解下背后包裹,望向陆倾安,陆倾安知他心意,笑着说道:“二弟,我们是客,且看主人怎么应付。”
李仙崖点点头,收起了龙吟剑。
江陵煜的目光自这些凶神恶煞的山匪脸上一一扫过,忽然对身边的护卫吩咐道:“柏枫,董雄,自明,你们去吧。”
“属下遵命!”三人齐声应道,蹭地一下从马背上跳出,只见杨柏枫自空中从背后抽出长剑,动作轻盈地率先突入到山匪之中,刷刷几剑,便在敌人中杀出一道口子。
另一名高瘦的年轻护卫则是提着红缨长枪冲了过去,枪尖皓白如雪,闪着耀眼的白光,如龙蛇游动刺入一名山匪的胸膛。众山匪大怒,一拥而上,皆被他长枪挑开。这护卫长枪在手,似是人枪一体,人动枪舞,霎时间便杀得匪众片甲不留。
最后一名护卫是个黑脸壮汉,他赤手空拳冲进了山匪中,聚气冲拳,便如隔山打牛般将五六名山匪击飞。
山匪虽然人数众多,可在这凶残无比的三人面前完全不是对手,最后刀疤脸大吼一声,领着众人就要撤退。
只见马车中突然窜出一个靓丽的身影,如飞燕般轻盈施展轻功,自空中挥舞着两把铁扇,便有十几枚短小的暗箭不断射出,将意图逃窜的山匪全都钉死在地。
那身影翩然落地,长发飘飘,秀眉间满是英姿。
陆倾安看着这深藏不漏、豪气冲天的欧阳云兰,再看向一脸惊愕的柳濡霖,不禁勾起了嘴唇。
柳濡霖被他瞧得脸色隐隐有些发红,嗔道:“小安子,你笑什么?”
“没什么。”陆倾安捂嘴笑道:“只是觉得这康州的欧阳家挺有意思的,不仅男子世代习武,竟将女子也托付到飞柳派门下,真称当上是‘靖国不让须眉’。”
那欧阳云兰其实离陆倾安等人也不远,她听力聪慧,陆倾安的话全都传到了她的耳中。只见她回首朝陆倾安莞尔一笑,说道:“陆公子误会了,我拜入‘飞柳派’学这暗器手法,完全是出自我自己的意愿,与家族无关。”
陆倾安笑着赔罪道:“是在下唐突了,姑娘莫怪。”
欧阳云兰又是温柔地一笑,向陆倾安身边平静如水的李仙崖短短地瞧了一眼,便迅速将头扭了回去。
原本嚣张跋扈的盘龙寨山匪只剩刀疤脸等寥寥七人,被迫蹲在地上,由江陵煜的车夫和护卫拿剑指着,江陵煜和宁林策两马并行向陆倾安缓缓走来。
江陵煜面带微笑地说道:“陆兄,适逢山匪流寇,叨扰诸位了。”
“哪有的事。”陆倾安笑着回复道,不由得向江陵煜身后的那几名护卫看去,“江公子真可谓是揽尽天下英才。”
“陆兄过奖了。”江陵煜好奇地望着陆倾安的双眼说道:“以陆兄的眼力,能一眼看出柏枫的宗门,想必对我剩下的这些护卫也是了然如胸了吧。”
“还好还好。”陆倾安望着适才赤手空拳的黑脸壮汉,他那黝黑的手腕上缠满了黑色的布条,“观这位仁兄的拳法,是南华派的路数,想必是有着‘漢州第一拳’之称的‘七十二路南华拳’。”
那黑脸大汉闻言,当即抱拳道:“南华派董雄,多多指教。”
“你好。”陆倾安微笑着,又看向董雄右侧那手持红缨长枪的高挑汉子,“这位想必是来自九江林家的高手,刚才林兄那手林家独传的‘追魂枪’使得好是威风。”
那汉子微微一笑,“过奖,林自明见过诸位。”
陆倾安点点头,又看向远处看押盘龙寨余匪的几个人,除了那几名车夫外,其余几名和杨柏枫等人装束相同的护卫皆是四重天以上的功力。
陆倾安很快便把目光停留在一个身材极为魁梧的大汉身上,那大汉不仅高大威猛,而且浑身上下都是结实夸张的肌肉块。像董雄、梁震这种北方大汉在大汉身前的话都显得如同侏儒一般。
“江公子,那位魁梧壮汉可是来自‘铁衣门’?”
江陵煜一惊,“陆兄你没见过他出手,怎知他是铁衣门弟子?”
“铁衣门的成名功法‘铁缕衣’,是用内力包裹全身,使自身成为金刚不坏之身,与普化寺降魔七绝技的‘金钟罩’齐名。碰巧在下所修的内功心法,最擅长洞察他人的内力,所以看得略微透一些。”
“哈哈哈!不错,他名叫李元信,是铁衣门门主泰森罗的高徒。”江陵煜望着白衣胜雪的陆倾安,突然仰天大笑道:“陆兄!能和你做朋友的人,一定是对你极为信任的,不然单凭你这项本事,哪还有秘密可言啊?”
陆倾安呵呵一笑,见江陵煜的手下似是在拷问着那些盘龙寨余匪,又见江陵煜仍没有继续启程的意思,不禁疑惑道:“江公子……?”
还没等陆倾安问完,江陵煜便伸手止住了他的疑问,并指着盘龙寨的余寇笑道:“陆兄,我知你要问什么,你觉得我擒了这些俘虏,会这么一走了之吗?”
陆倾安惊道:“江公子莫非是要?”
江陵煜眼睛一眨,满脸神秘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