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一夜,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白色。
早晨,楚白推开房门,望着漫无边际的白色,感觉到一阵疏旷。他习惯性地抹去嘴角的血迹,在雪白的大地上一招一式的练起了《无缺体典》来。
他的修为,在这个雪夜里终于达到了练气五层!
这种事情说出去简直骇人!楚白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就达到了别人几年,几十年,甚至一辈子才能达到的高度。
远处,一团火红的倩影朝这里跑来。
“不好了,不好了,柳君杰筑基失败了!”
苏微一路跑来,气喘吁吁的。
“柳君杰筑基失败了?”楚白感到不可思议。
柳君杰天赋上佳,积累深厚,还有金丹修士护法,竟然会筑基失败?
“不止筑基失败那么简单,”苏微摇头道,“他身受重伤,根基尽毁,小姐都哭成了泪人。”
苏微与萧烟的感情深厚,时常互相拜访。所以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柳君杰筑基失败的事。
“带我去看看吧!”楚白叹息道。
柳君杰对楚白还是不错的。这段时间以来看在苏微的面子上,他为楚白挡下了不少张一尘的小动作。
这么多年来,柳君杰顶着天才的名头得罪了多少人?这次根基尽毁后,又会有多少人扑上来找他麻烦,楚白想想就觉得头大。
锄强扶弱都只是意外,恃强凌弱才是人的本性。
楚白赶到玄兴峰上时,萧烟已经平静了不少。柳君杰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脸上布满了皱纹。
“楚公子请坐。”
虽然遭逢大难,萧烟却依旧举止优雅。
楚白看了看心如死灰的柳君杰,点点头坐了下来。
“柳师兄发生这种事,还望萧姑娘能振作起来,早做打算。”楚白直接开门见山道,“如果有什么用到楚某地方,但讲无妨。”
萧烟愁容满面道:“我自幼遭逢大难,这点困难还难不倒我。只是不知道哪里有仙医,可以治好相公的病。”
楚白叹了口气,看来萧烟还是不懂人心的险恶啊。
“我的意思是萧姑娘不妨把给柳师兄治病的事先放一放,为眼下做一些打算。”
萧烟不解地看着楚白。
楚白只好解释道:“柳师兄是玄清派贫民子弟的领袖,一向与世家弟子不和,我是怕有人会趁机报复你们。”
“郎君毕竟是内门弟子,难道他们连宗门规矩都敢不顾?”萧烟皱着眉头,不太相信。
“此一时,彼一时。柳兄如今法力尽失,能做多久的内门弟子都难说。”楚白忧心忡忡地劝道,“就算他们还顾及宗门规矩,不敢做的太过分。可他们还可以指示下人隔三差五地来刁难你们,你们受的了吗?”
萧烟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再多的刁难,我跟相公也受得!”
苏微低声道:“要不小姐你带着柳师兄跟我一起去玄华峰住吧,也省的受气。”
“我若去了玄华峰,就真的成了寄人篱下了。”萧烟摇头道,“只要我和相公还占着玄兴峰一天,我们就还是这里的主人!”
萧烟话音未落,外面便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柳师兄在吗?”
“听说柳师兄受了伤,我等特来拜访。”
萧烟长舒一口气道:“相公虽然得罪了不少人,但他在宗门的朋友也有不少啊。”
楚白赶忙站起来拉住了萧烟道:“来人是敌是友还不清楚,你先在里面坐着,我出去看看。”
苏微扶着萧烟坐了下来,楚白冲两人点点头走了出去。越是到这种时候,萧烟越要端起女主人的架子。
张安带着刘广和李雨有说有笑的走来,看到迎上来的楚白时,几人脸上闪过一丝轻蔑。
“你这个杂役不好好地去种地挑水,在这里干什么?”李雨一开口便是鼻孔朝天。
“就是,还不赶快滚回去挑水,要是耽误了宗门的大事,看我怎么罚你!”刘广也跟着开口。
楚白冷笑道:“你们两个在杂役殿也不过是狗一样的存在,还有脸大言不惭地惩罚我?”
刘广和李雨大怒,就要上去教训楚白,却被张安给拦住了。
“他们两个没资格惩罚你,那我呢?”张安似笑非笑地看着楚白。
“你这个丑八怪倒是勉强有这个资格!”
楚白一句话便气得张安直跳脚。他最恨别人喊他丑八怪,尤其还是从一个卑贱地仆役嘴里喊出来。
“你要是惩罚我,”楚白一脸的无辜道,“那我只能跟周子芸周仙子说声抱歉了,我挨了你的责罚,没办法帮她照看灵药田了。”
楚白摇头晃脑的,一脸的遗憾。
张安犹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一下子清醒来过来。他虽然不把楚白放在眼里,但小魔女的赫赫威名可不是开玩笑的!
张安缩了缩脖子,赶忙换上一副笑脸道:“楚兄误会了,我怎么会处罚楚兄呢?大家都是杂役殿的属下,理当互相亲近才是。”
楚白没有说话,而是用余光瞥了瞥刘广和李雨。
张安转脸就对两人大怒道:“你们两个狗东西,说话冒犯了楚兄,还不滚过来道歉!”
刘广和李雨闻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的。但张安的话他们又不敢不听,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鞠躬道:“我们两个不会说话,得罪了楚兄,还请楚兄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们。”
楚白抬头望天,就当做没听见。张安见状,巴掌便疾暴风骤雨般地落在了两人地脸上。
“我把楚兄当兄弟,你们两个狗东西得罪他就是得罪我!”他愤愤不平,对两人边打边骂。
楚白心中好笑,脸上却一脸诧异道:“他们两个并没有得罪我啊!”
“那就引以为戒!”张安冲着两人怒吼道。
见几人收敛了不少,楚白这才带着他们去拜访柳君杰。
“柳师兄,你没能筑基,修为也废了,所以宗门给你的一些东西是要收回去的。”张安一来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既然耀武扬威的无法达到了,那就老老实实的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吧。
柳君杰依旧面无表情。
萧烟却忍不住站了出来:“我夫君还是宗门的内门弟子,他受了伤你们不但不找人帮忙,竟然还有脸跳出来落井下石?”
张安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只得实话实说道:“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我们也只是过来传个话而已。”
“那是谁决定的?”苏微忍不住问道。
张安几人沉默不语,显然不想惹麻烦。
“敢在这时候做出这种决定的人身份显然不一般。”楚白分析道,“而且身份既不能太高又不能太低。”
见到萧烟和苏薇不解,楚白只好又解释道:“身份太高了,做这种事情难免被人耻笑不够格局。身份太低了,又不够资格这么做。”
“而且这个人还要非常自负,又要跟柳师兄有很大地矛盾。”楚白总结道,“所以,应该是张一尘叫你们来的,对吧。”
张安等人一脸惊恐,简直不敢置信。
听到张一尘的名字,柳君杰麻木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但又很快地隐藏了起来。他抬起头看了看楚白,神色中有了一丝意外。
“张一尘也太过分了!”萧烟悲愤道,“我这就去找张雄长老,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你见不到张雄长老的。”张安摇头道,“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去见张雄长老?”
“我是他嫡传弟子的妻子啊!”
“那只是你说的,”张安道,“张雄长老可从来没承认过你。在宗门地规矩里,你只算柳师兄的一个婢女,也归我们杂役殿管。”
萧烟闻言,心头一片冰凉。
“不必去求他了,没用的。”柳君杰嘶哑的声音响起,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柳师兄,我们也是奉命办事,你……”
柳君杰毕竟十几年的威名,张安几人见他发话便不敢造次。
“你们走吧。”柳君杰没有为难他们,也没问宗门要从他这里收回什么。
张安几人落荒而逃。他们先被楚白教训了一顿,又见柳君杰振作了起来,早已是惊弓之鸟,恨不得早点离开。
望着张安等人离去的背影,楚白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张安阻止萧烟去见张雄长老还算说得过去,为什么连柳君杰都要阻止呢?
还有就是,张一尘本应关在张家受罚,但实际上他却早早的就自由了。他不但去了忘情宗跟秦惜柔暧昧,还吩咐手下来刁难柳君杰。
张雄长老的家教,似乎也不像人们想象的那般有威严。
“你的修为竟然达到了练气五层。”柳君杰盯着楚白,声音嘶哑,“果然是聪明人,怪不得能活得这么好。”
楚白大惊失色,他蛰伏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看穿。如果柳君杰都能看穿他的修为,那忘情宗主呢?
“小白,这是真的吗?”苏微一脸激动。
楚白点点头。倒不是他故意隐瞒苏微,而是他必须要防备着忘情宗主。
“相公,你感觉怎么样了?”萧烟一脸的担忧。
一天了,柳君杰不吃不喝也不说话,仿佛死了一般,刚才还是他第一次说话。
“我还死不了,”柳君杰挣扎着站起来,“但却也离死不远了。”
“事已至此还望柳师兄努力振作,将来也未必没有恢复的可能。”楚白劝慰道。
“恢复,哈哈。”柳君杰大笑着摇头,状若疯魔,笑着笑他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你根本就不知道我遭遇了什么,还谈什么恢复不恢复的?”
楚白心中一沉,便不敢再言。
萧烟流着泪扑到柳君杰身上,哭诉道:“相公,你别吓我啊。”
柳君杰却一把推开了萧烟,对着楚白躬身一礼道:“我有一事还请楚兄相助。”
楚白已经猜到了什么,但他根本就不想卷入到这些事情中来。
苏微拉了拉楚白的衣角道:“柳师兄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但说无妨,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楚白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苏微的说法。
柳君杰看了萧烟一眼,道:“我希望等我死后你们能帮我照顾烟儿。如果可以的话,我还希望自己能死在自家里。”
“我自幼来这里修道,一向勤勉刻苦,十几年来也只回过两三次家。如今人之将死,才感觉自己所追求的大道,所向往的长生是多么的可笑。”
“你也是修士了,”柳君杰看着楚白道:“千万不要像我一样,为了修道而修道。等回过头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机会去做那些本该做好事情。”
“落叶归根,我不想像个孤魂野鬼般地死在外边。只想回到家乡,死在我出生的那个地方。”
柳君杰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萧烟在一旁早就听得泣不成声了。
苏微走过来,扶着她下去休息了。
“楚兄若送我归乡,柳某必有厚报。”末了,柳君杰还不忘许诺给楚白一些好处。
“为什么不带萧烟姑娘一起回去,也好让她将来有个落脚的地方。”楚白问道。
“不能带她。”柳君杰摇头道,“你带我穿越莽荒尚且危险万分,就不要再多带一个人了。”
楚白知道他还有一些话没说,但他也不敢问,问了就是大麻烦。
楚白叹息一声,柳君杰对自己有恩,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袖手旁观。
“事不宜迟,楚某现在就去准备。”楚白说罢,便大步离去。